天佑勇者
第二章 艰辛（旧版）

2

太阳似乎永远不会落山似的，高高悬挂在天空，热浪阵阵袭来。没有汗，因为汗已经流干了，嘴里发苦，嗓子要冒烟似的，干得万分难受。

路仿佛没有尽头，怎么走也走不完，而且越向前越陡峭。没有一点力气了，郭老四累得够呛，他一边用袖子抹着脸上的汗，一边喘着粗气道:“三叔！歇会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用拐杖撑着身体，郭老四苦着脸。

“少废话！快走！”金立群冲郭老四一瞪眼，虎着脸道。

其实他也很累，也想休息一会儿，但时间不多了，必须加紧赶路。虽然有一条去目的地的康庄大道，不仅宽阔平坦，沿途还有优美的风景，但那是官府修建的，为方便运送木材的，光明正大至极，不太适合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买卖。

老大有话，小弟哪敢不听，郭老四只得叫苦不迭地向前走去。本以为刚才的那段路很难走了，没想到眼前的路更难走。中间是个大峡谷，只有眼前这条羊肠小道通往对岸。走在这个地方，犹如站在薄薄的刀刃上，左侧是石壁，右侧则是万丈深渊。而道路则不过一尺来宽，并且不断有松动脱落的石块掉下去，看着就疹人。

隐隐可以听见脚下峡谷里传来的隆隆水声，犹如雷鸣。郭老四脸色煞白，眼睛里透着害怕，浑身直打哆嗦，他小心翼翼地望了一下深不见底的峡谷，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三叔，你确定我们要走这里吗？”吓出一身冷汗的郭老四战战兢兢地道。

“确定！咋啦，怕啦？那你回去吧！”金立群冷冷地道。

“怂货！”林峰忍不住讥讽道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冷冷地道。

“你娘的，你说谁怂货！”郭老四怒气冲冲地道。

这可算是戳了郭老四的肺管子，因为这哥们平时最爱面子，听林峰这么一说，他立马急眼了。

“谁怂谁知道！”林峰斜了他一眼。

“你小子给我等着瞧！闪开，老子第一来！”郭老四用力推开小哑巴。

“咦！咦！咦！”由于不会说话，小哑巴叫了两声以示抗议。

“叫什么叫？再叫弄死你！”怒从心起的郭老四冲小哑巴挥舞着拳头。

宝宝好怕！小哑巴立马默不作声了。

“切！”林峰看不惯他那欺软怕硬的德性。

“你丫啥意思？找抽呀！”郭老四蛮横地道。

“你动我一个试试！”林峰不屑地道，亳无怯意，表情十分欠抽。

你！郭老四气得脑袋冒烟，他冲上去。右手揪住林峰的衣领，准备在林峰的脸上来那么一下子。

“够了！都别闹了！快走！”金立群怒道，声音充满了威严。

老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郭老四立马焉了，连个屁都不敢放。为了证明自己的大无畏，他抬头挺胸，第一个走上了羊肠小道。

太阳热辣辣地照耀着大地，眼前闪现着无数密密麻麻的白点点。事实证明，装逼是要付出代价的，刚走到一半，郭老四就有些后悔了，本来他之前是身体紧贴着石壁，不去看身后，一步一步挪过来的，所以相安无事。但后来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吓得他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雷鸣般的水声都不见了，只看见悬崖峭壁下黑乎乎一片，仿佛怪兽的巨口一般要将人整个吞噬。我的个亲娘乖乖！郭老四感到头昏目眩，脚一软，差一点掉了下去。算了！豁出去了！郭老四牙一咬，心一横，鼓足勇气扶着石壁走到了对岸。

好家伙！总算是到了！郭老四一屁股坐地上，直喘粗气，再一摸裤裆，湿了。

接着是林峰，这哥们也吓得够呛，但他吸取了郭老四的经验教训，闭着眼睛，死活不看崖底，最后也平安的到了对岸。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别看小哑巴不会说话，但人极机灵，心理素质也过硬，所以他既没有闭眼睛，也没有抓石壁，而是不慌不忙地，闲庭信步地走到了对岸。

牛呀！郭老四对小哑巴刮目相看。

阳光灼伤了身体，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金星在舞，一簇一簇的，在四周旋转。每走一步都宛如走一万里那般艰难，袁强一脸的惊恐不安，心里甚至打起了退堂鼓，但一想到高小菊那依依不舍的目光，以及那块弥足珍贵的一块烧饼，他又鼓起了勇气。

有时候，人生就像是座大山，翻过了就是晴空万里，星辰大海。闭上眼，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了，心情也变得出奇的平静，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

什么也没有，连声音也没有，只有吹过脸庞的风，轻柔并且带着丝丝暖意，仿佛初生婴儿在抚摸着脸颊，嫩嫩的，滑滑的，舒适无比。

手脚不自觉地默契地配合着，机械地挪动着步子，走呀走！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睁开眼睛，竟然……竟然身在对岸！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咱家曾经拥有的那头老母猪！袁强心情激动，欣喜若狂。

相比其他人，金立群由于常走这条道，经验丰富，所以他很轻松地到了对岸。

最后是金大虎，说起这哥们，其实是个苦孩子，亲娘死得早，他五岁就被迫去给地主家放羊养活自己，长大后又到处打零工补贴家用，可谓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本来金大虎也曾随父亲盗伐过几次紫檀木，走过这条羊肠小道，有些经验，都快到对岸了，然而就在此时……

空气中似乎隐藏着剌骨的寒意，空中投下一个细小的，不断移动着的暗影，接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恰好掉在了金大虎的脸上。

“什么玩意儿？”大虎顺手抹了一把，顿时感到一股腥臭味道，仔细一看，鸟屎！

别人是天上掉馅饼，自己却是天上掉鸟屎，靠！不带这样的！大虎很愤怒，更悲催地是，怒火攻心之下，他随手一抹，竟然将鸟粪糊得满脸都是。

哎呀！好美！哈哈哈……林峰和郭老四笑得前仰后合。

“笑你奶奶个嘴！不准笑！”金大虎。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一个先到来！也许是倒霉催的，也许是因为愤怒，金大虎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在鬼门关前。下意识地，他的右脚抬起，往后一步，然后……

“小心！”金立群惊叫。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一个暗灰色的人影在视线里急速闪现下坠，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隐隐传来，最后天地间变得静寂无声。

没有人说话，没有！因为大家都被吓傻了，但很快，金立群就清醒过来。

“大虎！”金立群发了疯似的冲了下去。

视线被灌木丛挡住了，到处都是荆棘，好不容易从里面钻出来，大家睁大眼睛仔细搜寻着。

“咦！咦！”小哑巴指着前方大叫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金大虎，找到了！大家兴奋起来。然而，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因为此时的金大虎头背朝天，胸朝地趴在一块水中的巨石上，脸泡在水里，任由河水冲刷着。鼻子不断地渗出鲜血，将身边的河水染红。

那红，红得刺目，红得恶心，仿佛千根针，万棵刺扎入心里。

捞起来，金大虎头往后仰着，冰冷发青的脸上显得死的宁静，一只苍白僵硬的手像要抓住什么似的，袁强感到一阵强烈的心痛和悲哀，他不忍再看，扭过头去时，已经满脸是泪。

太阳变得愈加昏黄，脑子轰轰响，一双腿战栗着，人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奇怪的是，面对儿子的死，金立群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呆呆地望着，没有哭，也没有叫喊，更没有表情，仿佛石化了一般。

终于，他缓缓抬起了头，茫然地望了望天空和四周。峡谷内没什么生机，只有崖壁上有一丛瘦小的杜鹃花，残花在寒风的摧残下，四散飘落，一如人的生命。

跪下来，金立群用颤抖不止的手去抚摸着儿子那早已经冰凉的脸，儿子是自己的亲骨肉，从小就懂事，忙完家里忙外面，勤勤垦垦，任劳任怨，为了照顾弟妹，更为了照顾家，快三十了都没有娶上媳妇，本想这次干票大的，有钱了给他说门亲，但没想到……

“儿子，大虎，醒醒！该赶路了！”还抱有幻想的金立群推了推金大虎。

没有任何反应。

“儿了！醒醒！别睡了！等咱有了钱，给你娶媳妇好不好？啊！”金立群颤声道。

还是没有反应，金立群的心沉了下去，世界里已经没有了光，漆黑一片。

“儿子，爹求求你，起来啦！快起来！”

悲哀和心痛郁结在心中，无法倾泄，整个人仿佛一个被吹进了空气，不断膨胀的气球，就那样憋着，憋着，但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啪！”爆了。

“啊！”金立群跪在地上，痛哭起来，那哭声，仿佛落入陷阱的灰狼，凄厉而悲惨。头顶是昏黑的天空，大家都默默地站在一旁，想劝又不敢劝，因为任何语言都都是苍白的。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那般快，那般突然，在暗无天日的齐国，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宛如日升日落，没什么稀奇的。死者已矣，生者如斯，在草草埋葬了金大虎之后，沉浸在悲痛中的一行人又踏上了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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