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虫母庙
第四章（旧版）

姜舒转身看去，一个瘦高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祝晏柯，你还当这次是你们那些人出来盗墓吗？云南森林里大部分动物都是保护动物，你们就这么打来烧烤？这里靠近边境，在这里打猎会引来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再说了，如果不是政府，你们根本没有权利来这里进行考古活动。”男人严厉地指责道，他似乎将祝晏柯当成了自己的手下，毫无顾忌地说，“你们这次是来保护我们的安全的，现在你们猎杀了这么多动物，还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使用枪支，你让我们怎么给上面汇报？”他的语气中暗含威胁。

祝晏柯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他一向讨厌这些自诩正直的老古板，祝家这些年因为政策关系已经很少亲自下去了，更何况祝家明面上也有产业，根本不需要下墓来维系生计。祝晏柯心里清楚这个所谓的“于老师”根本看不起他们这些“盗墓贼”，然而他自视甚高却根本不敢亲自下斗，只能在他们这些“盗墓贼”的保护下进入墓穴，像他们这次要进的遗址，因为危险度较高，政府方面已经犹豫很久要不要进入了，这次他们打了申请表示祝家有意进行探测，政府求之不得，于是便只安排了两位考古学家和两位研究生随行。

“于连志，你为难小孩子有什么意思。”王磊那边刚刚剖开一只野猪的腹部，听到于连志为难祝晏柯便走了过来。他手里还拎着一节野猪的肠子，刀上还慢慢往下滴着血，尽管根本没有接近于连志，但于连志脸上还是露出了反胃的表情，转头不去看王磊，姜舒向那边扫了一眼，看到被拽断的肠子也感觉胃里有些微微的不适，脸色有些发青，忍不住转过头去。“营地里面这么多人，不打猎吃什么？有本事你们两个今晚就继续去吃干粮，反正我们要吃烧烤。”王磊显然也对于连志的话十分不满，这时也一点不给于连志留脸。

于连志显然并不想继续啃压缩饼干，但他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两人，他眼珠子一转，立刻把炮口转向了姜舒，向身后的青年问道：“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来的？”身后的青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于连志似乎立刻抓住了这一点，向祝晏柯问道：“祝晏柯，这又是你们从哪带来的人？强迫未成年人打工是违法的！”姜舒想说什么解释一下，祝晏柯却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开口，而祝晏柯自己也实在没法继续听于连志说话了，他觉得他再听于连志说话就会忍不住拿枪给于连志来一下让他再也不能说话，恰好这时营地外就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祝晏柯像得了什么宽恕似地拉着姜舒说：“姜舒，听声音应该是父亲回来了，你还没见过我父亲吧，我去给你介绍一下？”他嘴上问着，身体却已经诚实地拉着姜舒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祝爷回来了！”听到汽车的轰鸣声，一个中年伙计钻出帐篷，在营地里面大喊了一句，“都醒醒！收拾好猎物开始准备吃饭了！”

姜舒这才知道营地里原来有这么多人，帐篷里陆续出来了不少伙计，整个营地一下子热闹起来，祝晏柯抓住一个路过的伙计吩咐了一句，那个伙计应了一声，喊了几个人跟上祝晏柯，不少人纷纷向祝晏柯打招呼，向姜舒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姜舒被那些人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想跟祝晏柯说什么，但是这是第一次祝晏柯没有在意姜舒有话要说，他脸色绷紧，向刚刚下车的中年男人迎了上去。

那个男人长相有些凶悍，右脸有一道明显的刀疤，显得有些狰狞，祝晏柯跟他交流了几句，领着他向姜舒走来：“姜舒，这就是我父亲。”还没等姜舒想清怎么给男人介绍自己，男人就仔细打量了姜舒一遍，冲他伸出手，温和地说：“你好，我是祝康。”他似乎极力想表现得和蔼可亲，然而脸上的伤疤却让他看上去有些吓人。

祝晏柯走到一边安排伙计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搬进营地，姜舒看到又有两个人从那辆吉普上下来，其中一个看上去跟祝晏柯差不多大的男人向祝晏柯走去，抬手拍了拍祝晏柯的肩膀，另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没有理会别人，径直向营地走去。

姜舒抬手跟祝康握了握手，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重复了一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姜舒。”

“我们先回去吃饭，等明天早上我再跟你细讲。”祝康沉吟了一下，拍了拍姜舒的肩膀，“今天有点晚了，你见到小檩和小檀了吗？”姜舒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两个女生，他有些脸红，点了点头。

“小檀不习惯跟别人交流，你多担待。”祝康补充了一句。

姜舒点了点头，那边祝晏柯安排好了伙计搬东西，自己和那个青年走了过来，对姜舒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邓子期，这次也会跟我们一起进去。”姜舒有些迟疑地看着邓子期，男生比他高出一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淡地看着姜舒，这让姜舒一下子联想到了祝晏檀，他们两个有机会还可以交流一下如何跟空气聊天，姜舒在心里吐槽，又突然想起来祝晏檀不会跟陌生人说话。姜舒迟疑了一下，主动向邓子期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姜舒。”邓子期伸手跟他握了一下，简单地说：“你好，我是邓子期。”祝晏柯看出了两人之前的尴尬，插话道：“小邓哥身手很好，这次请他来可是花了大价钱。”祝晏柯一边说，一边领着两人向营地中央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营地中央也跟姜舒刚刚离开时完全不一样了——或者说，整个营地都随着祝康的到来变得不一样了，营地里面人声鼎沸，几乎所有帐篷都亮起了灯，伙计在留出的小路上穿梭，互相招呼着。

营地中央燃起了几堆篝火，上面搭着烧烤架，靠中间的地方还放着几个无烟炉，完全是一副准备野外BBQ的样子。祝晏檩和祝晏檀坐在一个火堆旁边，王磊正在烤着什么，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祝晏檩，祝晏檩开开心心地接过来，分给了祝晏檀一部分，祝晏檀挽着右侧的袖子，小臂上的玫瑰露在外面，可是似乎没有一个伙计注意到，倒是坐在她们旁边的于连志和他的研究生在窃窃私语，不时看祝晏檀的方向一眼。姜舒看到祝晏檀没有拿烤签的手缩进了袖子里，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挡住了四人的视线，祝晏檀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站起来躲到另一边，反而抬头看了姜舒一眼，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她抬头看着姜舒，耳骨上的耳钉在篝火的映射下有些闪眼，姜舒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她似乎没打算让姜舒有回应，说完这句之后就低下头继续吃手里的烧烤了。

“没事。”姜舒顿了一下才说道，他在离祝晏檀大概两个身位的地方坐下，留了给祝晏柯的位置，他大概已经明白祝晏檀能接触的人都有谁了。祝晏檀突然道谢也让他意识到，祝晏檀并不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她对别人的帮助、关注乃至情绪比其他人更加敏感。

那边祝晏柯跟祝康站在一起，祝晏柯大概把祝康不在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一下，着重强调了于连志和他的研究生来找茬的事情，祝康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学历不高，在他眼里这些文化人自然有他们的“傲骨”，甚至他还让祝晏柯不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毕竟于连志曾经是祝晏柯的专业课老师，上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于连志安排来跟他们一起的。

祝康很快带着邓子期走了过来，祝晏檩一看到邓子期就露出一个笑容，抬手向邓子期招呼道：“小邓哥，这次又是你来？”邓子期露出笑容，点了点头，主动跟祝晏檀打招呼道：“小檀晚上好。”他开了一罐酒递给祝晏檀，祝晏檀看了他一眼，没有接，倒是祝晏檩伸手接了过去：“小檀今天不太舒服。”她这么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罐子，“谢谢小邓哥啦。”祝晏柯给祝晏檀递了一瓶可乐，祝晏檀接了过去，祝晏柯松了口气，他大概知道刚刚于连志和那个研究生的注视让她不舒服了，但是周围伙计不少，他又不敢明说——因为实际上除了几个祝家的心腹，没有伙计真正清楚祝晏檀的情况，多数伙计只知道檀小姐对人冷漠，不太容易接近。祝家人也一直想让祝晏檀至少可以跟伙计交流，然而，因为伙计流动性大，祝晏檀实在无法克服心理障碍跟不熟悉的伙计交流。

几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祝晏檀手里的可乐已经被祝晏柯换成了啤酒，然而祝晏檀全程只跟祝晏檩有过交流，姜舒实在无法理解祝晏柯到底是怎么弄明白祝晏檀想喝酒的，他又偷偷看向邓子期，想看看邓子期对这种情况有什么想说的，然而邓子期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举起酒跟祝晏檀碰杯——尽管只是遥遥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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