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器
灭绝倒计时211·革圣贬凡（旧版）

夜十三的听觉渐渐恢复。

他能分辨出身边的人，有南天宝的八袋长老王恩圣婆婆，王婆婆的徒弟六袋长老玺丘道长，以及玺丘的搭档慈玄和尚。

声调最大的，是玺丘道长：

“师父！夜十三伤势过重，不宜对他用‘定魂针’！徒儿恳请师父与孙至尊长老三思啊！”

王婆婆道：“若是现在不用，等他醒了，你觉得他会心甘情愿放弃这一身奇术吗？”

玺丘吃了一蹩，当即沉默。

一旁慈玄又忍不住开口：

“王长老！我佛慈悲，夜十三成为天矛乃是我等撮合，如今惹来强敌，我南天宝需尽保护义务才是！怎能……落井……”

慈玄没有说下去，但是个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王婆婆长叹一声：“慈玄，或许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我等此举其实是救了夜十三。若是他忘记一切成为凡人，余生衣食无忧、娶妻生子，尽享天伦岂不是更好？”

慈玄一愣：“这……”

玺丘接过话头，据理力争：“师父！夜十三若是丧失战力，怕是会被沙门教弄死了！！！”

王婆婆摇摇头：“定魂针一出，夜十三重入凡尘，我便会取走他额头的先天炼形晶。此后他即是一个普通人，至尊师兄已经安排好去处，夜十三会从此远离乱世，与纷争无缘。”

慈玄满脸悲悯：“王长老……您与孙长老这般，无疑于杀了他。”

王婆婆答：“不，你错了！夜十三从一开始就想当一个凡人，心如止水地过一辈子。他是阴差阳错之下才会踏入此道，并非自愿。我与至尊师兄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从玺丘的牙缝中咬出一句话：“为了他好？……师父……徒儿不敢苟同！”

慈玄则道：“小僧只请王长老与孙至尊长老思量周全，定魂针一出，夜十三即便身为天矛，也再无回天之力！若是将来有一日沙门教大举起兵，该如何应对？”

王婆婆道：“玺丘、慈玄。你二人不必理解我与至尊师兄的决定，但要知道我等不仅仅是为了夜十三着想，更是为了南天宝，为了整个东土三清！更何况……对付沙门教乃至殇神本就是我东土三清的事！”

王恩圣的话已经说的非常直白，要知道夜十三一路行来光是现身的殇神将军级就超过了三个人，他们最低都有半步元神修为，更别提在东海热成层上通过强殖方式出现的“风神”。

说的客气一些，东土三清若是采取完全防守姿态，依托各自宗门资源与地利之势，某种程度上的确能与殇神平分秋色。

但防守方始终是很被动的，在无法进攻的前提下这就会变成一场无限时长、无法预料的消耗战，而且谁也不能保证殇神没有更多的战力后备。

而若是按照单纯的战力而言，恐怕三清正宗精锐尽出，也敌不过拥有截杖·潼关的“风神”一人！

可以说，殇神所掌握的战力已经吓到了整个东土三清。

玺丘不吭气了。

慈玄也不说话，他默立一旁，口诵经文，喃喃自语。

王恩圣见二人都“默认”了，便道：“慈玄，你将夜十三扶起来。玺丘，你来托盘替为师护法！为师不想定魂针加重夜十三的伤势。”

接着，夜十三感觉到自己软绵绵的身子被人托了起来，重力感慢慢延伸到脑壳上。

便听慈玄忽然说了一句：“慢着！王长老，弟子有个不情之请。”

王恩圣的音调略显严厉：“慈玄，你明白此事无法再拖，我等需要在殇神尚未完全监视南天宝之前，将贬凡的夜十三护送出去，如此才能保他余生平安。”

慈玄道：“小僧与玺丘长老自当听从王长老与孙至尊长老的决定。但是定魂针一出，夜十三便不再是夜十三。他也不会再记得伊施主、游施主与那猫仙，甚至是我们。所以小僧想……”

他话没说完，玺丘立刻反应了过来：“对！慈玄大师说的对！师父，徒儿也恳请您再给夜十三与游小姐一个最后的见面机会！毕竟……游小姐可是有……”

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那便是游龙儿尚未出生的遗腹子。

王恩圣怔了怔，仰天长叹：“也罢。你二人将游小姐请过来吧。”

“是！”

“是！”

夜十三躺在床上，听着几丈之隔的王恩圣婆婆唉声叹气。

他完全无法动弹，就算是勉强延伸出的感知力也不过能刚好听见周遭人的对话而已。

但是，他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玺丘没说完的半句话。

“游龙儿可是有……”？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在说游龙儿出了什么事？

夜十三的耳畔莫名其妙响起百里千风的声音：

“夜十三，你可以不信我，但相信东土修士是你最大的失败。他们不像你会为了某个人不顾一切，在修士的世界中唯有力量与利益。除此之外什么都是可以舍弃的……”

“你付出一切，只是为了拯救香草。呵呵，你这可笑的行为在他们的眼中什么都不是，没有人会为你歌功颂德，所有人都只会考虑香草存在或死亡会不会给他们自身带来危险。”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得到力量，这些修士们费劲心思创造了位阶森严的等级制度与诸多规矩。即便是立下大功的你夜十三，都无法让他们打开这条墙缝哪怕一丁点儿。”

“夜十三，如果你有本事的话，让他们告诉你地灵观所在吧！只有去到那里，才能找到通往熔铸山的路。不过，你可别把香草的小命看得太重了，一条人命对修士来说，呵呵呵……”

之后百里千风还说了不少，不仅把地灵观所在的谜底揭晓给夜十三，断言南天宝不会告诉他，甚至还打赌南天宝会杀了夜十三。

理由简单的可笑。

因为夜十三招惹到了“神”——这个“神”对修士们的意义完全不同于凡人跪拜的石像，而是一种真正存在于世间的压倒性力量。

天下任何修士都无法回避这股足以摧毁他们的力量。

然后，百里千风打的赌有一半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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