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留白
第六十一章 平行宇宙（旧版）

一周之后，丰悦收拾起行囊坐上了北去的列车。

胡乱翻看着发到手机上的电子邀请函，料想某个“小屁孩”也收到了一张同款。猜想他不会来了，忙于为生计而奔波，bvlgari的进修费用一向贵得令人乍舌。

学院在一座著名的皇家寺院附近，沿途酒店不少，多半是快捷的。每逢艺考的时候都会爆满，眼下入住的房客并不多。接下来要进行为期两周的学习，隔月一次，直到明年的这个时候考试结业颁发证书，才算获得行业认可。抛开高额的学费不谈，单说住宿、车票和全程脱产的蹩脚日程，不少人就要打退堂鼓了。

小班教学，教室不大，大概是北方的天气更加干燥而晴朗，感觉屋里的采光不错。暖气还没停，有点热，也或者艺术学院就是类似风格。春寒料峭时，不论女生还是充当翻译的助教都是春夏季节的时髦装扮。出门搭一件大衣或者皮草，世界仿佛是恒温的。

对号入座，庆幸是靠窗的位置。手腕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被宽松的衣袖虚掩着。

人几乎到齐了，靠近门口的第一个位子一直空着。望着窗外幽幽叹了口气，心中认定可以开课了。

个子不高的彼得教授登上讲台的时候，一抹熟悉的背影不知何时填补了那个空悬的位子。忍不住热泪盈眶，神魂飘荡了好久才落回了课堂，手忙脚乱的抄写着助教特意补充在黑板上的笔记，半中半洋，若非认真听讲很难搞清楚哪一段该接在哪个地方。

终于下课了，好学的围着洋教授问东问西；混日子的三两成群联络晚上的同班联谊。叶落槐自然是姑娘们目光的焦点，几乎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聚会邀请。

丰悦一手撑着下巴静静地望着窗外。伤口被压在手上的重量牵扯，疼入心脾……

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了才收拾起课本出了教室，走过空无一人的楼道，恍恍惚惚地出了校门口。

就近都是售卖美术用品的店铺，餐饮集中在另外一条巷子里。忽然明白，一个人的时候并不孤单，孤单只会在念着另一个人的时候……

无心饮食，在沿途的小店里胡乱翻找着饼干，转身结账，有人已经提前付了款。

叶落槐手里攥着一瓶冰红茶，扬起略显尴尬的笑脸，“你好点了么？”他以为她不会来了。新伤未愈，提拉抓握都不利落，有可能耽误拿笔。

“嗯。”点了点头，不必看那副眉眼，已经印在了她心里。

“住哪儿了？”心如堡垒，万般决绝，只消一眼就崩塌了。他躲不开，一直在她身后跟着，他以为自己是来买冰红茶的，碰巧遇上了她。

“前面那家快捷。设施马马虎虎，近一点。”两人先后出了小店，漫无目的地站在街边。

两指轻轻挑起她的衣袖，又迅速放了下来。“拆线了吧？每天还换药么？”

“拆了，留下一道很深的伤疤。缝合的针眼比伤疤更难看，先这么包着吧。”风儿吹乱了长发，轻轻抽打着脸颊。双手插进衣兜，视线追随着穿梭来往的车辆，“你呢，住哪儿了？”

“暂时住在朋友家。我大学同学，做了一家风投公司，暴富了，一夜之间融资千万。”

“学费呢？”

“找我爸借了点。他的钱有数，背着我后妈，得还他。”垂下眼帘笑了起来，“我爸为了我也是拼了。我知道他心里高兴，他这个鬼迷心窍的儿子终于要改邪归正了。”

“出来住吧，别打搅人家了。”

“下午没课，我正打算四处转转呢。附近的地下室，一晚上也要一百多，多坐几站地铁，看看有没有更便宜的。”

“别找了，住一起吧。”有时她就是这么直白，毫不隐瞒内心的渴望。

“呃……”匀给他一张床，还是那个意思？想要拒绝，乱了——双手紧握着理智的马缰，发自心底的渴望却像脱缰的野马，将他带入荒芜的深渊。

“算了，随便你吧。”情绪大起大落，常常在下一秒就反悔了。

“我……呃……要是各睡各的，就算了。”不要脸！要着吃还挑三挑四的。这也算一种骨气吗？

挑眉睨着他，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悲伤、怨恨、欢喜、无奈，突然笑了起来，继而又忿忿地剜了他一眼，“就一张床，你站着！”

“呵呵……”脑海中全是窒息的画面。站着就站着……

由于经济原因，他的“原则”是山寨版的，标尺松动，可能装歪了。心像一只快乐的小鸟，穿梭在云间，将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陌生的城市就像平行宇宙，跳脱出现实的另一时空。

丰悦趴在床上全神贯注地抄他的笔记，时而犯迷糊，时而被他懒散仰望的目光钩引。“别看我！”无暇抬头，半真半假地控诉。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叼着烟，强忍着没点火。坏毛病越来越多，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屁孩不知跑哪儿去了。伸手抚过她的头顶，怎么觉得她是个小女孩呢？比他大五岁么？看起来傻乎乎的。

推开他的手，嘴里娇嗔地恐吓，“别动！下地站着！”

“嗯，一会儿的……”她可能没听明白。不要紧，很快就明白了。

“上午的课你都听懂了么？”反复对照两个笔记本，郁闷地嘟囔，“是不是文化人，单看这笔字就看出来了。”

“彼得肯定没你写的好——首席设计师。心能通神，技法是工匠活儿。”伸手提起低垂的下颌，眼中燃烧着生命之火，“一会儿再刻苦。亲亲我……我现在心里是空的，就等你教我……”

像春风巡视着大地，秧苗开始拔节，叶儿舒展绿裙，勤劳的蜂儿忙里忙外，振翅冲向可人的花儿，瞬时隐没了踪影……

紧张的感觉渐渐缓和，暗暗松了口气，终于心甘情愿的接纳他了。

“好了么？”

“不好……”她上次说过，他知道她的意思。

“疼么？”

舒展眉心，点了点头，“好点了。”

释然提起唇角，“现在呢？”

“嗯，好了。”两颊绯红，自觉地捂住嘴。这类酒店的隔音实在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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