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尼罗河
第8章 觐见(旧版)

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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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闷悠长的号角声中,大王宫正门口两扇巨大的木门缓缓打开了——每一扇门都有自己的名字,左侧的是“树峰门”,右侧的则是“眼镜蛇门”。

头戴金色头盔的“金荷鲁斯军”战士们手持长枪,整齐地排在宫门口;这一列3400年前的雁阵给门外等候觐见男女们造成了视觉上的巨大威压。

人们低垂着头,在导引官的带领下排成长队鱼贯而入。

一进“树蜂”与“眼镜蛇”门,便是一间高大宽阔的候见大厅。

门外的广场被强烈的阳光炙烤得冒烟,而这里不过隔着一扇门,却神奇地变成了一片清凉世界。

数排巨大的廊柱冲天而起支撑着沉重的顶棚,而在其上则用各色颜料绘制着精美的花纹。廊柱间再次分列着埃及神圣的诸神祗,每个石像下都燃烧着一个巨大的火盆;火光在神像的脚下跳动变幻,营造出一种极其魔幻的视觉氛围。

而在廊柱之后,则从顶棚的暗影中垂下来无数巨大的条幅,上面用巨大的“圣书体”文字书写着神祗的丰功伟绩、帝国的光荣以及法老的荣耀。

空间的广阔、光影的昏暗与视线的幽深无形中形成了一种震慑,形成了一种仅仅属于法老、属于权力的视觉压迫,时刻提醒着这些进来的人们:

所有人,在伟大的王权面前是极其卑微与渺小的。

肃穆而又威严的环境迫使人们不得不降低声音,放低姿态,而窃窃私语声则交织成一股奇妙的混响,回荡在粗大的廊柱之间。

在第一堵宫墙下,王宫的侍卫们搭起了一间装饰着华贵金纹的木台;每一位觐见法老的人都要在这里进行登记,并且脱光……是的,脱光全部衣服,进行搜身检查!

哦嗬!再蛮横的地方豪强,也要在王权面前瑟瑟发抖吧!

哈列姆老师对这一套极为熟悉。他在这里好像到处都是熟人,一边不停地点头哈腰打着招呼,一边轻轻扯住了徐立晶的腰带,牵着他越过一群群看上去似乎是第一次来首都的、晕头转向的地方土佬儿,很快便挤到了门口的“登记处”。

徐立晶如同梦游一般看着胖成球的老头同门口执勤的几个军官不停地打着招呼,很快,便有几个人围了上来,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殿下?”哈列姆用力拽了拽自己的主子,“殿下?……”

徐立晶猛然从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立即接受了现实——他必须前进,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温顺地跟随着一名军官进了一个小围账,三下五除二便扒光了自己的罩袍。

面前的军官是一名年轻的小伙子。他慢条斯理地捏弄了一会儿徐立晶的衣服,突然凑近了他的耳朵,飞快地小声说道:“远离哈列姆,远离他!”

徐立晶顿时大吃一惊!

他刚想抓住那人问个明白,那家伙却一闪身溜走了。

……这,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徐立晶发了一会儿呆,满腹狐疑地穿好衣服走出围账,发现哈列姆和塔蒙已经站在不远处等着自己了。他探询着四处张望,试图找到那个奇怪的军官,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殿下,您在找谁?”哈列姆恭恭敬敬地弯腰鞠躬,“您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带您见一些尊贵的人,其中有一些人是您父亲的老朋友,我可以给您介绍介绍。”

“不不……”徐立晶如同见到瘟神一般脸色大变,慌张地摇了摇手,“我谁也不见!你……你带我进去觐见陛下吧!”

“那我们去那里排队,”哈列姆一愣,指点着不远处的一扇门,“那边是觐见大厅。每次觐见国王陛下的人有很多……”

“殿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塔蒙突然走上前来,温柔地摩挲着徐立晶的胳膊,红着眼睛说道,“殿下,我不能进去了,我就在这里等您。您……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听从哈列姆老师的安排!……”

徐立晶顿时心中一动。他看着姑娘一双雾蒙蒙湿漉漉的双眼,突然产生了一种亲吻她的冲动……这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塔蒙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徐立晶握住她的小手,用力拍了拍,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穿过了第一道门,还有第二道、第三道。

一个又一个候见大厅似乎无穷无尽,仿佛迷宫一般。

徐立晶终于接触到王宫的仆人了——传说中全帝国最神秘的一群人。

那些人好似从另一个世界迤逦而来的怪物——统统剃着光头,高个,精瘦,面色晦暗,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从头到脚都披着洁白的长袍,走起路来就像鬼魂一样飘忽。

那些人低着头、弯着腰,恭顺地打开一个又一个门,指引、陪伴着觐见的人们走过长长的、昏暗的走廊。他们说话的声音细声细气,听上去就像正在哺乳的羊羔一般。

“阉人,”哈列姆悄声说道,“这些人都是陛下的阉人。”

徐立晶着实吃了一惊——阉人,太监!这“太监”的历史可真够久远的呵!

“殿下,王子在接见您的时候,您最好什么都别说,”老头的神色突然有些紧张,“我来代替您回答。真的,我仔细想过了,如果‘灵魂出窍’这件事被别人知道的话,会引起很多麻烦,很多很多!请您务必注意!……”

“会有什么样的麻烦?”徐立晶一下子紧张起来,“……会被处死么?”

哈列姆仿佛不认识一般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泄气地摇了摇头。

“您务必按照我说的做!”他用力拽住徐立晶的胳膊,“务必!”

……

又穿过了一道无比华丽的金色大门,众人的眼前豁然开朗。

神圣国王陛下,威严法老的觐见大厅。

帝国大脑的大脑,心脏的心脏,核心的核心。

一面金色的屏风顶天立地伫立在高大挺拔的廊柱之间,只见那屏风上蹲踞一只巨大的隼鹰,双目逼视前方,庄严,冷峻,犀利;两片张开的翅膀上镶满了金叶和宝石,庄严、华贵,璀璨夺目。

在隼鹰屏风前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高台之上,稳稳地放置着一把金色的高背扶椅,椅背上一只纯金的眼镜蛇昂首跃起,而在两侧的扶手上,一左一右两只金色的狼头正虎视眈眈盯着人们。

帝国的王座,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王座!

就在王座四周,环绕着无数精巧繁复的、徐立晶完全认不得也叫不出名字的法器;它们有的像枝叶繁茂的大树,有的像纤弱秀丽的仙草,有的像憨笨丑怪的动物,有的又像淳朴方正的碟碗……所有的法器似乎都镶着纯金,有的还徐徐冒着青烟,一股奇妙的香气正氤氲在这巨大的空间之中。

徐立晶简直被那些金光闪闪的、代表着帝国权柄的东西晃花了双眼!

四名身材结实强壮、身高接近2米的大块头战士手持纯金的利斧和长矛,面无表情地拱卫在王座两侧。

他们的皮肤竟然是白色的,身上的肌肉虬结隆起;他们的眼窝就像白人那样深深凹陷进去,并且连眼珠都是绿色的!

徐立晶迅速对那四名“巨人”侍卫的种族属性产生了兴趣——显而易见,那种更符合欧洲白人特征的外貌表明他们一定来自遥远的北方。

这意味着,在3400年前的古代埃及,不同大陆、不同种族间的交往比后世之人想象的要多得多。

……

此时此刻,等候觐见的人们已经在“阉人”们的引导下,在王座前排成了长长的两排。

大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耐心等待着这座巨大宫殿的主人现身。

徐立晶极力抑制住内心的紧张与恐惧,朝着屏风一侧的边门探头探脑地张望。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他赶紧回头,发现一名披着白色斗篷的中年汉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个人油头粉面、香气扑鼻,在下巴上留了一撮长长的胡须,竟然还把胡须编成了一条可笑的小辫子!

“塞内德·安虎!啊哈,很久没有看到你了,”中年人快活地摇头晃脑,大声说道,“听说国王要委派你去三角洲啊……恭喜恭喜!”

徐立晶张口结舌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那男子的表情浮夸极了,“可别让我等了亲爱的孩子,别让我等了!”

“……?”

“你完全可以考虑我的建议。我可是用孟菲斯20万哈特(约合400亩)的土地来和你交换哪,”他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你想想,可爱的塞内德·安虎!你在底比斯的土地有什么?那都是些山脊中的薄地,而我的地可全是河边最肥沃的土地……喔我的神灵!你怎么了孩子?好像掉了魂儿一般?”

中年男人的大嗓门成功地引起了周围的注意,人群中有几名男女开始朝这边探头探脑。

徐立晶慌得手足无措,求援一般看着哈列姆。

胖胖的小老头眼明手快,一下子便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恭敬地鞠了一躬。

“啊,尊贵的辛希布大人……”哈列姆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请收紧您的喉咙!陛下的觐见马上就要开始,您的声音会惊扰到这里尊贵的客人!您和我们殿下之间的私事,可以在觐见之后再谈,行么?我们好客的殿下会邀请您去家里坐一坐,喝上两杯……”

那个叫做“辛希布”的中年人脸色一沉,无所谓地哼了一声,朝前挤到人群中去了。

“他是……?”徐立晶紧张得满头是汗,悄悄捅了捅哈列姆。

“我可以直白地告诉您,他是辛希布大人,是您父亲的敌人,安虎家族的敌人!”哈列姆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平静地说道,“上埃及的总督……也许是下一任大维吉尔最强有力的竞争者!是的,我的殿下,”他突然用力握住了徐立晶的一只手,“如果有朝一日,您的父亲,我们最敬爱的泰菲比大人被人从维吉尔的位置上赶下来,那么,多半就是因为他!”

徐立晶像被霹雳击中一般呆住了。

父亲的敌人!整个安虎家族的敌人!

他突然有了一种转身逃跑的冲动。

正在这时,觐见大厅中突然响起了炸雷一般的鼓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激昂高亢的号声!

隼鹰屏风左侧的大边门豁然洞开,一长队威武的战士举着金色的隼鹰、眼镜蛇和树蜂旗从门内鱼贯而出,一名个子矮小的年轻人在几名长者的簇拥下缓步走上了屏风前的高台。

在雷鸣一般的鼓声与号声中,所有人都低低地弯下腰去,弯得头几乎能碰到自己的脚面。

荷鲁斯的后裔、神圣国王埃赫那吞陛下的长子,神圣国王(法定的)继承人,图坦卡蒙王子驾到。

鼓号声戛然而止,大厅内一片死寂。

徐立晶学着周围人的样子,低低地弯着腰,却在斜着眼偷偷打量着那位尊贵的王子殿下。

那是一个在血缘上可能中断了无数次,而在法统上却从未中断的伟大王朝的后裔。

那是一个可能绵延了5000年之久的神圣家族(荷鲁斯)在人间的代言人。

那是一个在理论上统治着幅员上百万平方公里、人口近1000万的一个伟大国家的、说一不二的极度专制统治者。

那是一个瘦小、干净的年轻人,最多20岁,个头甚至还不到1米6。

那个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浅褐色,大眼长脸高鼻梁,却双目无神,一脸病恹恹的模样。

那个人戴着一顶高高的、水罐形的、象征着上下埃及的红白王冠,却没有套上法老所独有的眼镜蛇头箍,手指上没有法老的圣甲虫大戒指,手中也没握持着法老的黄金连枷和权杖,就那么随随便便垂手而立。

那个人披着一身洁白的罩衫,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是在腰上缠着一圈金色的腰带,“望之不似人君”,却像一个初出茅庐的、羞涩的贵族少年。

那个人静静地站在王座旁边,漠然地注视着大厅内的人群。两名美艳的女仆站在他身后,正轻轻挥舞着羽毛制成的大扇子为自己的主人送来阵阵微风。

七八名上了岁数的威严长者则身着雍容华贵的的盛装,恭敬地站在那个人身后稍远的地方,平静地注视着大厅内的芸芸众生。

巨大的金鹰屏风前的这一群人,正是神灵所喜爱、所眷顾的在人世间的代理人,帝国统治的中枢,帝国最有权势的精英。

一股无形的威压沉重地袭来,人们噤若寒蝉,巨大的觐见大厅内再一次鸦雀无声。

在赞礼官的引导下,人们再次、三次恭敬地鞠躬,而王子只是微微颔首示意。

……

在繁琐的行礼仪式中,徐立晶一直在偷偷窥视着王座。

金色的王座空空如也。神圣的国王埃赫那吞陛下果然不在场,这使得他极为失望——他想亲自看一眼那个传奇人物的梦想破灭了。

他突然意识到,就在此时此刻,在遥远的东方,在那片同样古老的土地上可能正处在殷商时期,不由得百感交集。

祖宗的祖宗呵,此时此刻你们正在做什么?

你们可知道,你们的一个后人正在给一个异族的统治者行大礼?

徐立晶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冲动,开始起劲儿地胡思乱想,哈列姆却轻轻捅了捅自己。

“殿下,瞧,那是您的父亲,”老头儿悄悄指点着高台上一名光头的家伙,“陛下最忠心的奴仆,尊贵的世袭大维吉尔,泰菲比大人!”

父亲!

徐立晶顿时心中一震。

他顺着哈列姆的视线望去,看见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正默默站在台上,干瘦的身躯套在宽大的罩袍内显得弱不经风。

那个人的额头和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窝深深凹陷进去,下巴上只有一撮稀疏的胡须,看上去正时刻处在煎熬之中。

徐立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现实生活中的父亲——几乎是同样的岁数、同样的身高,却成天嘻嘻哈哈、胸无大志,看报纸听戏打牌遛鸟吹牛逼的和善胖老头儿。

“他的日子很不好过,殿下,”哈列姆悄声说道,“我听说,国王陛下已经病入膏肓、时日不多了……您的父亲已经处在最困难的时刻了。您应该帮助他,我的殿下,应该帮助他!这也是在帮助您自己……”

徐立晶胸中突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悲伤。

“我该怎么帮他?”

他张大了嘴,喉咙动了几动,这句话却没能说出来。

正在这时,王子身边的一名气宇轩昂的汉子大声唱起了名字,觐见活动正式开始了。

伴随着高亢的喊叫声,一个又一个男人、女人严格按照秩序,在赞礼官的引导下疾步走到王子面前,恭顺地跪了下去,或优雅、或热切地长时间亲吻着王子的凉鞋,或者他脚前的地面。

王子面无表情地单手虚抬一下,男女们便起身、鞠躬,用最美好的言辞赞颂着法老和王子的名字,同时小声说出自己最卑微的祈求。

只有在这个时候,王子才活动一下自己僵硬的表情。

他眨眨眼思考一下,或者转过头同左右的随从们快速商量一会儿,然后便告诉男女们自己不容置疑、不可更改的答复,决定,或者命令。

有时他还从随从们手中接过文书、金属牌、首饰一类的东西,动作缓慢地亲自交给谦卑的觐见者。

得到了王子“金口玉言”,或者“赏赐”的人们要么大喜过望,要么沉默不语,无一不是以最恭顺的姿态再次下跪,叩谢“天恩”,然后便飞快地倒退着离场了。

一次完整的“觐见”流程就这么结束了。

当然偶尔也有不和谐的音符——有一个家伙不知怎么的得罪了王子本人,或者冒犯了王室的尊严,立刻被当场拿下。

立即有两名“金荷鲁斯军”的卫士气势汹汹地将那个人拖了下去,凄惨的哀嚎声顿时回荡在整个大厅里。

人们吓得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那个刚刚被拖出去的倒霉蛋,据说是一名富可敌国的超级大地主,他所拥有的土地能够铺满整整一个州!

财富在权力面前一文不值,这就是这座庄严的觐见大厅给徐立晶上的第一课,印象深刻的一课。

……

时间过得飞快,觐见的速度也很快,转眼之间,长长的队伍只剩一小半了。

徐立晶一边在心中反复模拟着觐见的“标准”跪拜动作,一边随着人群缓缓地向前移动。他注意到,他的父亲,尊贵的泰菲比大人,始终躲在王子身后的阴影中,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一尊泥塑木偶一般。

“那是‘大’辛希布大人……瞧那位大红人,”哈列姆眯着眼,认真盯着那位站在王子身边唱名、赞礼、大声呼喝的中年人,“他就是刚才那个家伙的兄长,陛下眼前的红人!啊,看哪,鼎鼎大名的辛希布兄弟,宫廷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真的,殿下,事态已经非常明显了……我必须警告你,陛下极有可能将下一任维吉尔的大位给他……您的父亲真的已经失宠了!我是您的老朋友,我必须提醒您……”

“那我该怎么办?”徐立晶慌乱地打断了他,“你说我该怎么做?”

“谦恭,谦恭,再谦恭,无比的谦恭!”哈列姆一脸紧张地说,“记住,您一句话也不要说,不要抬头,尤其是不要看您的父亲,绝对不要!”

徐立晶吓得脸色发白,神经绷得更紧了。

“我的处境很差,是吗?”支吾半天,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很惨,是不是?”

“至少很不理想,”哈列姆朝着大屏风努了努嘴,“瞧,人们的站位已经说明了一切。”

徐立晶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想起了人类世界官场的惯例——那些威仪赫赫的大人物们是否出现在公众面前,谁出现,什么时候出现,谁站在什么位置,谁前谁后谁左谁右……看似漫不经心的站位都在传递着重大的政治信号,代表着政治力量的此消彼长。

古今中外,概莫例外。

“‘猎豹州’州长,大维吉尔的长子,塞内德·安虎·莫润尔·孟图霍特普殿下!”正在这时,王子身边的那位“大辛希布”大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哈列姆不动声色地推了他一把。

徐立晶的脑子轰的一下,立即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般向自己扎来。他连忙迈着小碎步快速上前,趋近了神圣的图坦卡蒙王子,依照着胖老头的教导和人们的样子,按部就班地下跪,亲吻凉鞋,站起,弯腰,鞠躬,口中念叨着一成不变的神圣赞颂词。

一时间,气氛压抑得仿佛就要爆炸!

大辛希布大人凑在王子耳边耳语了几句,那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你多大了?”王子的语气十分和蔼,声音很小,甚至要凑近了才能听见。

“23岁,神圣的王子殿下。”徐立晶弓着腰谦恭地回话,连头都不敢抬。

“你好好做事吧,别辜负你父亲的名声,”王子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金色木匣子,郑重地举在胸口,“拿走吧。”

徐立晶偷偷瞥了一眼哈列姆,发现那老头悄悄地做了一个“谢恩”的姿势,赶紧有样学样,再次小碎步趋前接过木匣,庄严地举过头顶,同时将自己的腰弯得更低了。

大辛希布大人摆了摆手,徐立晶再度深深鞠了一躬,跪下,亲吻凉鞋,咕哝了一通赞颂词,匆匆退下。

前后不到半分钟,“安虎殿下”的“觐见”就这么结束了。

他始终没敢抬头瞄一眼父亲泰菲比大人。

在离开时,他终于偷偷瞥了一眼阴影中的那个人,却只看到了一团模糊不清的表情。

这家伙退到人群之后,立马逃命一般跟随着哈列姆快步退出了觐见大厅,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我的娘啊,吓死我了!

他使劲揉着自己的胸口,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失落。幻想中眼神的交锋、言辞的来往,你一言我一语虚虚实实绕来绕去话中有话……这样的情形一个都没发生。

他们就像打发一个要饭的那样,在短短半分钟之内就把他打发走了!

这就是神圣的“觐见”吗?

不是说,“安虎”的名字,在帝国的政治版图中,代表着一股举足轻重的势力吗?

不是说,他和他的家族,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政治斗争中,都是一股绝不能小觑的政治力量吗?

就这么结束了?

那位年轻的王子好歹再温言抚慰几句吧?

过去天朝的大臣外放做封疆大吏,临行前要去皇上那里“请训”,人家皇上还要温言软语唠叨小半天呢!

如今,这位“安虎殿下”好歹也算是“封疆大吏”呢!

……

徐立晶正在胡思乱想,塔蒙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

年轻的姑娘扯下了自己的面纱,快活地叫了一声,一下子便扑进他的怀里。

“殿下!”她缩在他的臂弯中,轻轻抬起了泪水涟涟的脸,“一切都很顺利,是吗?我在外面特别担心,我就怕您出事……我在不停地祈祷,祈求神赐福于您,保佑一切平安……”

徐立晶抱着温热的女人肉体,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他轻轻抚摸着塔蒙那一头坚硬粗砺的、由一串串辫子组成的假发,那上面涂满了蜜蜡和香精,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他忍不住亲了一下姑娘混合着汗水和泪水的脸蛋儿。这个可怜的家伙,这辈子可从没享受过女孩儿如此的关心啊!

正在这时,哈列姆抱着那个精致的大木匣子凑过来了。

“殿下,殿下!”胖老头不停地使着眼色,“这可不是家里,有很多人!……”

“您……要做大官了吗?”塔蒙红着脸挣脱了他的怀抱,低声道,“瞧啊,这是陛下赏赐给您的信物!这是大官才有的东西……当年您做‘猎豹’州长的时候,都没这个待遇呢!陛下一定对您特别满意,是吧?”

“我不知道,”徐立晶窘迫地耸了耸肩,“他们什么都没和我说。这里面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小声,小声点儿!”哈列姆抱紧了木匣,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也许是神的眷顾,也许是灾难!我们必须马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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