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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傻丫头和不成熟的大人（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漫天夕阳，倾洒沙漠，已经不似午时那般酷热。
惨杀武定，反夺红缨枪，已经过去四天，而两两无言也有两天了。
一大一小，两人四只脚踩着松软的沙子，走在没有路的路上。
说走也不确切，因为速度有点快！
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赤着脚小跑，不敢落后丝毫，一路呼呼生风，身穿五彩衣裙，稚气未褪的脸上扑闪着一双纯净灵动的眼睛，更显活泼。只是一双洁白小手正曲弯勾着一杆对她而言巨大的白玉红缨枪，扛在肩上，总有那么几分怪异……
不！
这简直是太怪异了！
约莫二十五六岁的男子一身白衣，容貌俊郎挺拔，眼神似水般温柔，该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只是此时修起了闭口禅，埋头前行，右手反握一把大朴刀，负在身后。
微风已起，拨乱了小姑娘的头发。
她抽出小手把头发捋在耳后，又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渍，跑了两天两夜，面色涨红。侧头扬起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身边白衣男子的神色。
白衣男子却置若罔闻，只管踏步前行。
如此打量了一会儿，她一抿嘴一点头，暗自鼓起勇气，决心打破沉默，于是边小跑边说，声音娇甜：
“望山哥哥，都两天啦，你还没跟我说过话嘞……
“望山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望山哥哥，你穿白衣裳的时候，看起来就很英俊耶！
“望山哥哥，你给取我的名字叫小彩，可好听哩！
“小黑说这是因为我穿了小彩裙，我就给小黑取了小黑的名字，因为她的衣裳是黑色的呀，可是……哎哟！”
小丫头叽叽喳喳看着望山哥哥只顾说话，跑着跑着被石头绊了一跤。
小丫头顾不上膝盖火辣辣的疼，自顾爬身起来拍了拍衣裙，继续扛着长枪追上白衣男子。
“望山哥哥……”
小彩止住了话头，因为望山哥哥终于停下脚步，看向自己。
小彩忙不迭的丢掉红缨枪，急停而立，光溜溜的双足紧紧并拢，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乖乖小孩的模样。
望山蹲下身，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说道：
“小彩……”
“嗯，在的在的，小彩在听的，望山哥哥。”
小彩见望山哥哥终于跟自己说话了，心里高兴得直拍双手，表情却认真的急忙回答，生怕一不小心让望山哥哥以为自己没在认真听话。
望山看着她眉眼间流露着掩藏不住的欣喜，心下也有些不忍说重话了，又酝酿一番措辞，缓缓道：
“小彩，你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吗？”
“望山哥哥是好人，那个武定是坏人！”
“嗯，可以这么说，但也不仅仅是这样。那个想把你抢走的武定，他的家乡在真麻山下一个叫真麻村的奇怪地方。我以前遇到一个从那儿出来的读书人，他就说武定在家乡是一个很好的人，曾经不顾生死地于大洪水中救下一个落水的孩子，平时与人相处也是和和睦睦，为人大方耿直，家乡的人都说武定是真正的真麻汉。那现在，如果我去真麻村把事情告诉他们，对他们来说，我不就成坏人了吗？因为我害死了他们心目中堂堂正正的真麻汉，认识武定的真麻县人会骂我，跟武定关系亲近的人甚至会打杀我，为他报仇。所以你看，武定成了我们口中的坏人，我们成了他们口中的坏人，如果我被打杀了，那些真麻汉又会被与我亲近的人当做坏人。小彩，你说……”
“望山哥哥别怕，小彩会叫小黑帮你报仇哒！”这番话绕来绕去的，小姑娘估计只听懂了望山哥哥被打杀的事实，急忙打断他的说教，先表一番忠心。
望山一愣，这好像不是我这场洋洋洒洒一篇话的重点吧？
又摸着下巴诧异道：“为什么要等我被打杀了才帮我报仇呢？”
小彩也是一愣，心想：对呀，怎么能让望山哥哥被坏人打死呢！
于是连忙摆手，着急道：“不不不，小彩只要看到有人欺负望山哥哥就会让小黑帮忙的，小彩不会让坏人欺负望山哥哥的！”
望山看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很难将她和小黑重叠起来，可前天发生的事他又不能视作不见，但听到这话，心里也是一暖，由衷道：
“嗯，我相信小彩不会让我受欺负的。
“只是，需要小黑帮忙的时候自然是要叫她帮忙的，就像那天你救我的时候对付武定那样，虽然手段过于残忍，总归是有缘由的，我不能说什么。
“可是前天的事，我们不能因为对方是敌人就要百般折磨他们，因为我们不能变成恶魔的，知道吗？
“只要不是那些罪恶滔天的凶徒恶霸，我们其实可以给他们一个痛快，大方了事。更何况，一个我们已经亲手折磨打杀的人，又何必去折磨他剩下的一缕残魂呢？”
“可是……望山哥哥，我把小黑放出来后，我就管不住她了。”小彩眉头紧皱，为难道。
“这话什么意思？”望山不解的问道。
“小黑心里想什么小彩也不知道，只是她要出来需要小彩同意才行，那天小黑骗了小彩，小彩才让她出来的，望山哥哥。”
原来是这样？
听到这话，望山心里顿时有些恍然。
难道仙狐丹蜕变成仙狐灵后，分出善恶两道心性，两道心性却是相互独立，并不心意相通？
如果真如此，那么很显然，天真单纯的小彩是仙狐灵的灵根，她让小黑出来，小黑才能出来，可是出来后，便是小彩也管束不住了。
唉……
自己还以为是小彩和小黑是心意相通，商量好了行事呢。
看来自己错怪了这丫头，也怪自己江湖侠客当太久，早早养成了嫉恶如仇自以为是的臭毛病，这真是个大大的缺点啊！
以后得改改了！
心里已经明白原委，但还是神情严肃的问道：“那我问你，前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彩听了，一脸的苦兮兮，脆声道：“我也不知道小黑会这么做，我问过小黑为什么要留着那个叫武定的残魂，她只说要给望山哥哥一个惊喜，让我千万不要告诉你，一定要保密。直到前天，她说自己太无聊，她想出来解解闷，她说反正她出来一次也只能待一小会儿，我就让她出来了，然后……”
望山想起武定的残魂被小黑折磨到只求快点魂飞魄散的惨绝人寰模样，以及小黑当时那一脸无辜的神态，示意小彩不用说下去了，摸着她的脑袋，脸色缓和，问道：
“那你明知道我因为这件事生气了，不理你了，为什么不早跟我解释清楚呢？”
小彩心里顿时委屈，泪水莹莹道：“我知道望山哥哥生气了，但是，但是小黑说：
‘笨蛋，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我做的事就是你做的事！你的望山哥哥见你这么狠毒，毫无悲悯之心，像个小魔头一样，都不跟你说话了，也不肯背你了，前两天可是背你背得欢着呢……你看你看，你送给他的枪他都丢掉了，啊哈，他现在肯定讨厌死你啦……都不想要你了。你解释他也不会听的，你看他都不想听你说话了……哈哈，你看你看，我就说嘛，他走得那么快，分明就是想把你丢下不管嘛……笨蛋，你还不赶紧跑起来！不然一会儿啊，他就要甩下你咯！对对对……就这样跑起来……笨蛋笨蛋，把他丢掉的枪捡回来呀……笨蛋！把枪扛在肩上跑啊，等你肩膀磨烂了，卖个惨状，说不定他就愿意让你继续做小跟班啦……你现在呀，就不要说话，不然人家越讨厌你，知道了吗……’
她这样说，小彩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我就不……我怕……我怕……呜呜……”
说着说着，小丫头先是眼泪吧嗒吧嗒一颗颗往下掉，然后想到这两天被冷落的种种，真怕像小黑说的那般，哽咽起来。
望山听着听着，心里一抽，只觉得鼻头发酸，伸手揽紧了小丫头，苦涩道：
“傻丫头啊，你真是个傻丫头，那是小黑骗你耍你呢……你只要说清了，望山哥哥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
小丫头终于听到这句提心吊胆等了足足两天的话，巨大的欢喜彻底冲破了泪闸，埋在望山怀里的小小身躯早已哭得抽搐……
不知过去多久，小丫头终于哭干了眼泪，就这么赤足站着，把头埋在望山哥哥的怀里一抽一抽地睡着了。
望山心里直骂自己不是人！
温柔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问道：“就这么傻傻的跑了两天路，腿疼不疼？”
回答他的，是有点委屈又似梦呓一般的呢喃：“开始很疼的，后来跑着跑着就不疼了，就是有点酸……可是肩膀疼……膝盖也疼……”
望山心里一酸，不知该说什么。
“望山哥哥。”
“嗯？”
“你都两天没背小彩了。”
“是我不好，我现在就背着小彩出发！”
“嗯。”
时间。
过了一会儿。
“小彩，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这么傻了，好不好？”
“嗯。”小彩回应。
——
沙漠的黄昏里，望山背着熟睡过去的小彩缓缓前行。
要悬刀枪，一左一右。
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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