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此刻正皱着眉头,紧盯着前面迷雾深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急忙回头查看,这一瞅不要紧,嘴快咧到耳朵根了,就像嚼了黄莲一般。
“你……你是中阴身?半人半鬼?”
爷爷说话的腔调都走音了,这句话,是快哭着说出来的。
白衣人没有言语,依旧只能看见全身,却看不清面目。
“我……我孙子,怎么惹到你了,你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他小扫把星还不懂……懂事,做了啥错事,我这当爷爷的一力承担,你冲……冲我来,我一大把年纪,也没几天活头了,你说,你想让我咋个死法。
老秦头今天晚上就把命豁出去了,你这中阴身的厉鬼,犯不上弄出这么大的阵势,把百鬼都搬出来吧?”
“小兔崽子,扫把星,你究竟干了什么,惹出这么大的祸,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都缠上你了。”
我抬手擦去快淌过嘴巴的两行大鼻涕,把嘴一咧,不是要哭,而是觉得太特么憋屈。
你问我,我问谁去?
这家伙打我还穿开档裤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
“秦玉和,你当真不认识我了么?”
白衣人终于阴沉的回了一句。
他一说话,我感觉身边的温度又骤然下降了几分,空洞,阴森,冷的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嘶”,刚抹完的大鼻涕,又不争气的淌了下来,这次是冻的。
“你?你怎么认识我这老头子?”
爷爷楞住了,惊讶的问道。
“秦玉和,你近前一步,看看我是谁?”
白衣人阴冷的又说了一句。
爷爷蹲在我的身边,双手护着我,我明显感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我感激的抬头看着爷爷,他的眉头紧锁,豆大的汗珠,顺着满脸褶子滴落。
值得肯定的是,这种危险境况下,爷爷比我强的太多,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一动不动,估计是腿吓转筋了。
“你想把我这老头子怎么样?”
爷爷身软嘴硬的问道。
“不怎么样,你记得我也好,不记得我也罢,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今天来,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白衣人背对我们爷孙二人,一字一顿的说道。
“老头子老了,记性不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早就忘脑后去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我老秦头的故友,还是冤家?”
“我昔日的故友,大多都做了尘下之人,化做了一把黄沙。
你若是我的冤家,经过这么多年,恩怨也该随风散了吧,我欠你的,给你赔礼道歉,老头子给你磕头认错,求你放了我孙子,我这把老骨头留下陪你。”
“秦玉和,你我无冤无仇,也各不相欠,今夜,我只和你要一个人。”
白衣人缓缓的转过身子,朝我和爷爷走了两步。
“要人?要谁?”
爷爷似乎在有些明知故问。
白衣人伸手一指我,冷淡的答道:
“他,小扫把星。”
“你要我?你要脸不?”
我有些发怒,一指白衣人。
爷爷的老脸阴沉似水,伸手从背后抻出他那杆烟袋锅子,
“你还没答复我,我孙子哪里惹着你了,你这般纠缠,我要是不答应你呢?”
“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你没有选择。”
白衣人低沉的嘶吼声,穿破午夜的宁静。
一大团灰色雾气竟然转了方向,急速的向我们三个包围而来。
爷爷把嘴一咧,
“完了,你引来了夜行百鬼,我们爷俩的命,看来都得搭到这儿了。”
“是你自找的。”
白衣人又上前一步。
“看来,老秦头不得不拿出本事了,藏了六十多年,今天为了我小扫把星孙子,豁出去了,来吧,老头子陪你们轱辘到底,这可是你们逼我出手的。”
呀?听了爷爷的这几句话,我心里好暖,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爷爷回头看了我一眼,把大烟袋锅子操在手中。
一副很牛掰的样子,难道,爷爷是隐藏在乡野之中的世外高人?
爷爷,就为了你刚才的那几句牛逼闪闪的话,孙子看好你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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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冷冷一笑,
“没看出来,你能有什么本事。”
“没有点除鬼的能耐,清风观里,我一年半的尿盆子不是白端了么?”
“嘎,咕咚”一声,我在爷爷身边一下没站住,仰面摔倒。
爷爷,这夜半风大,你说话小声点,把我的腰都给闪了。
“你这阴人,有什么能耐,使出来吧,老秦头我接着。”
爷爷站起身形,一挥手中的大烟袋锅子,声音洪亮的喝道。
“我一挥手,你们祖孙就去鬼门关报到了,还轮不到我出手,我徒弟就够了,秦玉和,不是我小瞧你,我这徒儿出手,都是欺负你了,你那点本事,也就配倒个尿壶。”
“徒儿,常安,别藏着了,出来会会秦玉和吧,下手轻点,别伤了他的老胳膊老腿的,让他七分。”
白衣人说完,就见不远的草窠里一动,随后露出一个小脑瓜来。
草窠左右一分,走出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看年龄跟我相仿,小圆脸蛋儿,大眼睛滴流乱转,漆黑明亮有神,肤色黝黑,一张嘴,露出一排小白牙。
头上还顶着一蓬乱草,身上穿着一套超小号的道袍,补丁足有百处之多,走过来,朝白衣人一辑,童音稚嫩的说道:
“师父,徒儿常安拜见。”
白衣人“嗯”了一声,伸手一指我爷爷,“去会会他,别打残了就行。”
小孩又一抱拳,
“徒儿遵命。”
靠,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我从地上爬起来,一提裤衩子,挡在小孩面前,
“爷爷,看我来揍他。”
“你闪开,我找的不是你,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小孩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透着精气神,对我说道。
“朋友,过了我这关再说,我不想让人说我爷爷六七十岁的人,欺负你一个小孩牙子。”
小孩嘿嘿一乐,
“你比我大么,这里你最小,躲一边去,我不想以大欺小。传出去让人笑话。”
“秦大师哥,麻烦你把扫把星师侄撵走,别碍着咱师兄弟俩切磋道法,伤着他不好。”
“秦师哥,请。”
爷爷的眼睛拉得老长,楞在当场。
“你叫我什么?小娃娃?”
“大师哥啊,师弟常安在此拜见秦玉和大师兄。”
“大师兄,难怪师父让我出手教训你,师父你都不认了?”
小道童常安对爷爷说道。
“小孩,你认错人了吧,你师父是谁?”
爷爷惊问道。
“大师兄,忘师忘道,罪加一等,待会我会替师父教训你。”
“你连师父都不记得了,我给你提个醒,袁凤同真人你可记得?”
小孩一副大人模样,小手倒背,淡淡的说。
“师父袁真人,他在哪里?”
小孩儿一仰头,用下颌朝白衣人的方向一点,
“诺,近在眼前,他老人家就是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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