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触碰到对方的心灵伤口,丰悦赶忙岔开话题,“你知道那间铺子的利润有多高么?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百分之五百。八十左右的饰品,成本不会超过二十块。越是小生意越有超高的利润率,卖别针、皮筋的,大倒你无法计算,都是成包拿货按个出的。”
“我靠,这比戗银行都厉害!”
“十块钱的布绳,进价两块。旁边那些人造工艺品,马来玉、钴玻璃,利润大得没法核计。低端玉器看起来不起眼,很赚钱的,足够养家糊口。类似的价位区间,没人在乎真假,图的是个吉利,包括你那个黑曜石护身符,实际上都属于‘风水礼品’,跟珠宝玉器不在同一范畴。”
每一个行业都是从基础做起来的,包括资金、经验、人脉,更多的是运气。站在风口上,赶上了蓬勃发展的大好机遇,哪怕是猪也能飞。而今商品价格近乎透明,又有微商、某音的冲击,人们的眼界和见识也不似当年了,零售业很难维持当初的利润率。纵然利润依旧,也会被巨大的持续投入所稀释。一言蔽之,成功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不可复制。
“听着动心,可惜我不是那块材料,做不了生意。”路过“香飘十里”的臭豆腐,虚掩着鼻尖,一脸嫌弃。
“难得有自知之明。多数人是眼高手低,看见别人游刃有余,一脚踩空的大有人在。”
“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矬!被生活折磨的想死。
“设计师啊,手艺是现成的。”
“差本学历,缺少具体的专业资质。戈佐里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一幅画卖到四百个金币。这年头靠卖画糊口,八成得饿死。”想了想,似乎又不止在当代,西方近代的很多画家、作家都是在死后才成名的。生前潦倒,靠人资助度日,即便成名也是后半生的运气。
“考。每年各大美院的进修班多得是,还有各种各样的短期培训。多半是我这样的,你在那堆儿里就是鹤立鸡群。报名吧,我全力支持你!”
“条件呢?”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如她所说,碰上她,他占不到什么便宜。
“毕业前带薪帮工,毕业后跟店三到五年,根据前期的费用核算。合同期满你就可以单飞了;当然,你要是愿意,也可以继续留在店里。”
脸色绯红,忍不住喜形于色,“去你店里上班么?”
“愿意来么?”突发奇想,话赶话说到了这里。考虑俩人的关系,是不是太草率了?
“那还用说!”心花怒放,自然求之不得。
“当长工薪水很少的。”交情归交情,丑话可得说在头里。开门做生意,不是搞慈善的。
“你说了算。只要管饭,不挨鞭子。”巷子里有风穿过,心和花儿一起活了过来。恍惚看见了希望,跳动着,就像一团火。
扬起一脸坏笑,挑眉打趣道,“哈哈,既然叶先生来了,就让家里的大骡子大马都歇了吧。鞭子少不了挨,考虑清楚了联系我。”
“还考虑什么?就这么定了!”生怕她下一秒反悔,停下脚步以眼神确认。低头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试探,“所以,我跟家栋是同事了?”
“呵呵。”唇角轻扬,恍惚看透了他的心思,“你也想‘开车’?”一语双关,诚心惹他误会。
“呃……”虽说“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可他想起这事就一肚子闷火。假如李家栋“上了她的车”,他就彻底死心了。
郁闷地叹了口气,索性彻底断了他的念头,“好好当你的长工吧,车上有人,别胡思乱想了。”默默走了一段路,转头说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打算换工作就来,别想太多。”
“能看见你我就安心了。”就像她怀里的那些花儿,天性追逐阳光,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
“提前跟肖总打招呼,干满这个月就可以来报到了。”
雇佣一名司机也是迫不得已,病情越来越严重,精神时常不集中,以她目前的状况,偶尔还可以,长时间开车身体确实吃不消。
提前三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妆扮自己,普拉提,spa,美容,美甲,服装,化妆,从早忙到晚,为了参加一个她打心眼里排斥的聚会拼尽了全力。
小型的私人聚会,不需要晚礼服,款式尽量简单,受不了装饰夸张的衣服。简洁大方的奶油色中长裙,外搭剪裁合身的浅灰外套,除了入流的品牌,对比平日里的装扮几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头发做了柔和的颜色,整串的澳白珍珠,舒适的高跟鞋,中规中矩的celine单肩小挎包。
聚会的地点是位于市郊的一座庄园别墅,柴菁无聊时造出来的私人酒庄。巴洛克风格的大门正对着欧式的三层雕塑喷泉。夹道的梧桐从外围的葡萄园直通向别墅门前月季盛放的花园。
李家栋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聚精会神地追随着沿途引导入场的“家丁”。想不出该用什么称呼,不知该叫保镖、保安还是工作人员。这家里也太阔了!他想都想不到的神仙日子。大宅的灯光渐近,被手势指引开入了位于地下二层的停车场。
丰悦提前下了车,小声嘱咐家栋在车上等,等下有人会接待他,司机会被安排到特定的休闲区域,那里一切免费,千万不要客气。
乘电梯上了楼,穿过一个过渡的小花厅,被彬彬有礼的侍者指引跨过走廊,长吸了一口气,低调地步入会场。
客人不算太多,大约二十几个,三两成群地聚在窗前或藏在光线昏暗的角落里说笑着。小舞台上鲜花铺满,悠扬的小提琴遮蔽了友人敌人表情夸张的寒暄。
再次确认她不属于这个圈层,忍不住紧张,缺乏与生俱来的得体,更欠缺走进人群的底气。
在落地花瓶边驻足停留,等待与朋友惬意谈笑的主人发现她,手指不能自控的微微颤抖,照在头顶的光束叫人莫名眩晕……
虚弱地退了半步,被一缕温暖的掌温攉住肩头。整个人僵在原地,暗自盘算着落荒而逃的可能性。
不需要回头,那气息太过熟悉,明明灭灭的是她自己,兵荒马乱的也是自己……
柴菁恰在此时走来,亦或是朝着她背后的男人,她的分量太过轻盈,没有被主人迎接的殊荣。果不其然,她就像挂在某人腕上的一件饰品,被品头论足,真真假假的夸耀了一番。她亦不需要回话,只是微笑,自有“主人”替她周旋。
“悦儿,好久不见。瘦了。”穆鼎秋含笑低语,自背后走到她面前,陷入一片温柔的暖光,“最近在忙什么?还好么?”
点了点头,抑制不住慌乱不安的表情。
“不舒服么,还是因为我?”
“鼎秋,去跟朋友们聊天吧,不用招呼我。”低垂着眉眼,不敢抬头看他。深情总似无情,从来都是这样的。
牵着她冰凉的手,玉一般的指尖,“只想陪你坐坐,大约一个钟头就得走。”
“南乡?”反射式地问出口。
“嗯。明早有个会,项目正式启动了。”若不是为了见她,他不会在这种无聊女人的聚会上现身。
“山上有雾,注意安全。”终于,放下了相伴,习惯了挂念。
“陪我坐一会儿吧?”望着低垂的俏脸,默默盘问自己的良心:这世间真的会有人,情愿一生孤独,严谨地守在自己的秩序中,不打扰,不痴缠吗?一个人是否真的能无视自己的情感?
几分不舍,又像是为了摆脱尴尬的处境,勉为其难的应了下来,“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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