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留白
第四十八章 诗婢家（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穿过人流熙攘的古巷，在提前预约的私房菜门前停了下来。雕花照壁前摆着一方清雅的条案，文房齐备，案头置一粗瓷老碗，盛着两枚柿子和一只黄梨。
冬夜轻寒，院内的露天茶席上空无一人，隔窗里透出暖调的灯光，宁谧而安然。
叶落槐被门楣上方的素匾吸引，三个字——“诗婢家”。题匾不大，内敛而隽秀的字体，勾起本能的遐想：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
所有的菜名都是诗文，餐具布置无一处不清雅。被隔窗外陶瓮里的两支枯藕挂住了目光，怔了许久，欣然赞叹道，“一墙之隔，两重世界。人山人海中，居然藏着这么清静的地方。怎么想到来这儿？诗婢家……这名字嘛，说不出来……”
“我以为你知道呢，好歹是个‘小画家’。”丰悦挑眉顾盼，故意卖了个关子，“中外驰名的老字号，书画艺术行业的旗舰店。从文房四宝到书画装裱，由书画鉴藏到艺术原创，还包括艺术教育，拥有完备的艺术产业链。旗下包括销售公司、拍卖公司、美术馆、画院、画廊及艺创传播、教育培训等等等等，有兴趣的话，明天我带你去看看。”
“真没听说过，孤陋寡闻了。”恍惚觉得自己一进这小院就开始文邹邹的，不得不惊叹于环境的熏染。
“店名出自《世说新语》，讲东汉大儒郑玄家的婢女皆精通诗书之典故。据说，有一次一名婢女做错了事，被郑玄罚跪在泥土中。不久，另一婢女路过看见，就问：“胡为乎泥中？”被罚跪的婢女答：“薄言往诉，逢彼之怒。”两人一问一答，皆引用了《诗经》中的句子，用得恰如其分。婢女都这样，主人的学识更可想而知了。”
“呵，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可见他是个俗人，总是羁绊在“怡红快绿”上。
“诗婢家在旧时代是当时社会名流聚集的地方。人称“五老七贤”的曾奂如、方鹤斋、赵熙、等等的文化名人常聚于此。品古鉴今、诗画唱和，是为当时文人雅集之地。到了抗战时期，张大千、齐白石、徐悲鸿、黄宾虹、黄君璧、丰子恺、等等名家纷纷来到此地，诗婢家精致的装裱、精良之笔墨均受青睐，大师们都是诗婢家的常客。战时交通阻断，宣纸紧缺，张大千便与诗婢家主人一起赴夹江研究造纸技艺，开发出“大千书画纸”，享誉海内外。”
“嗯。”仿佛在听，全都听进去了，又仿佛被故事之外的故事吸引。她是发光的，他第一次向那团光伸出双手，从此便再也无法转身。从没这样爱慕过一个人，想把她玲珑的心揣进自己怀里，怕自己的心一不小心就跳上了她的唇……
碧绿的鱼羹，粉红的莲藕。奶香的桃胶，柠檬的青口。分量适中，唇齿间荡漾着清爽而温和的味道。在离座洗手的途中叫了一壶当地出产的“碧潭飘雪”，趁她翻看销售报表的时候偷偷结了帐。
“钱没骗到，又把自己搞破产了？”丰悦先一步出了院门，强忍着一脸坏笑。没有女人不喜欢男人付款，主动埋单的男人是最帅的。虽然自己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反而更看重这份心意。
“呵，放长线钓大鱼。”明知道对方不会当真。因为某女的反复无常，忽然没了结婚的念头。恍惚体会到她所说的“自然而然”——不去定义一段关系，不去追究最终的目的。
“你住哪儿了，送你回去？”嗤嗤一笑，佯装与他拉开距离。
提起刚在诗婢家购入的写生簿和杂七杂八的画具，一脸被无情压榨的痛苦表情，“还欠你一张设计图呢……”
丰悦将新鲜出炉的设计定名为“白日梦”，它既是设计师的白日梦，也代表着芸芸众生的白日梦。
材质初步拟用双色k金，以两种颜色诠释内外两幅面孔，一组内白外黄，一组外白内黄，分别代表着两个对视的圈层。针对第三只眼做了更深入的探讨，它究竟是一只有色的眼睛，还是一只工业感十足的潜望镜？
叶落槐索性画出几张不同的画稿，暂时没有一口敲定。
丰悦在两人的茶杯里先后续上了红茶，一只手慵懒的撑着下巴，“我对这个设计的定位是‘轻奢’，成品剥落的外层脸皮还要减重，做成镂空。重点是第三只眼使用的宝石，如果它是一只眼睛，材质的选择就比较宽泛了。基本上所有直径三毫米左右的小颗粒高档宝石都可以被使用。如果是潜望镜，我只看好方钻，结果可能跟轻奢的初衷有所背离。”
“我个人喜欢方钻。”对比几张画稿左看右看，“脸部用工业化的几何车工，极具个性。”伸手摆弄着粗旷的酒瓶起。
“从受众的角度来说，有点大胆。”抿了一口茶，捧在掌心取暖，“女性大众更偏爱柔和的线条，镂空的花纹类似聚集的花卉，缠绕的藤蔓。那只眼睛可以用红蓝宝石、祖母绿、顶级翡翠小刚蛋。”
“双色k金需要调整比例。否则，再加入一堆大红大绿的颜色，画面太乱。”
“呵，你的建议足够专业，只是不了解市场。”仰望天棚，幽幽叹了口气，“干脆都做出来试试。心里务必得有个准备，大众审美可能超乎你的认知。方钻那款值得再推敲一下，既然贵，就贵到底，喜欢它的人都是不问价的。”
“终于可以下班了？”仔细收拾起摊在吧台上的画稿，依次编了号。
“这习惯蛮好。”对编号收藏的小细节大加赞赏。
“呵呵，刚学的，装修图纸没编号会出大问题。地板都铺好了，水电忘了做。”
“怎么，换了新工作？”有些意外。要不是话说到了这里，她就是问，对方也未必会坦白。
“呵呵，还在试用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
“也不错，专业也挺对口的。”
“一开始有点辛苦，少不了手拉肩扛。”用力扭转脖子，将脖项上一道深红的印子展现在她面前，“磨的，肩膀上一大片呢。”
相对无语，敛眉别开目光，“不是说好了来帮我么？”暗暗咬着下唇，鼓足勇气问道，“因为小章？”出于直觉，女人之间的不友好往往是相对的。
“呵，她有点介意。但并不是针对你——”丰悦再怎么说也是食堂的股东，章晓慧只是一名员工，虽然没能走到一起，轻易不愿落井下石，“她小气，任何一位女老板可能都会有问题。”
“有得有失。随便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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