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宝猎杀大赢家
第五章 坏得有水平（旧版）

别人都说我坏，其实我真的没有无故伤害过别人，即使我和别人打架，我也从来没有欺负弱者，相反我总是找那些比我强的碰。软的欺，硬的怕，绝对不是我的性格。

人们之所以说我坏，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喜欢打架，而且又特别狠，以致把我列入了坏人行列。其实我的心眼真的不坏，不过耍些小聪明，捉弄个人倒是有的，这不，为了让老师主动撵我走、让我爹无可奈何地把我领回家，我着实想了一个办法。

这个办法有点损，可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而也正因为这件事，成为了我人生的一大污点，以致后来我当了官，村里还流传着这个故事。

事情说出来有点丢人，好在那时我只有七岁，请大家不要用成人的眼光看我，尽管在前期我做的事有点像成人，对于这件事，还请大家把我当作一个孩子。

我的主意是从前面那个同学上厕所受到的启发，当他走出去的时候，我也感到尿急，这时我灵机一动，赶紧走上讲台。

那个老教师正背对着学生、面朝黑板有板有眼地写着粉笔字。

我站在讲台之上，不慌不忙，对着教室环视了一圈。下面的同学很是惊愕，全都停止了呼吸，眼巴巴地望着我。

看着那一双双惊诧的眼睛，我着实打了一个冷颤。在那种状态下，要说不怯场，是瞎话，可为了不上学，我是豁出去了。我眼一闭，快速地解开腰带，对着讲台下面飞流直下，畅快地撒了一泡尿，犹如开闸放水一般。

台下男同学一片哄笑，女同学则害羞地捂住了眼睛，甚至有几个靠门的女同学还快速跑出教室。

老教师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待他慢慢地转过身，发现我正站在讲台上捏着雀雀撒着欢儿，他气不打一处来，立即揪住了我的耳朵，拽出了教室。而我由于耳朵生疼，顾不得提上裤子，就被他拽走了，还没走几步，我的裤子就褪到了脚脖，留给全班同学的是我那光溜溜的屁股，这下班级里的笑声更大了。我知道，我的丑也丢大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全校都知道了，我爹也知道了。

当我爹慌慌张张冒雨赶到学校之时，我正规规矩矩地站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头昂着，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

我爹一见到我，就扬起巴掌想教训我。他被老教师拦住了：我们学校有言在先，如果调皮捣蛋，你就要领回去，你看他今天的表现，还像个学生吗？如果在下面忍不住，撒泡尿也就算了，毕竟是小孩子嘛，你看，他竟然跑到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撒尿，这简直是道德败坏。

老教师越讲越激动，我爹被他训得一声都不敢吭，头低着，仿佛当众撒尿这样的丑事是他干的一样。

一番大道理之后，老教师的嗓子里也冒出了青烟，于是他便停下来，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我爹乘机掏出低廉的丰收牌香烟讨好地递过去。

那老师看了我爹一眼，接过了烟，然后又是一通训斥。我爹始终不说一句话，他的脸通红，暗暗咬了几次嘴唇，我知道，他在忍气吞声，他在积攒能量，一旦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会连本带利地加在我的身上。

正在被训之时，护校工老高走了进来。见到我的第一句就是：你小子可以啊，有胆量，有气魄，想的招儿够绝。不过要是把这聪明劲儿用在学习上，那绝对是杠杠的。

我听了，心里暗自好笑。其实这样损招也不仅仅是灵机一动，在以前我也曾经干过，不过不是在教室里。得儿，趁着老教师训斥我爹的当儿，让我给大家讲一讲另一件有趣的事儿。

记不得是哪一年了，正是收红芋的季节。在我们这儿，那时红芋绝对是重要的粮食，尽管吃多了会胃酸，会放臭屁，但在那个缺衣少粮的年代，我们还是硬着头皮吃。红芋饭，红芋馍，离开红芋不能活，这样的民谣，足以说明红芋的重要性。因此每当收红芋的季节，大人们都忙得不可开交。家里的小孩们更不能闲着，为了给家里创点外汇、增加点收入，小孩子便三个一团、两个一伙去深红芋。

所谓深红芋，就是在别人收过的红芋地里挖遗漏的红芋，虽然往往收获甚微，但有时也能给我们一些小惊喜。但我们并不满足，我们有时会趁没人之际，偷偷地到别人家没有收的红芋地里挖，绝对一挖一个准，现在想想，那就是在偷，可当时并没有感到羞耻，因为我们当地也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偷红芋不算贼，逮住就是三皮拳。多大的事儿，顶多挨一顿打。因此我们偷起来也就心安理得。

可没想到，有一天，当我们又在邻庄的一块红芋里偷挖之时，被人发现了，一个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十分漂亮，她冲着我们大喊：抓贼啊，偷红芋的贼。

我们一听，赶紧集体逃跑，毕竟我们理亏，干的不是啥光彩的事儿。

本以为我们跑了也就算了，她骂几句，出口热气，我们不伤筋、不动骨，连毛都不掉一根，等事儿过去了，谁认识谁啊。可没想到，她也是个驴脾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那种，她不依不饶，穷追不舍，边追还边喊：抓贼啊，他们偷俺家的红芋。

试想，几个小男子汉被一位小姑娘在屁股后面追着，画面倒也滑稽，可让我们受不了的是，她还在后面喊，如果被人听到，我们岂不是名誉扫地。怎么办？我们边跑边商量对策，如何才能甩掉她，如果来硬的，揍她一顿，这不是我们大老爷们的风格，再说几个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汉，传出去更会让我们颜面无存。

怎么办？急中生智，我当时想出来一个办法，指挥他们一起向后转，迅速解开裤带，冲着她尿了起来。

这一招果然灵验，那小姑娘立马转过身，飞也似的跑远了。

由于这件事不甚光彩，事后，我曾交待他们：谁也不许向外人说。谁走漏了风声，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因此大家都能守口如瓶，全村人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事的，没想到，这件事被我今天用上了派场，不过通过这件事，我也悟出了一个道理：让别人保守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拉他下水，和你成为共同的战友。这个办法百试不爽，以致在我后来的成长岁月中，我屡次用到，每次都成效显著，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下面让我们再次回到那个鬼地方，听一听那位老教师的金玉良言。

果然，当我把这个故事给大家讲完，那位老教师还没有结束他的絮叨，他说：痛心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堕落到如此地步，将来前程不容乐观。

这话对我爹来说，更是火上浇油，我不仅看到了他满腔的怒火，甚至还看到了他紧握的拳头，如果不是有人在场，他可能会把我吃了不可。即便如此，到家一顿打，那是免不了的，心里有了准备，我的腰杆也就挺直了很多，男子汉大丈夫，挨顿打算什么，再说又是自己老子打的，说出去不丢人。

经过漫长的等待，那位老教师终地结束了他的慷慨陈词，他最终的意见还是要我爹把我领回家，严加管教，等我改邪归正、修得正果之时，再把我送到学校接受教育不迟。

尽管我爹苦苦哀求，但最终没能让他回心转意，无奈之下，我爹只好把我领了回来。

出了老师办公室，爹没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递给我一个塑料袋子，那是他来时搭在头上遮风当雨的雨具，虽然破旧不堪，但聊胜于无。他给我整理好，搭在了我的头上，而他自己则顶着顷盆大雨默默地走在我的前面，那一刻，我看到了父亲的背影，曾经挺拔的身材竟显得如此落寞孤寂，甚至有点沧桑。我心里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一霎那，我意识到，这一次，我做得确实有点过了。可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一切都无法回头了，只好听天由命了。

经过漫长的跋涉，我们终于回到了家里。娘也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端来热茶，让我们暖着身子，我则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奇怪，我爹一反常态，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拉过我暴揍一顿，他只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烟，烟雾缭绕，透过那朦胧的烟雾，我看到了爹那苍老的面孔。我的心像针扎般难受，要是爹能打我一顿，我倒心安理得、问心无愧，而今他的沉默让我害怕。

爹终于抽够了烟，他站起来，又拿起我顶过的塑料袋子，披在身上，迎着秋雨走了出去。娘怯怯地问他去哪儿？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给我们一个远去的背影。

那一天下午，我没有出门，我一个人躺在牛屋的床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秋雨敲打树叶的声音，我开始了自己人生当中的第一次深刻反思：我是谁，谁是我，我真的是孟子都吗？他是个大英雄，干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而我所做的一切事情，能配上英雄二字吗？当众撒尿，这连一般的孩子都不耻，而我竟以此为荣，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洋洋得意，如果是孟子都，他会干这样的蠢事吗？不会，永远不会。听老人们说，孟子都文武双全，是方圆几十里闻名的仁义汉子，他扶危济贫、他仗义疏财，因此才能受到人们的爱戴，当他展臂一呼，当即群起响应，才成就了他那一世的英名，而我呢？干的都是让人不耻的小事，何德何能，竟然与其相比。我越想越羞愧、越想越痛心，我真的不是一般的坏，我应该脱胎换骨、洗心革面，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然而我的路又在哪儿呢？

我茫然了。

到了晚上，爹回来了。刚进门，他就一把扔掉了披在身上的塑料袋子，他脸阴阴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娘向他打招呼，他应都不应一声，径直走向破旧的八仙桌前，拿起桌上那瓶劣质红芋干白酒，一抬头喝个精光。

娘吓得要命，他最怕的是爹不说一句，因为这可能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征兆，大发雷霆，将我暴打一顿，这已成为常态。

然而今天爹没有这样做，他随之就上了床，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外面，风刮得正急，雨下得正大。

事后，我才知道：整个下午，爹都在孟校长那儿。他把自己放到了最低处，低到了尘埃里。他说：娃小，不懂事，看在同村人的份上，给老师们说一说，让娃去学堂读书。不读书，娃，将来能干啥呢？让他干坏事、蹲大狱吗？

孟校长起初只是笑，他说：之仁。

是的，大家没有听错，我爹也怀疑自己的耳朵，在整个灵池村，别人都叫他“老瞎”，校长一直叫他的名字。这就让爹受宠若惊了，他以为孟校长肯帮忙，就陪着笑脸，等待好消息。

然而孟校长却说出让他更加绝望的话：当初，我只是以为你儿子调皮，没想到是坏，坏到了骨头眼里，趁老师上课，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在讲台上撒尿，这是道德问题，如果我们硬让他入学，将来干了杀人放火的事，我们都担不起。

爹不再说一句话，他只是闷闷地抽烟。好长时间，他才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孟校长鞠了和躬，不为别的，就冲着那一句“之仁”。孟校长把他当人看了。

爹走出孟校长大门的一刻，天上打了一声炸雷，爹不为所动。他抬望了望天，雨点砸到了他的眼里，生疼，他没有哭。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竟然梦到了茅屋里那个纺花的姑娘，这一次我看到了她的脸，她长着圆圆的嘴下巴，还有两个迷人的酒窝，笑得真好看，花枝展招的。

当我走向她的时候，她迅速消失了，留给我的是茫茫黑夜，这时，我惊奇地发现，就在我躺着的牛屋东墙上，有一个白白的亮点，像盘子那样大，洁白洁白的，闪着亮光，我丝毫不感到恐惧，我直直看着那个亮点两个多小时。

外面，秋雨绵绵，敲打树叶的声音异常清晰，“嘀哒嘀哒”像钟表的指针在走动。

对于这个奇怪的现象，我始终想不通，到底是真实的情景再现，还是梦境的延续，让我更加惊奇的是，第二天，我竟然见到了那个姑娘，她见到我的第一面就是满脸的微笑，而且她还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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