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器
灭绝倒计时441·鬼道僧行（旧版）

看着鬼僧龟缩在地、痛苦不堪，哀嚎连连的样子，夜十三明白这种术式一定是能抓住并囚禁对方，同时依靠可怕的收缩力将对方压成小小一块。

幸亏鬼僧来不及施展，否则现在倒霉的就是夜十三！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极端残忍的术式——当然在变成“小小一块”之前，还有那么一小部分时间可以拷问对方，获取情报。

看来，这就是鬼僧口中说的“反噬”！

一定这家伙施术到一半被夜十三迅速解决石怪而打断了，因此被中断的术式反噬回了自身！

夜十三虽然没有听过或见过“反噬”这种说法，不过他对此却是心知肚明。

还记得青冥炼成阵的黑山之战么？

当初夜十三以一敌二，以杀剑相、熄甲相、遁反相结合从而召唤出凶神相，大战吞天龙猿与巨怪蜃兽。

是的，正因为凶神相的本尊罡煞暴走，才导致夜十三被五马分体，陷入濒死多日，甚至他一度被凶神罡煞掌控，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如果不是夜十三的父亲夜不尘，借爷爷夜冬生虚髓成圣，化作一尊净体穿越灵界入得阳世，说不定此刻的夜十三早就成为凶神罡煞的傀儡了。

劫后余生的夜十三，当然更明白鬼僧的痛楚。

他叹了一口气：“鬼僧，你这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鬼僧抱成一团，看似没挣扎，实际上已经是歇斯底里：

“哼哼哼……我……我只是没想到……这报应来得……那么快……我不甘心……不甘心……我的债……我……”

他再没发出声响，因为肺部的空气几乎全被压了出来，那青墨色的皮肤也大片大片地泛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望着鬼僧那极度扭曲而痛苦的样子，夜十三莫明地心生怜悯。

至少有一点鬼僧没说错，他一直没骗过夜十三。

无论是缠满绷带的手臂，还是那一口烈酒，亦或是“二哈”的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鬼僧或许也有他苦难的过去，与迫不得已的苦衷吧！

是啊，除了疯子，这世上每一个行恶之人，哪一个没有过去，哪一个没有苦衷？可这就是你们作恶的理由吗？

换句话说，你作恶也好，能别把矛头对准曾经那个穷困潦倒、曾经那个疾病缠身、曾经那个走投无路在社会底层苦苦求生的人吗？

恶人们施暴的对象，难道不应该是那些有权有势，大富大贵之人吗？！

哦对，恶人们从来不敢把矛头指向那些大人物，甚至连官差走狗也不敢惹，恶人们从来欺辱、讹诈、施暴的，是那些最贫穷，最可怜，最无依无靠的苦人们！

这就是所谓的“底层互害，上层千秋”！

但是，此时此刻夜十三面前的鬼僧却不同。

他为了自己的理想，没有趋炎附势，甚至背叛了比自己强大的多的沙门教！

虽然不知道鬼僧的这条手臂是如何得来，但夜十三能肯定一点，鬼僧所谓的“神臂”原本是属于沙门教的东西，他潜入沙门教，正是为了取得这条神臂！

无论鬼僧的理想是什么，能够主动逃离泥潭撇清关系，也算是夜十三见过为数不多的清醒者了。

更何况，鬼僧在他还是二哈的时候，也不曾骗过夜十三，他口中说的“很大一笔债”——确有其事！

那一口烈酒萨玛贡，夜十三依旧记得是如此浓香刺鼻。

“熄甲相！解！”

一声咄出，熄甲相应声而解，分毫间转化成数道圆形光环，将鬼僧围在中心，上下旋转。

片刻间，反噬解除，鬼僧瘫倒在地，贪婪地大口吸气！

夜十三收回熄甲相，慢慢蹲了下来：“你现在欠我一条命，我也是你的债主之一了。”

鬼僧直愣愣地望着夜十三，喃喃道：“债……吗……”

“我知道，关于‘那笔债’，你没有骗我。”

鬼僧不说话了。

二人之间陷入沉默，夜十三只是看着他，像是要从这男子的脸上找到答案似的。

很快，鬼僧恢复了正常脸色，叹一句：“夜先生，我真的看不透你。”

夜十三微微一笑：

“我也看不透自己，但有一位师父曾问过我，‘你怎么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是否是天道的意志体现？’，当时我的答案是，不知道。”

鬼僧眼中微微闪光，他老老实实闭上嘴，听夜十三把话说下去。

夜十三道：

“这位师父曾教导我如何抵抗天道之力，扭转命运，那是四个字‘随心所欲’。但是，你知道这四个字看起来简单，却是很难做到。”

“而你，鬼僧……或二哈，我能感受到你正在命运的漩涡中挣扎，为此你不惜放弃一切，愿意以命相搏，直至达成目的。”

“说老实话，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干嘛，但是你开口闭口就是世界主宰，那任谁都会觉得你是一个大魔头——或未来的大魔头。”

“而我夜十三，我需要一个正常运转的世界，这样我好寻找到心心念念的人。是的，如同你一样，我也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要做到事。”

“我自然不清楚你是如何堕落至此，以至于变成了半人半鬼的模样，但是我愿意听。如果你有要帮忙的，我也愿意出手相助……”

夜十三的话没再说下去，他面前脸色青墨，自称“鬼僧”的男子不知是被夜十三打动，还是回忆起了辛酸往事，竟然掩面默泣起来。

断断续续地，夜十三听鬼僧述说了他是如何堕入邪道的故事。

.

准确地说鬼僧曾经真的是一名和尚。

只不过那个国家的和尚同全世界各地的和尚都不相同，在那个国家，和尚是能够光明正大娶妻生子的——所谓“肉食妻带”。

那里，被称作和之国。

和之国的和尚有相当一部分是地主，鬼僧也是。

约莫二十年前，鬼僧继承了父亲的衣钵，在大学毕业后正式成为了职业僧人。

他家这一支，乃是和之国本土的净土真宗，讲究“他力本愿”，非但能吃肉，还能娶妻生子，传承土地、寺庙和衣钵（从业执照）。

在和之国，这种和尚都是超有钱的，他们依靠贩卖土地供人下葬、行法事、执驱鬼及其他各种业务挣钱，获利颇丰。

因此，鬼僧自生来就算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一路私立名牌大学，最终海外留学归国。

正因如此，这位新一代的净土真宗“和尚”接收了太多现代思潮，他不甘于固守教习，一尘不变。

鬼僧比净土真宗的祖师见真大师（愚禿親鸞-しんらん）更进一步，开创了现代僧人践行佛法的先河。

他在母亲过世后就变卖了所有财产，开一辆豪华跑车，抱着一把价值一千五百万大和円的吉他，四处漂泊接单为生——甚至他凭俊美的外貌和八块腹肌还出过两本写真集。

可以说，鬼僧不仅行持佛法周游全国，更是将他“生而自由”的理想发挥到了极致。

但是好景不长，鬼僧行事乖张、张扬狂放的作风惹来同行的不满，于是净土真宗的总本山（类似总公司的存在）便发下勒令，给鬼僧出了一道难题。

那就是去一户贵族之家，驱鬼。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