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陵
序（旧版）

公元前207年。

项羽进驻咸阳。当日晚，项羽召集各路诸侯，颁楚怀王诏书——允准各路诸侯在咸阳城大掠十天，抵抗者格杀勿论。

谋士范增谏言：秦王政残暴，秦民无辜，何累及至此？

项羽推搪：“秦王政残暴，赖秦民鼎力扶持。六国遭受秦王政荼毒数十年，秦民以十天相抵，不为过也！”

众诸侯皆言项羽公道。

各路诸侯纵兵劫掠，肆意杀戮，于是，秦地不分东西南北，秦人不分孤寡老幼，贫富贵贱，皆为鱼肉。

整个咸阳城成为了人间地狱：到处是冲天火光，到处是尸山血海，到处是泣语哀号……

项羽立于城楼之上，对着火光道：“亚父，羽有一事相求。亚父当在十日之内紧守咸阳城四门，不许任何一人外出——违令者斩！”

项羽不待范增相问，将所佩印绶解下交到了他的手中。随后，项羽奔下了城楼，出了咸阳城——咸阳城外，三万精锐在龙且的带领下整装待发。

“羽儿——”范增在城楼疾呼，无奈项羽奔走如飞，已离了范增视线。

范增叹息摇头，心道：“竖子此去骊山，大忌也！”

项羽果率军奔赴骊山。项羽在骊山十里范围之内的多处关隘、要道布下重兵，严禁任何人靠近骊山。一旦违令，当即格杀。

随后，项羽上了骊山——他要挖秦王政的陵墓。

这秦王政的骊山大墓是机密所在，这个世上凡是知晓此秘密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人世。项羽令长随左右的黑白阴阳术士依据五行查找墓道入口。

这两名阴阳术士倒也有点干货，在骊山的西北角找到了一条墓道。

项羽将10000兵士安排到了骊山的西北角，日夜不停向下挖掘。

八天过后，有士兵据称挖到了秦王政陵墓的入口。项羽大喜。

阴阳术士深入辨认之后，告诉项羽，入口不假。项羽严令不许走漏任何消息。再严令兵士继续日夜不停，轮班挖掘。

至第十日申时，秦王政陵墓第一道大门洞开。项羽重赏了黑白阴阳术士。

项羽令人点起火把，带了龙且及5名校尉、黑白术士进入了陵墓大门。陵墓之内漆黑如墨，火把只照的见脚下一尺之地。大家小心翼翼前行，经过一段平地之后，大家顺着阶梯下行。阶梯共有九级——黑白术士数的清清楚楚。

九人下了九级台阶，眼前更是漆黑，只是没有了台阶，像是一大片空旷所在。众人正不知往何处前行，忽然，脚下震动有声。

“保护将军。”龙且叫道，“回去！”

八个人簇拥着项羽奔回台阶——蓦然发现，那一处已经没有了台阶，也就没有了回去之路。

“将军，我们被困住了。”龙且看向黑白术士道，“你们，快想想办法！”

黑术士支吾道：“将军，当下事态不明，我们最好静观其变。”

项羽天不怕地不怕，道：“好！那就看看。”

好似整座山都在移动。一时间目眩神迷，没有人分得清东西南北。

等到众人将双眼睁开，眼前已是一片光明——极目之处都是长明灯在闪耀。一盏盏长明灯错落有致的悬于高高的穹顶之下，也不知是何人在这转眼之间点亮？

项羽一行九人现在可以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正站在一座危台之上，前方一步即是万丈深渊。还没等项羽看清楚那长明灯，还有万丈深渊……

脚下的危台开始移动、变形。

危台的边缘开始倾塌，摔落的巨石发出巨大的声响，让大家心惊胆战。突然，九人脚下窜出一个方柱。这方柱从危台中破岩而出，越长越高。一名校尉被那方柱带着一起往上长。

“将军救我！”校尉惨叫。

“不要动！”龙且叫道。

可叹那校尉心慌意乱，一时把握不住，从方柱之上坠落，随着乱石倾覆到了万丈深渊中，尸骨无存。

剩余八人来不及伤感，却见脚下不断地有方柱破岩而出，大家左闪右避，好不辛苦。又一名校尉眼见脚下虚空，急中生智，纵身一跃，到了一根方柱之上，紧抱着不放。

他试图慢慢向下滑，好回到危台上，与大家呆在一起。可是，方柱突然中道爆裂，校尉手中失了支撑……

龙且伸手去拉，哪里拉的住——

危台继续崩塌，大家所站之地正在一点一点化成虚空。校尉、黑白术士心惊欲裂。

“九层危台，九层危台……”黑术士口中突然念念有词，全身有如筛糠。

“什么九层危台？”项羽一把抓住黑术士的衣领，喝道。

黑术士喃喃道，“将军，我们死定了。”

“为什么？”项羽不信，“快说，不然本将军治你蛊惑人心之罪，立斩不赦！”

“这是无上之法——”白术士脸色惨淡，摇摇头道，“原来秦王政诱我等入墓，是为了……我等真的死定了。”

“你们是说，秦王政故意？”项羽冷笑道。

“将军，是的。”白术士道，“一旦我们的血祭奠了九层危台，秦王政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你是说，秦王政造了这么大一个陵墓，是为了……”项羽竟然哈哈大笑，“想不到秦王政如此愚蠢——龙且，看看有没有出路，我们出去再说。”

“将军，您看——”龙且指着穹顶道。

项羽会意。

“将军，我们出不去的。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黑术士摇摇头，道，“将军请看——”

黑术士凌空一抓，抓到了崩落的石块，他随后将手放开，石块刹那间变成了一缕青烟。一名校尉照样画葫芦，不料也是如此。

“将军，我们当死于此处吗？！”那名校尉绝望了。

“真是可笑，本将军带你们进此陵墓，为的是墓中万千的金银珠宝，”项羽怒道，“秦王政的诡计焉能困得住我项羽。什么九层危台，我看全是你们术士拿来恐吓本将军的。”

“将军有所不知。”黑术士长叹一声，“所谓无上之法，并不仅仅意味着秦王政重见天日，还有……”

“还有什么？吞吞吐吐想隐瞒什么！”龙且拔出了佩剑，将剑抵在了黑术士的喉间。

“将军，秦王政将……。”黑术士道，“我们二人虽然道行浅薄，不过对无上之法还是了解一二。”

“不死？”项羽沉思。

危台崩塌并未停止，项羽等六人脚下仅剩立足之地。

突然间，众人头顶一方柱炸裂，石块倾泻而下，项羽、龙且腾挪之间击碎踢飞石块，只保住了黑白术士。

“若你二人所说是真，可有破解之法？”项羽急急催问。

“有一个办法。”

“说！”项羽一边和龙且阻挡正不断地砸下、飞泻而至的岩石，一边死死地保护黑白术士。

“有人活着。”

“活着——”项羽一把抓起了龙且，道，“龙且，就看你的了。”

项羽将龙且奋力抛出，龙且像一发炮弹似的飞向穹顶——眼看龙且与穹顶相撞，龙且出剑，这一剑加上了项羽的抛射之力，简直石破天惊——剑深深地插入了穹顶之中。

龙且稳稳地盘踞在了穹顶之下。

“记住，抓住龙且，死也不放手。”项羽一手一个，将黑白术士掷向龙且。黑白术士紧紧地抓住了龙且的身体，像藤蔓一样附在了龙且的身上。

最后一块危台已经在项羽的脚下发出碎裂之声。

项羽借势一跃而上——四个人攀附着一把剑，像一只大型蝙蝠一样。

“多谢将军。”白术士道，“将军如何看出穹顶不是虚幻之物？”

“那长明灯不是虚幻之物。”项羽道，“只是这把剑并不能支撑多久。”

“将军看，对面出现了一道城门——”黑术士指给大家看，每一个人都亲眼看见了那道巍峨的城门——就在那曾经的悬崖的对面。

“那不是咸阳城的北门吗？”龙且诧异道。

“北门乃咸阳城的生门——只要我们能到得了那儿，就能活着。”白术士道，“可是太远了。”

“好！”项羽突然豪气万丈，指着前方的穹顶道，“龙且，那我们就赌一把——”

龙且点点头：“听将军的。黑白术士，照将军的话做，你们就能活着。”

黑白术士虽然心中惊恐无比，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搏一搏了。两人均是点点头。

项羽奋力从剑下向上跃出。临到穹顶，出剑，剑深入穹顶。龙且依项羽之法将黑白术士一一抛至项羽身旁，黑白术士紧紧抓住项羽身体，然后龙且拔剑，以剑借势，跃至项羽剑下——如此三番，四人终于到了那咸阳城的北门。

黑白术士站在城门前，双脚双手颤抖不停，犹自怀疑：“我们还活着？”

“对！我们还活着。我们活着，秦王政就活不了。”项羽笑着道。

“可惜——将军，我们活着，也可能于事无补。据我们所知，没有人能破解了无上之法？！”

“秦王政还有何招数，快快说来，我就不相信还有我项羽做不到的事？！”项羽将剑入鞘。

“九层危台崩塌之后，北门将开。秦王政会驾车出此门，然后登上那九层危台，是为踏马入关。一旦秦王政完成了踏马入关，即为秦王政问鼎天下——到那时，秦王政不但就此重见天日，而且还会长生不老，世世代代掌控天下。”

“如此高崖，马车如何上的去？”龙且疑惑。

“秦王政自有无上之法相助。唯一的办法，是那北门打开之后，阻止秦王政马车出关。不仅要阻止他出关，还要关上那北门，才能断了秦王政的无上之法。”白术士心事重重。

“如此小儿科的博弈，你们却认为天下没有人能做到，这是为何？”项羽嘲笑道。

“将军以为简单？”黑术士道，“此北门乃天上下坠之黑铁所铸，重达千余斤，从未听说有人能撼动分毫。而且，秦王政过关，当有护驾先行。”

“护驾？”项羽还是笑道，“你们是说除了秦王政，还有其他人会出来，能长生不老？”

“将军，护驾的不是人？”黑术士将“人”字说的特别重。

“他们不是人，那是什么？”项羽感到不解。

“将军当听说过韩非的‘地下军团’。”白术士道。

项羽道：“有所耳闻。不过，他们还不是败在我的手下？”

“将军——据我们二人所知，韩非的‘地下军团’都跟着秦王政消失了。现在看来，跟随着秦王政踏马过关的就是韩非的‘地下军团’。将军，若秦王政有韩非‘地下军团’相助，那我们要阻止是不可能的了。””白术士脸若死灰。

“不就是千斤铁门，韩非的‘地下军团’——”项羽雄心万丈，“项羽我偏不信邪。龙且，扫清韩非的‘地下军团’就留给你了。黑白术士，你二人躲在一边，看本将军破了秦王政的重生之法。”

“是，将军。”龙且答道。

白术士欲言又止。最后，白术士终于下定了决心。

“将军执意如此？”白术士这话说的有点莫名其妙。

黑术士也如此看着项羽。

“白术士此话何意？”项羽大惑不解，他指着黑白术士道，“你们甚是荒唐，说破解的是你们，又说不要破解的也是你们，你们意欲何为？难道，秦王政重生，你们也有份？”

白术士辩解道：“将军言重了。有些话我们必须告诉将军——一旦将军破解，只有两个结果。”

“哪两个结果？”

“若将军不能成功，那将军将化为游魂，百世不得投胎成人。”

“另一个呢？”

“即便将军成功阻挡了秦王政再见天日，那将军运数必受到上天的谴责——请将军慎之。”

“此话当真！”项羽骇然。

黑白术士齐道：“是！将军，三思。”

正此时，两扇黑铁大门发出了咯咯响声。

“将军，亥时已到。”黑术士看着黑色铁门，“‘踏马过关’来了。”

“只如此——”项羽勉强笑着道，“难道我堂堂项羽要在这儿白白死去，而且是作为秦王政的殉葬品？罢了，我不为天下苍生计，也当为楚人谋福利——如此暴虐之秦王政，怎能让他再见天日，怎能容他长生不老？”

“将军，现在退还来得及。”龙且恳求。

“龙且，箭在弦上，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如此选择，小孩也会。”项羽叹惜道，“只恨秦王政阴险狡诈，我项羽……”

黑铁大门赫然洞开，四人只闻马蹄声响，却看不见任何人。

“‘地下军团’——”白术士猛然叫道，“将军小心……”

白术士的话还没说完，他已被一把看不见的枪挑在了枪尖之上。

白术士口吐鲜血，嘴里不住地祈祷着什么——

“龙且，给我杀。”项羽说话间纵身而起，扑倒了杀到他面前的一个‘地下军团’的杀手，杀手的坐骑也在嘶鸣中倒地——项羽闻声辨位的招数早已经用的烂熟。

只听沧浪一声，项羽明白那名“地下军团”的杀手丢了手中的利器。

项羽的铁拳循着他不住摆动的脑袋砸了下去——扑的一声，那“地下军团”杀手的脑浆看似崩裂了。

龙且挥剑与“地下军团”的杀手战在一起。那些杀手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围着龙且刀砍枪刺。龙且只能不停地腾挪飞转，在几匹马之间穿梭，伺机反击。

项羽一伸手，从地面上擎起了那匹被自己扑倒的马匹，朝着黑铁大门内掷去——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阵响，跟随在战马后面蜂拥而出的“地下军团”杀手滚倒了一大片。

“将军，关门！”黑术士蜷缩在一旁，叫道。

项羽一手扳住一边的大门，吼一声，将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项羽确实天生神力，那黑铁大门居然咯咯作响，开始动起来。

马上的一名杀手一见，勒转马头，奔到了项羽身后，突枪一刺——龙且快速杀到，横剑一挡，将杀手的枪尖荡过一边，随后一矮身，钻倒了马腹之下，在杀手未来得及出枪之前一剑刺中了马的心脏——马带着那名杀手摔了开去。

马蹄声急，龙且见又有两匹战马杀到，两名杀手使得都是长枪，一枪直刺，刺到中途变撩，奔的是自己的脖颈动脉。一枪枪尖直奔面门而来——龙且看得清清楚楚，龙且侧身让过一枪，剑身拍向另一枪的枪身，让他失了准头和方向……

黑铁大门之内，听声音，秦王政的马车驾临——八匹大马的马蹄声一个调，均匀而急促，四下肃穆无声。

“给寡人拿下。”秦王政的声音。

顿时，喊杀声响起——项羽发现至少有二十名“地下军团”的杀手拥挤到了黑铁大门之口。

项羽只得舍了大门。一剑搠来，项羽让过，随后侧身抓住了一只握刀之手，借刀之力格挡住几把兵刃——门口狭小，项羽借一抓一挡之势，堵住了众杀手，然后肩膀用力，直直地撞向杀手，项羽的神力世间少有，这一撞，二十名“地下军团”杀手都被震飞五六米开外，有的再也爬不起来。

“你是何人？敢阻寡人！”秦王政喝道。

“项羽。”项羽高声应道，“项氏一族项羽。”

“项氏一族？哈哈，你就是项羽——”秦王政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项羽，“寡人之太尉曾言，寡人一生之敌乃项氏一族，今日看来，果然不虚。只是……”

“秦王政，今日我与你在这儿相遇，那是你的宿命。”

“可叹可惜。”

“确实可惜可叹，你遇见了我项羽，你的无上之法成为了水中泡沫，镜中水月。”

“项羽，可知寡人心中‘叹惜’？”

“说。”

“项羽虽勇，奈何生不逢时。不如助寡人一臂之力——寡人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人言秦王政阴险狡诈，果然——秦王政，有我项羽在，你终究难逃一死。”

项羽不待秦王政答话，手中丝带翻卷着精准地朝着秦王政杀去——这一击要是命中，秦王政不死即重伤。秦王政见丝带如灵蛇般逼近，手中鹿卢出鞘，挥剑劈向丝带。谁料丝带变了方向，紧紧地缠住了秦王政马车的车辕。

秦王政挥剑劈向丝带——项羽比秦王政更快，一脚飞踹，将黑铁大门之口的一具“地下军团”杀手的尸身踢向拉车的大马——那八匹大马受惊，行动混乱，秦王政摇晃间只得放弃了砍断丝带的打算。

项羽随即大吼一声，这一声像极了虎狼之声——这下，八匹大马彻底惊恐到了极端，已经不受秦王政的约束。

项羽双手攥紧了丝带，再将双手扳住了黑铁大门——八匹大马受惊，散开四蹄奔跑，这力量谁能收得住——

秦王政挥剑砍杀了四匹大马，可惜，当他回头看时，几匹大马已经将那黑铁大门拉上了。

“赵高！赵高误我——”秦王政在马车上惨烈地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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