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器
灭绝倒计时819·心魔成谶（旧版）

恍惚之中，夜十三依稀瞅见前方黑暗之中有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修长人形。

他揉揉眼——实际上手根本没动，而是感觉上有什么东西划了几下眼睑，这才看清，那是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白袍男子。

“你醒了？夜十三。”

这一声清晰入耳，仿佛在身侧响起，夜十三的神经紧绷起来。

如此怪异的空间他并非第一次来，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自己的内心，也就是某人口中所说的地方——“三魂座下，七魄器上，灵识之外，生体之内”！

而在此处，夜十三唯一能想到的“某人”便是天人·祝囚！

只是夜十三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祝囚的样子，之前祝囚说过二人融合的越深，就代表夜十三距离他越来越近，难道说自己与祝囚的融合程度又大大增加了吗？

“祝囚，你又把我拉进来做什么？！”

“并非本尊把你拉来，而是你方才经历生死一劫，若没有你那些朋友，恐怕你我都已经陷入轮回！”

夜十三慢慢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涂抹圣膏和迷魂膏之后，祝囚的存在感几乎消失了，夜十三本人对先天三相——杀剑、熄甲和遁反的掌控力也几乎衰减了百分之六十！

唯一能达到这种效果的，只可能是劫水。

这同时说明一件事，鲛人或许了解关于劫水的一些渊源。

只是可惜夜十三当初在东海黑境内没有从伏道的嘴里套出更多情报，当下不禁有些懊恼。

一想起黑境里恐怖的比大魔王更厉害的伏道，夜十三马上就联想起小小的银儿来，她身中幽器感染，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想到银儿，就忆起香草，接着又担心起下落不明的香草的安危。

缓缓的，耳畔又是一声：

“夜十三，你越是烦恼，便越是接近虚无的心魔，也就更快与我融合。可我想要的是纯净的你，而不是一个肮脏的容器。”

夜十三一愣：“你不是说祗裔没有心魔吗？”

“的确。祗裔天生没有心魔，纯粹无暇，可你也应该知道，祗裔并非完整之体，要变成祗的话，虚祗体终生都会寻找自己的灵……而心魔，便是祗裔堕落后内心生出的一种灵。”

“心魔心魔，说了半天心魔到底是什么？！”

“呵呵，夜十三，哪怕你有本尊在身，掌握了千相之术中的先天三相，却还是连心魔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悲的凡人！”

“……你……你有屁就放，没屁就让我走，我还忙着呢！”

“我问你，鲛人首领契泷为何要轮番与三族结盟？”

“权力的欲望，或是一种征服感，获得感，满足感……吧？”

“你只看到了表象，凡人身为万物灵长，其欲望与智慧也成正比，智慧越高，欲望也越大。之所以圣贤伟大，是因为他们不但拥有智慧，还能压制乃至摒弃某些欲望——就好似一个盛满后能自行清空秽物的瓶子。”

夜十三越听越迷糊：“你到底想说什么？难不成你的意思是，人类只是一种容器，无论智慧欲望还是善恶，都只是盛放在人类这个容器之中的物品？”

“你如此形容也不为过，凡人之所以口称善恶正邪，是因为他们身为容器，一旦接收了某样东西入内，便会与原先的一切混成一团！所以既不存在绝对的正义，也总能在极恶之中见到一丝光明，凡人就是那样一个矛盾的复合体。”

夜十三一时语塞，从如此方向剖析人类本身不仅新奇，更是闻所未闻，他不说话，听着祝囚说下去：

“只是祗裔同凡人相比，是一个极其挑剔的容器，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轻易装进去！而且即便能装进去，也会随时被后来者驱赶……哪怕是本尊我，想要寄宿在此也是花了一番功夫！”

夜十三似懂非懂，但他很敏锐地捕捉到一点，当初祝囚的能力在体内觉醒之后，自己便能在一些特殊的时刻见到身边人体内幻化出的“东西”。

譬如，伊青是一朵带刺的花儿，游龙儿则是一只猫，银儿是一头鹿等等。

说不定这些所见之物，都是由她们的心魔具现化所形成的，也只有祗裔这种特殊体质的人才能看见。

只是话说回来，夜十三的所见之物的确也与它们的主人有着神一般的契合度，难道这便是祝囚所说“凡人一旦接收了某样东西入内，便会与原先的一切混为一体”吗？

可祝囚说的祗裔看起来也和凡人区别不大，就算是挑剔一些，也只是一个“容器”而已嘛！

祝囚见夜十三不语，又道：

“祗一族的灭绝主因在于他们要寻到自己的灵十分困难，即便祗的生命很长，可能够寻到属于自己的灵的祗十不足一！于是他们要么飞升，要么被宇宙和自然缓缓淘汰。”

“当前世上所存祗裔，以本尊所见不足百人，而且由于堕落凡人社会的影响，这些祗裔大多被各种奇邪毒物占据，他们的结局不是癫狂自毁，便是疯魔厌世。”

“只是本尊千算万算忽略了一点，夜十三你的心魔居然在本尊的鼻子底下成长了起来！若你继续我行我素，无限放大欲望，终有一日会养成大患！”

“夜十三，你可知道，若是心魔养成，必定会驱赶本尊，以便它化成伪灵，掌控你的一切！当然，这也逼迫本尊不得不与你的心魔一战，可无论胜败，你身为容器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夜十三听罢却笑了：

“祝囚，你口口声声说的心魔，其实还不是怕它占据了你的栖身之地？”

“我夜十三行得正坐的直，一切信念不过是一个信字，一个义字，如此养出的心魔也会毒害我吗？”

“正如你所说，祗裔体质对灵十分挑剔，我夜十三自然也不会例外！或者说，我坚信我的心魔必定是善魔！”

夜十三说完，祝囚发出一阵大笑：

“心魔就是心魔，哪里分的善恶！这便好似愚蠢凡人将河鱼放生到大海，他认为是做善事，可那对于河鱼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恶！”

“你将游龙儿带在身边，可她却因此遭阴龙缠身，从此后不人不鬼！”

“你救了孤女银儿，而她却因你染上幽器之毒，终生不老不死，除了自尽之外别无他法！”

“你又救下鲛族女侍长，她如今发下重誓孤独终老，至死游离在幽湖深海……”

“如果需要的话，本尊还能列举更多，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夜十三你所谓的善魔！”

“如此这般，你还认为你的心魔是善的吗？即便是善恶，也是相对而论，天下无恶，又哪里来的善呢？”

“夜十三，你糊涂啊！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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