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留白
第八十章 美杜莎（旧版）

紫月离开后，穆鼎秋独自坐在幽深的黑暗里。举目望着窗外，莫名感到一丝焦虑：今秋多雨，风云多变，今年的生日夜能否得见一轮清明的圆月？

将女人留在床边的睡衣随手丢进了布草筐，跟丰悦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没关注过类似的琐事。她习惯在他熟睡的时候把一切都料理好，难得有一天赖在他怀里……

她只是喜欢他，对他从没有任何期许，她也从不会为了陪他而放下自己手头的事情。

她夜里忙着串场，白天照看生意，他有时候会觉得她才是身家百亿的商界风云，而他就像个被冷落在一旁的小女人，时常因为等不到她而暗自赌气。

金钱对于她似乎有着无限的吸引力，可她从未想过从他身上攫取。她太过理智，总说她不想毁了两人之间美好的感觉，今后更不想因为与他牵扯不清而毁了自己。

他曾经是个慷慨的人，会变得斤斤计较也是拜她所赐。他曾试着无偿给予她一些帮助，他甚至暗示过她可以无需这么辛苦。而他的“心意”每一次都会被她变成“贷款”，又在归还时常常感动得直哭。

她的生活因为他的帮助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生意因此而越做越大，后来有了“丰枫”，她不再去酒吧驻唱了……

或许，他不该要求每个女人都像她。可他又忍不住去想，既然丰悦可以，别的女人也理应如此。

在爱情中获利，是他之前从未设想过的模式，而今却成了一条无形的标准。一段最美好的关系不但不应付出无谓的价值，还应该成为一种动力，驱动资本增值。

这显然不符合紫月的期许，与丰悦相比，她太幼稚了……

次日清晨，丰悦带着叶落槐到古玩城附近的早市上扫货，多是些价格低廉的小玩意，兜售假古董的居多。一路上紫铜葫芦玉麒麟，据丰悦说，几乎没有真的。又说仿古制品是本地的一大特色，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做不到的。顾总的小朋友买的那些假货，多半就出自此地，每一件都卖出了竞拍的价格。

贩卖玉器的摊位不多，一两家入门级翡翠，跟着几家低档和田玉。南红玛瑙、青金石跟丰悦店里的那些也不是一个等量级。

终于在一个兜售和田小件的摊位上发现一些质地细腻的小水滴，以极低的价格成交，丰悦又打着手电一一验看了一遍，转身塞进了“长工”的手里，“这一包交给你，出几个像样的设计。小巧玲珑，古风古韵，这一类是眼下最好卖的东西。价格定位在千元以内，开一次直播可以卖爆版的。”

“好。”没想过钱，顺手帮忙而已。

走了几步，扭头看了看他，“我差点忘了，咱俩已经解除了雇佣关系。”

“货是你的，你是我的，这还有什么好算计的？”

“我怎么觉得吃亏了呢？”后知后觉地眨巴着眼睛。

“呵！”身子微弓，附耳低语，“晚上陪人，白天赔钱，亏大了你。”

在附近知名的铺子里吃了一碗“不翻汤”，匆匆踏上了旅途，叶落槐心里始终有点遗憾，错过了心心念念的石窟艺术。

“这一路上满是景点，要是每个地方都下去看看，开到了大概要明年了。”丰悦仿佛在逗一只猫，闲撩司机的下巴，轻声安慰道。

落槐沉默良久，怅然哀叹，“忽然觉得有钱真好……”

“想雇我陪游？”了然他的心思。

“想包你。”两人越来越亲，话题越来越不正经。

“呵呵，那你可包不起。”恍然想起某人说过类似的话，没他这么直白，说得特别含蓄。

“给你两个亿。”反正他没有，天大的口气。

“那我也不愿意。”笑意融融，双眼半眯，“玛爸爸有那么多钱，我就这么点钱，吃顿饭不过上面那两张，我还能负担的起。”

“没有更高级的物欲？prada？lv？”

“我有啊。可我也会穿zara，虽然我知道那是鄙视链的最低级。只要喜欢，我觉得没问题。”

“哈！我连zara都不知道，我算哪一级？”土掉渣，颓然自嘲。

“那你身上穿的什么？”亲妈的关爱，今非昔比。

“versace，这个不至于不知道。太著名了，我喜欢那个美杜莎的标志，上学的时候自己就买过一件盗版的毛衣。”

“你是喜欢那个logo，还是喜欢美杜莎？”

“美杜莎。”

“我猜也是。”品位需要培养，兴趣点是天生的。

“我觉得特别带感。”眉飞色舞，当即进入了自嗨的状态，“蛇在西方文化里代表着什么？是诱或。她让你忍不住看她，而看了她你就会被石化，可你还是忍不住看她。致命的吸引——就为了那一眼，连命都不要了。”

“你这颗脑袋应该多看看圣人训，满脑子红毛鬼子的糟粕。”他的感情太充沛了，而大多数人被版刻的教条塑造成了麻木而迟钝的。

“这是我妈的问题。按照我妈的既定目标，读四年美院然后出国进修。或者不读美院直接去法国、意大利。最好能混出点名堂，在海外定居。结果，我成了一个‘送外卖的’。”玩儿砸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面对自己。

“现在我也赞同你出去。”

“一起去？”

“呵……”怅然失笑，侧目望向窗外，“我这辈子没机会了。旅行签证或许还可以……”有案底，某些地方就连旅行都会被拒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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