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下的命
第二章 「愿」（旧版）

今天天气属实算不上好，阴云密布，不知何时会落下如麻的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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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鲁大学的头顶也正被密云所笼罩。因为有些昏暗的天空，木桥上的纸灯全都亮了起来，迎风飘荡的流苏系在纸灯下方，无疑给这校园带来一种梦回光武的意境。

如果放在平时，如此糟糕的天气恐怕就会让校园外的人数骤减。可是现在不一样，学生们看不出一丝忧虑和慌张，相反地，他们的脸上还漂泊着强烈的激动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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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三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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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齐鲁大学可谓是春色满园了。无论是校园内部，还是校园周围，几乎全都被盎然的春色所笼罩。四面八方的绿化工程，带给齐鲁大学与其它地方完全不同的春天。

先前在冬天，因为只剩盘虬的树枝而被万分怜悯的桃树，竟然也在万般美好的春日里抽出一抹粉。

大学的西南方，是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河，在这样一所密闭的大学中，河流当然会吸引人，更何况是三月。

河道两旁已经被前几年种植的桃树挤满，与其说是桃树挡住了河流的阔野，不如说是桃树与小河相得益彰，恰恰融合了那份多余的狂野。

如此美好的地方，学生们自然都不会去涉足。而此时此刻聚集人数最多的地方，还要当属这河边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横跨这条小河的三座小木桥。

每一座木桥都是刚刚建成，它们的精致程度也完全超乎了人们的想象。

桥身完美地还原了西汉风格的木质桥身，桥上的亭子，也能为人们遮风挡雨。桥边，挂着一排排只属于汉朝的纸灯。

纸灯成排，歌舞升平，繁华的汉朝都市自然会有如此华丽的纸灯。它们总是会在黑夜中散发出自身的光芒，不算太暗，也不算太亮，正是那丝朦胧之感，给予了纸灯温柔，娇嫩的性格，给它们披上了一层略显神秘的面纱。纸灯下方是红色的流苏，流苏随风飘荡，自然让这美色更加多了一分。

此刻的校园里，大多数学生都在校园中欣赏无与伦比的美妙春色，不过人各有异，自然会有在宿舍中沉思的人。

“刘决啊——你看外面这么好的春色，你不出去看看吗？”

舍友向刘决发出了真诚的邀请，大家都认为三月不可多得，浪费掉自己就真的是可耻之人了。因此，六人的宿舍里只剩他们二人。

“汝等皆喜春色，吾好焦眉之思。”

刘决没多做理会，只是从嘴中蹦出这几个字，他并不想去欣赏春色。

“切，又来了，真当你自己是刘皇室出生啊？”

室友不屑地摇了摇头，提上自己有些发灰的白鞋，开门离去，只留给了刘决一个逐渐变为黑色的背影。

刘决的脸色似乎变得阴暗起来，低头喃喃自语道：

“又是背影吗。”

紧接着，一阵风吹过，穿过舍友刚刚没有关上的门，吹向坐在对面的刘决。

此时的刘决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虽然已经步入了春天，不过春风可没有温暖到那种地步，还是将刘决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汝为何不速死。”

刘决低声咒了一声舍友，恨他走到时候没把门好好关上。

刘决起身，迈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腿，走到门前，准备在下一阵风吹过之前把门牢牢关上，好维护自己这一丝温暖的空气。

他刚走到门前，呆住了。一个留有长发的女同学正站着墙边，扶着墙大口喘着粗气。他明白了，这一阵风并不是来自美好的春天，而是来自一名进入男生宿舍楼的女同学。

这个女同学和她好像啊！黑得纯粹的长发，披在校服后面，与她正大口喘气的身体一并起伏着。

刘决刚想关上门，回到自己已经暖好的座位上，却发现这个女生突然回头，用深邃的眼睛看向自己。

“刘决。”

刘决的嘴巴已经张得像巨大的犀牛，过度的惊讶已经让他无法说出一句话。他仿佛是用尽力气一般，低声说道：

“弥，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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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的一个夜晚——

刘决正端庄地坐在自己的书桌旁边，整理自己有些长的黑发。他的容貌在桌前的镜中显现出来，他的眼神看向镜中，缓慢地梳理着头发。

再仔细看镜中人，竟是如此清秀美好。

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放在自己柔顺的黑发上，这黑发黑得十分纯粹，好似浓墨化丝，一根一根地分明地披在略显宽度的肩膀上。眼眶周围微红，似乎有一丝伤感，但又不是。眼眶中的瞳孔似乎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光芒，在月色的照耀下，棕色的瞳孔竟如此迷人，与高高的鼻骨相得益彰。

刘决抬起自己稍稍有些尖峰似的下把，闭上眼睛，轻轻地张开两瓣红色的玉唇，开口道：

“是时候去桥上看看了。”

此时此刻，舍友们都早已经睡去，他们自然是无缘来见这如画的夜色。他们自然只是在意了白天的春光，却见不到春天夜晚的美好。

萤火烂漫，早春的夜晚竟美妙如斯。夜晚的朦胧为如诗般的木桥流水刻上了优雅的烙印。

河流之上，有无数条银练在飞速流过，身上的白斑映出星星闪光。

夜幕降临，星光并不闪耀，而木桥两侧的纸灯却绽放开来。即使无法穿透略微淡薄的迷雾，却也表达出它身为汉朝之物的美好。

刘决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微微抬头，朝窗外的木桥看去。

专注的眼神也在表达他对这木桥的喜爱与赞赏。

刘决是历史系的学生。他这一生虽然只有短短的二十年，却也将毕生奉献于汉朝的史料与研究。他实在是太喜爱那个歌舞升平的时代了，这三座木桥，也是把他与汉朝联系在一起的索道吧。

刘决的身体有些高挑，不算稠密的眉毛从原本的紧锁变得疏松起来。他站起身来，朝门外缓缓走去。在出门之前他拿起了桌子旁边的一个茶杯，准备在桥上饮完剩余的清茶。可能对他来说，在桥上饮茶正是他的一种喜好吧。

刘决端着茶杯从宿舍走了出去。他知道，在这么晚的时候，除了自己，不可能再有人来到这三座桥上。他梳理自己的头发，打理好自己，只是为了给这座桥展示出自己完美的面貌。他实在是太喜欢汉朝了，连桥上的纸灯都能让他兴奋片刻。

刘决踏上正处于中间的那座桥。立在桥头，正准备慢慢的品自己手中的那盏茶。忽然的，他发现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在桥的另一边遥望着。那目光清澈如水，好像是在看自己，又好像是在看自己身后的这美好景象。

刘决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什么人会在这么晚的时候出来，并且站在这座桥上。而且眼前的这位女子，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刘决整理了一下，被风吹的有些乱了的衣襟。他慢慢的举起手中的茶杯，那是一盏由上好的玉做成的茶杯，这是他的父亲传给他的，他喜欢用这盏茶杯喝清茶，可能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在使用它的时候会觉得自己仿佛离古人们更近了一步。

刘决自然要去见一见她，能够不错过春天的夜晚，并且在这么晚还能出来与木桥作伴，属实不同于常人。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向那女生走去。他此时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容貌已经与上课的时候相差太多了。由于想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这好像来自汉朝的木桥，所以他精心的为自己打理了一番。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幅画。一幅跨越时代，青荣俊秀的画。

再说那女生，看到他缓缓的朝自己走来，目光也从远处移到了他的身上。她的脸上并没有写着吃惊或者任何的惶恐不安，相反的，她仿佛已经知道似的，仿佛已经知道有一个男人会和自己相遇在这木桥上。

她，就在原地立着，等着刘决靠近自己。

刘决来到了她的身边，仿佛闻到了一股醉人的清香。他先前并没有完全看清楚眼前这女生的模样，而现在，他总算能够近距离的观赏了。

刘决开始仔细的端详着眼前这一位贵人。她身穿一双白鞋，白鞋的上方是一条红色的裙子。红色与白色显得十分般配，仿佛生来就是靠在一起的。裙子很长，腰间到小腿部位几乎都被这红色的裙子给覆盖住了。即使刘决的目光无法透过这红色的长裙，但他仿佛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那裙子底下，这女生纤细的双腿。

女生的上身穿的是一件格子衬衫。这衬衫除了黑色的格子之外，几乎全身雪白，十分通透。将那女生的身姿展现的淋漓尽致，十分美丽动人。

刘决的视线移到了那女生的脸上。

好美的女子，我为什么之前并没有在校园中见到过她？

刘决心中虽然有万分疑惑，但此时的他已经被这女子美丽的脸庞给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仿佛凝固了一样，盯住那女生的脸，却全然不知，那女生的眼睛也在盯着他。

“请......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终日学习历史的刘决脑袋不是特别灵光，又或是他说话比较喜欢直来直去，他竟然在一开始就询问那女生的名字。

女生显然有一些吃惊，不过经过片刻便从那吃惊中慢慢的恢复过来，开始用专注的眼神看着那男生。她的眼神非常的认真，仿佛容不得一点玩笑开在她身上。

看到了她如此专注的眼神的刘决，内心也坚定了一个想法：她定然身处历史系，并且也和自己一样喜欢这座汉朝的木桥，和这木桥上一串又一串如诗如画的纸灯。

女生的脸庞暗红，也显现出了一丝女生该有的娇羞。她稍微抬了抬，因为害羞而略微有些低起的头。用十分娇小的声音回答道：

“我叫江弥......你呢？”

她说完这句话头又静悄悄地低了下去，仿佛对自己的名字非常羞愧一样。

月光还是那样朦胧的亮，可能是因为薄雾的原因吧，远处的人们看这三座木桥都看得极不真切。而此时，朦胧的月夜为他们凝造了一个十分静谧美好的小世界，这小世界中只有你我二人，绝无旁人干扰。

极其微弱的月光照在了这三座木桥上，即使这样，也因为木桥上的一排排纸灯，月光就被映照而显不出来了。

刘决的右手微微掩住了自己的玉唇。大概是他也感到有些羞涩，但也许，也是他自认为比较唯美的一种方式吧。

月夜很暗，四周十分安静，但因为纸灯的衬托让这木桥变得更加迷人。正是因为这份静，也让两人的对话变得更加不同凡响。

“我叫刘决，很荣幸与姑娘在这桥上相识。”

毫无疑问，此时的江弥，也自问从未见过眼前这个隐匿在校园的美男子。没有任何妆容，没有过多的修饰，单单是精心打理了一番，便变得如此迷人。这已经超出了她对男人的理解。

“刘决，你这么晚是为什么而来到这座桥上的呢？”

微风渐起，江弥的长裙随风飘逸起来，好像一团温柔的红色火焰，绕在她的身旁。她的目光看向刘决，不过仿佛又看向他身后的远方。

“我喜欢这座木桥，喜欢这一排排的纸灯，喜欢汉朝，也喜欢藏在这桥上的某一个......”

刘决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他摸了摸自己暗红的脸，头有些略微地低下。

情人见面分外脸红。

“啊......江弥......时候不早了，我的茶也凉了，也该回去了。”

刘决转身，动作之余也暴露出自己的那丝慌张。他就这样自顾自的，离开了自己刚才所说的喜欢的木桥，离开了没说下去的那个人。

自顾自的，拂袖而去，只留弥一人于这夜晚。

江弥就这样待在原地，内心五味交集，百感融汇。她怎么能明白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转身离去了呢？

人走茶凉，茶凉人走，究竟是清茶送了客，还是俗客负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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