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刹
第三章 轩灵村的不速之客（旧版）

泽恩大陆山谷间的路崎岖纵横平铺在大地上，就好像是这片土地是为苍生设立的关卡，谁能驭足其中，便是来到迷局内，但如果这片土地不曾出现仙神权谋，那这条路会不会使苍生通往自己渴求的平原易野。

此时，三神之一上川大人驾着炽虎在这山谷间脚下生风，踏过时，黄沙漫起，煞气四散，方才与万古大人争执一番，此行该是奔向北陆仙灵阁，以泄仙神之怨的愤恨。

“空绝小儿，朝光的仇，万古有所顾虑，我可不管，什么狗屁苍生，在我这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的命，我今天要定了。”上川大人在卷起的凌风中怒气冲冲地向前骑行。

圣阳殿中，万古大人突然从朦胧的睡意中惊起，他定睛前方许久，才隐约有感到上川此行前去凶多吉少，他大声叫了天羽几声，无人应答，只剩空荡荡的回声在殿内的龙架上盘旋。

他下了床看向窗外，只见天色阴聚地沉重，记得上次朝光大人丧命时，天色也是如此，于是他内心的惶恐不断从底处涌来。

没过许久，灵蛇遁身在殿外，天羽大人踏殿前来。

“上神，你醒了，你看这天，快要落雨的模样，我还寻思你能多睡一会儿。”

“不必了，你看这天，变得多快，半日之间，便全无光彩。”

万古大人愁眉感叹。

“是啊，世事无常，更何况是这天。”

“你说，这上川会不会真去讨债了？我心里突然生起几分担忧，我记得上次朝光也是在这般阴郁笼罩下一去不回的。”

万古大人的气息开始急促起来。

“上神，其实方才就应该把他拦住的。”

“那你这是在怪我了？”

天羽大人急张拘诸，然后又答。

“上神，我没有怪罪之意，朝光大人之死不能复生，只是你也说了，这次上川大人冷静下来就会消气，复仇之事不可急，这点道理他应该懂，此前他只是压不住脾气，无意冒犯了你。”

“无意冒犯？笑话，国事在即，上川行事依旧如此莽撞，冒犯我无所谓，倒是冒犯了这泱泱众生一起陪他受难，我该如何面对已封魂的老祖，难道这至高无上的神权在他眼里只是复仇杀戮的工具吗？”

万古大人的语气愈发凌厉，眼里却满含恨铁不成钢的悲切。

“那......那我去北陆把他找回来吧，正好八大派的选君昭文我也刚发了下去，待明天殿前比武之时，我一定把上川大人带回来。”

天羽大人虽有汗颜，但谈吐有序，遇事不乱。

“算了，我还是同你前去，我怕这时上川已挑起纷争，我在，道源仙人也不敢多加为难。”

“上神英明。”

万古大人还是放下三神之首的面子，随天羽大人前去北陆。

北陆的阴云没有完全遮挡住日光，星星散散的碎光还是照得大地艳色耀目，而在南陆，却只能看到沙暴卷起的狂乱。

碎光零星间，两个身披鬼字大衣的人正飞梭在北陆的密林里。

“你说当初鬼门收留我们，只是为了躲避本派的追杀，好积攒实力，为了日后的复仇，也没说有个先来后到，论实力，我延陵蛊也不输前几门师兄，可为何每次杀个小喽啰这种破事就得是我，难道这就是第十二门的待遇吗？”

这人脸色紫青，满脸伤痕，且话密，很是招人烦。

“洛师兄，你说呢？虽然你是第十一门，但鬼门里，我只服你一个。”

洛没有说话，转头瞥了一眼延陵蛊。

“洛师兄，我发现你和其他人不同，眼里没有杀戮和恨意，话也少，但你背对着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一股阴森的力量在靠近，空气里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大，那是一种静谧的死亡气息。”

延陵蛊连续不间断的几番话惹恼了洛。

“我需要安静，再吵，我就杀了你。”

洛说完，延陵蛊瞬间安静了下来，若是真的打起来，延陵蛊估计撑不了几个回合，因为从他心里，他就已经输给洛了。

鬼门一共十二人，是由南北两陆各派的叛逃者组建，各派当初也下了追杀令，但鬼门不知受于谁的门下，竟查不出他们的半点消息，于是民间相传，鬼门十二恶，杀人不眨眼，来去无踪影，渐渐地，各派为了防止鬼门的暗杀报复，就停息了这场明目张胆的讨伐。

“前面就是轩灵村，这次任务只取那少年的性命，不能大动干戈，惊扰北陆。”

“好吧。”

延陵蛊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着：一个小屁孩，还至于惊扰北陆吗？你洛师兄不说话，别人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洛好像能看穿别人的心思，又转头盯了延陵蛊一眼，延陵蛊慌了神，一路上再没敢多言。

屠门曜还沉浸在刚才双手能喷火的奇遇之中，突然雅梦使劲地拽着他。

“阿曜快看，水晶林，那就是水晶林。”

屠门曜抬起头，愣了神，面前的景色已然让他痴迷在其中。

“这真的是水晶结的？真好看，落雪的时节也没见有这么美。”

屠门曜呆呆地向前走去，却被雅梦扯住了衣袖。

“别去，危险，那水晶融化了会变成火的。”

雅梦的担心挂在眼里。

“没事，你站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别......去”雅梦还没说完，屠门曜就奔了过去。

水晶林的绝色映在了屠门曜的眼里，灼灼其华，他随晶面的光影舞动了起来，像是涅槃重生的飞鸟。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此时的水晶林，照亮了屠门曜心里世界的明亮，令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他突然伸手掰下一片晶叶放在手心，晶叶慢慢地化成了水，渗进了皮肤。

雅梦在远处大喊：“没事吧，要不你先出来。”

屠门曜以笑回应，报之安然。

于是，他又摘了一片，还是如此，一片接一片，晶叶通通都变成了水。

还没等到化成火，水晶林突然开始慢慢溶解，当屠门曜再次抬头，水晶林化成的水形成一股巨大的水柱向屠门曜袭来，屠门曜见状撒腿就逃，可还是没躲掉水柱之力涌向身体，他被击倒在地，又昏迷了过去。

“阿曜，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这般，远处地雅梦不顾对水晶林的惧怕，心急如焚跑了过去，抱起地上屠门曜，慢慢拨开少年的眉眼，忐忑不安地祈祷着，这次她没有咒骂少年的鲁莽，她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一言不发，而眼眶早已被泪水侵占。

雅梦抱了屠门曜些许，屠门曜还是一动不动，她用手感知屠门曜的气息，微弱如丝，如临垂危，她开始紧张起来，边摇边哭诉起来。

“阿曜，你醒醒，你醒来好不好？今晚的饭我做还不成吗？”

泪滴在屠门曜的脸上，如沐久旱春雨。

“好，今晚的饭你做。”

屠门曜恍然睁开大眼，满脸笑意。

“你......你混蛋！”

雅梦狠狠地抽出胳膊，转身就走，屠门曜重重地摔在地上，连忙解释，可雅梦头也不回。

“雅梦，雅梦，我错了，你别生气啊！”

“屠门曜，你混蛋！”雅梦回过头，咬牙切齿地红着脸。

就在屠门曜上前赔不是的时候，倏地一把短刃飞刀从不知处径直地插在他的脚下。

万毒谷暗器，鬼门二人组现身。

雅梦慌了，仔细赶过来打量着屠门曜有没有受伤，而屠门曜一把将雅梦护到身后。

“阿曜，你没事吧？”

“没事，你躲好，你们是谁？”屠门曜不知所措。

“我们是恶鬼，来索你性命的。”延陵蛊看着少年，不屑一顾。

“索命？你们是谁我都不认识，无冤无仇，为何索命？”

屠门曜的语气已然变得哽咽。

“你是孤儿？”洛问道。

“是又如何，和索命何干？”

“那就是了。”洛面无表情，甚至冷酷之极。

“这......这轩灵地界又不止我一个孤儿，要不你再多打听打听。”

“可刚刚那根水柱的原力不是一般孤儿所拥有的，你，就是七刹封印的孤灵吧。”

屠门曜想起黑影说过不要让七刹之名外露，可这还没过几个时辰，他怎么就知道了。

“什么七刹？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杀我？”屠门曜神情飘忽。

“杀你还需要理由吗？都说了是鬼，你这小孩怎么招人烦？还有，骗人可不好。”

延陵蛊说罢，一把飞刀神不知鬼不觉从屠门曜脸上划过，割开了一个浅浅的口子。

“哎，这都能刺歪。”延陵蛊无情地玩弄着他的飞刀。

屠门曜捂着脸，片刻半个脸庞变得青紫起来。

“阿曜，你没事吧，你的脸......”雅梦愈发惊慌。

“刀上有毒！啊......”屠门曜疼地猛跪在地上，雅梦使劲搀扶着他。

“姑娘，你走吧，我不杀你。”洛冷淡地说到。

雅梦甩开脸上的泪，蓦地朝着洛大叫：“我不准你们伤害他，要杀他，先杀了我。”

她护在他的身前，意志坚定。

“雅梦，你快走，他们要的是我的命。”

“不，我不走。”雅梦虽然胆战心惊，但守护心爱之人的毅力使她此刻看起来像个临危不惧的女战士。

“这小姑娘，有情有义，那我就成全你，让你们做一对黄泉鸳鸯。”延陵蛊的飞刀快的让人模糊了眼，就在快刺向雅梦的时候，屠门曜一把推开她，飞刀深深地刺进屠门曜的手心。

“阿曜！”雅梦心急如焚。

屠门曜受着痛苦，看着手心溢出的鲜血，反而意志更加刚强起来，痛觉使他大喊着，顿然，从伤口处喷出奇火弹出了飞刀，火团冲向延陵蛊，被他轻松躲开。

“火之原力？有点意思，上次和火之原力打，还是和神域家的老头儿。”延陵蛊的战斗欲瞬间被火团燃了起来。

接着延陵蛊向屠门曜射去无数把毒飞刀，就在快要刺向眼睛的时候，屠门曜举起手，一大团火刹那从手里涌出，数把飞刀立即消融了，火团奔向延陵蛊，他稍稍运气，便稍费力气地抵住了这团火的攻势。

“刺激，洛师兄，这火原力的强度可不比神域家族的差，看来第十二门密令的待遇还是不错，今天这小子交给我了，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洛沉默，静静看着屠门曜狼狈的样子。

战斗状态的延陵蛊像一个疯子，他曾经是万毒谷的秘毒师，为了得到师父百鸩老道的万毒典，杀害同门，被逐出谷，就算他当初不杀同门，万毒典也会传到他手里，因为在万毒谷里，他就是百鸩心里唯一的继承人，可惜他一步走错，就步步错了。

现在的他，就如同一个嗜血的野兽，毫无人性可言。

延陵蛊此刻全身冒着青气，肆意地讥笑使他出于高度兴奋状态，他伸手打开掌心，并用力向下挥去。

“毒道·百蛇狂宴！”

随即数百条毒蛇将屠门曜围起来，一齐攻去，屠门曜手忙脚乱地操控着手中的火团，硬生生挡掉了几条致命攻势的毒蛇，可身上还是被毒蛇撕咬下无数的伤口，慢慢地，毒气蔓延至全身，屠门曜眼前突觉一片黑暗，是毒气刺激到神经，他缓缓地倒在地上，半睡半醒地挣扎着双眼。

雅梦从旁扑过去，将屠门曜抱在怀里，身上沾满了他的血迹，她看着屠门曜憔悴的模样，无力且奔溃的哭了起来。

“走开，快滚！”雅梦发疯似的拿起身旁的石头驱赶毒蛇，可它们行动灵活一一躲开，毒蛇轮番吐信子肆无忌惮地盯着屠门曜，时刻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这？这就倒下了？那也太没意思了吧，四品火之原力就这么不堪一击，果然第十二门的密令都是些破事。”

延陵蛊的战斗欲随屠门曜倒下便一扫而光，数条毒蛇也窜回密林深处，他转头看向洛。

“洛师兄，可以收场了。”说罢一声无力地长叹。

洛聚精会神地打量着垂危的屠门曜，眼神迷离，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但顷刻又冷漠地说道：“杀了吧！”

“哎，真无聊！”

延陵蛊轻蔑地射出一把短刃毒刀，正中靶心刺在屠门曜心脏，雅梦还没来得及挡下，屠门曜口中已鲜血喷出，本来模糊的双眼已经完全闭合，他没了气息，宛若死尸。

“阿曜！阿曜！阿......”

雅梦紧紧挽着屠门曜，撕心裂肺地悲伤贯彻长空，他们本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乱世已然拉开了序幕，谁又会和谁相守一生呢？

洛冷酷地站在屠门曜身前，定睛了许久，发觉少年没了气息，他从袖口里洒下花瓣，可能是一种仪式，可能是对亡者的怜惜。

对于鬼门，杀人的永远不是十二恶，只有那至高无上的密令才能左右人的生死。

北陆的天也阴沉了起来，淅沥的小雨透过林间的缝隙打在雅梦的身上，她护着屠门曜，不想让这乱世的天侵蚀他的亡灵，就这样，她哭的沙哑，渐渐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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