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留白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无冕之王（旧版）

被清脆的鸟叫声唤醒，简单的早餐过后，轿车穿过峪口开上了盘山路。倒车镜里，一辆白色七座汉兰达一路紧跟在身后，丰悦默默地宽慰自己，山间没有岔路，都是这样一辆跟着一辆走。

山路蜿蜒上行，屏息驶过最陡峭的山尖，前路变得平缓，眼前豁然开阔。再次看了看倒车镜，额角抵在车窗上轻描淡写的嘀咕道，“饿了，就在前面的小县城吃午饭吧。”

落槐不响，点了点头，车子直接开上了通往县城的岔路；汉兰达也跟了进来，继他们之后在集贸市场附近的十字路口停了车。几乎可以断定，他们被人跟踪了。

在市场里转了几圈，丰悦终于端着一碗没放辣椒的洋芋糍粑，在拥挤的快餐桌间坐了下来，待到叶落槐端着一笼包子归了位，简短的提醒道，“被人跟上了。”

“谁？”紧张，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猜。”不是什么难题，但凡长点心眼儿就能猜得到。

“怎么办？”暗暗说服自己放松下来。毫无悬念，车上的人很可能是穆鼎秋。瞬间又修正了自己的想法，穆鼎秋不可能在那辆车上，他若是亲自来，不会是这个档次的座驾。多半是鞍前马后的小喽啰，替他打探消息，而这些人也不是第一天盯丰悦的梢了，只是今天恰巧碰上她出门。

“你要是不下车，他们不清楚我跟谁在一起，现在穿帮了，接下来要发飙的可能是你妈妈。上次她打我的电话被庞飞狠狠怼了几句，恐怕不会再打给我了。倒是你，老佛爷可能要震怒了。”

“她还能把我怎么样？软禁起来？叫人看着我？不给饭吃？”瞬间联想到悲催的光绪帝。老太太控制欲太强，亲儿子憋屈死的，过继子还是憋屈死的，“我现在无所谓啦。倒是担心你，怎么面对庞飞。”猜想那个姓穆的就盼着眼下这一幕，她跟庞飞因此而分道扬镳，才称了他的心意。

“找你帮忙上山拉一些树根和石头，事实就是这样。庞飞没那么小气，不会听别有用心的人挑唆。”

“‘拉贡达’知道柳园吗？”边吃边聊，凑得很近，嗓音压得很低。

摇了摇头，“听我说起过，从没陪我一起去过。他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

“换个地方，我不想被他知道，那是咱们的秘密。”

“你有什么主意？”

“下山，去个人多的地方。不信他们还能跟得上。”所在的小县城有三条岔路，分别通向不同的城市。意念里有张地图，在来时的路上画了个叉叉，另外两条路需要尽快做出决定。

“往南吧。”丰悦直接拿了主意，“刚好去转转，那边风景很美的。”

“出发。”

“哎——等我吃几口糍粑，急急忙忙对方会察觉被我们发现了，慢慢悠悠的走，趁他们不备才好脱身啊。”

伸手刮了下挺秀的鼻梁，满眼宠溺，伏在桌上学着鬼子的口气，“狡猾狡猾滴！”

恰在此时，余凤琴接到了匿名电话，叫她儿子注意分寸，与那个叫丰悦的女人保持距离。余凤琴想要辩解两句，对方第一时间挂了电话。是穆鼎秋么？怎么会是这样一副腔调？憋着一口郁气镇定了片刻，拿起电话直接打到了叶守善的办公室。

“喂？”老叶不紧不慢地拿起电话，如往常一贯的气定神闲。

“给你儿子打电话，叫他立刻给我滚回家！”火冒三丈，顾不得形象了。

“又怎么了？”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将桌上的实验报告简单收拾了一下。

“哎呀！又跟那个女的跑一块儿去了……你说该怎么办呐？你就一点都不发愁么？这是叫人下了什么‘迷魂药’，怎么还没完没了的了？”

“那个女的不是要结婚了么？”以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你儿子要是死心塌地，她就是结了婚他也愿意！”

“这我得跟他谈谈，名不正言不顺，这是原则问题。”

“那就谈吧——现在就谈，越快越好！让他赶紧从外边给我滚回来，尽惹我生气。我这心都快蹦出来了，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

“唉，你先消消气。我打过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事先预料到叶落槐会有一通难缠的电话，换了丰悦开车。开出县城不久，路上的大车越来越多，多半是运送甲醇的大闷罐，一辆接着一辆，全是“巨无霸”，小轿车夹在其中显得格外单薄。

叶落槐忍不住有点心慌，提醒丰悦开慢点，照对方平日里的车速，真有个大车俯冲下来，当即就玩完了。遥望着缠在山腰的浮云，百无聊赖地抿着冰红茶，时不时瞟一眼倒车镜里的汉兰达，兜里电话终于响了。镇定了片刻，果断地接了起来，“喂？爸。”

“你妈跟我说，你出去了。”含蓄，孩子知道他问什么，讲话留有余地。

“嗯，出来转转。”并不隐瞒。

“什么时候回来？爸想问你几句话。”

“嗯，您问吧，就在电话里问吧。”

“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都懂。你觉得目前这样，合适么？人家就要成家了，你这么纠缠有什么意义？耽误自己，搞不好还会害了人家。”

“爸，您说的我都想过。我知道这样的角色不光彩，可这不是由我来决定的。我要娶她，您和我妈会答应么？算了吧，这是我无奈的妥协，是我最大的让步，不想你们为难，也不想自己太痛苦。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就这样也挺好的。”

“如果影响到她的生活，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俩不会分开，我会负责到底。”

“那你就该跟她说明白，让她在你跟她的未婚夫之间作出选择。结婚毕竟是你们俩的事，关系明确了，我无话可说。至于她之前怎么回事，我也不想过问，婚姻自由，我尊重你个人的选择。但你这么胡闹我不认可，我不想我儿子成为不光彩的角色。”长长出了口气，换个角度奉劝到，“至于你妈那边，你还得慢慢做她的工作。她对你的期望很高，所以才无法接受现实的落差。面子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人难得不为声名所累，由于她的知名度和曝光率，她自然希望身边的人都体体面面的。换位思考，也是很好理解的，她也没有错。”

“您为什么能接受？”

“因为我不够成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也没什么人关注我。”

鼻根发酸，莫名的热泪盈眶，“爸，有您这句话就够了。您是我爸，是我心里的‘无冕之王’。能被您理解，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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