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07分。
离秦轩所看到的老太太死亡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五十二分。
其实这事儿说来也奇怪……秦轩所看到的,老太太的每一种未来,她都死在了12点整的前一分钟。
也就是11点59分。
无一例外。
就好像那个病毒也会思考似的,选择在到达第二天前的最后一分钟抽取她所有的生命。
秦轩又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告诉老爷子有关老太太未来的事,能不能够改变故事的结局。
但秦轩总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不管是老爷子还是其他人,说到底……都只是凡人。
凡人,怎么能抵抗命运呢?
秦轩觉得挺无奈的,也觉得挺悲哀的。
毕竟那老爷子看起来真的很爱他的夫人啊。
话说……
秦轩突然想起来,自己说12点算不算是谎报了军情啊?
但他又记得自己好像添了个“左右”来着。
11:59……应该算是左吧……
但马上……一阵小小的抽泣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秦轩挺无奈的:“我也没记得你以前有这么爱哭啊!”
“你才认识我多久嘛……咱们俩哪里来的以前。”聂雨思不服气的反驳道,然后满眼心疼的往秦轩那块巨大的淤青上涂着红花油:“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嘛……”
“哎呀……男人有点伤算个什么?”秦轩表现的很硬气:“都说流血不流……哎呀我操,轻点轻点。”
聂雨思手上的劲又小了很多,用指肚蘸着红花油轻轻涂抹着秦轩的伤口:“你为什么不把我叫醒嘛,一个脑袋枕在上面该有多疼啊!”
“你不懂……”秦轩随口糊弄了一句。
说实话,他其实也不太懂自己为啥没把聂雨思给叫醒。
可能……就是单纯懒得叫吧。
想着想着,秦轩又皱起了眉头:“你干啥呢?”
却见聂雨思一边给秦轩抹着红花油,一边轻轻的用嘴往伤口上吹着风:“以前我摔跤的时候,二奶奶给我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刚开始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还是带着点笑的,就像是在和喜欢的人分享自己的过去一样。
但说着说着,小姑娘就沉默了,原本上扬的嘴角也垂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她却还是轻轻的说道“……我给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恍惚间,秦轩居然觉得自己似乎从聂雨思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影。
那是个老妇,头发花白,但也很慈祥。
当她看到她的孙女摔跤的时候,她便应该也会这么轻轻的给孙女上着药,然后温柔的说:“我给你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秦轩突然又有些感慨。
一个人不同的成长经历,必然会带给其不同的烙印。
而那个秦轩甚至只见过一面的聂雨思的二奶奶,秦轩却似乎已经从聂雨思的身上倒窥出其的风采。
……
“聂二爷……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老太太情况已经开始好转了,不是你说的什么暴雨前的宁静,是真的已经好转了。”邹鹏辉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聂家二爷:“各方面的身体检查报告已经可以说明这一点了,你怎么就还是执迷不悟呢?”
“你再查一查……兴许有什么地方没发现呢?”聂二爷姿态放的很低,几乎是以一种恳求的态度说着话。
“我都已经说了,都查过了。”邹鹏辉也有点不耐烦了:“这病已经尽在掌控中了,您就不要来添乱了,好吗?”
“而且您光凭一个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时刻表就要指挥我们医务人员办事,这让我们也很难办的呀。”邹鹏辉说道:“您让开点吧,我还得忙着去配药呢。”
聂二爷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却还是灰溜溜的转了个身把路给让开了。
邹鹏辉也没再多解释,毕竟他要巴结的是聂家大爷,这个二爷并不值得他去多舔。
于是急匆匆的就从空出来的位置走了出去。
但他是个年轻人,走得又快,动作幅度也大,而那边二爷本来就年纪大了,转身转的慢,于是一过一转的,直接就给二爷带了一下,险些就把二爷给带摔跤了。
不过邹鹏辉却没多大感觉,头也不回的直接就走了。
聂二爷被这么带了一下,踉跄了两步,好歹没摔着。
但老花眼镜却不争气的直接就给掉到地上去了。
急诊室里人来人往的,聂二爷身份虽然贵重,但却还真没人刻意来奉迎他。
于是二爷只能自己蹲下身子来,慢慢地在地上摸索着。
一双枯瘦而衰老的手掌在瓷砖上慢慢的探索着,小心翼翼,缓慢而悲哀。
一双同样苍老的手将老花眼镜递给了他。
“谢谢。”二爷很是惊喜,慢慢的把眼镜重新给带了上去:“大哥?”
却见眼前站着的赫然是聂家大爷。
“等娣清好了以后,这些人我会一个个收拾的。”聂老爷子轻声说道:“不识抬举。”
“他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二爷却是小声安慰道:“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手脚还算利索,也不需要特别分人来帮忙。”
聂老爷子摇了摇头没表态,转身问道:“邹鹏辉怎么说?”
聂二爷表情有些苦涩:“第一个时间点和第二个时间点都和小兄弟说的对上了,但是邹医生说病情已经开始好转了,查不到其他的隐患。”
聂老爷子皱起了眉头:“下一个时间点是多少……八点半?还差多久?”
“还差四分钟……我时刻都记着呢。”聂二爷说道:“可咱们又不懂医,具体操作都是要由医生来的,咱们只能提建议。”
“妈的……酒囊饭袋!”聂老爷子此时是真的有点火大了。
到了医院,就要听医生的。
这条铁则其实即便是他这种人物也是一样。
毕竟真正治病救人的是那些医生,外行指导内行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可既然人家一二个时间点都说出来了,第三个时间点也呼之欲出。
你都知道发病规律,也知道发病症状了,还在这喊着什么一切良好,查不出隐患。
这不是好事,这他妈说明你无能!
“如果娣清出了事,这几个一个都不要想跑。”聂老爷子脸色铁青。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温和人物,就好像上次欺负他孙女的姚旭现在还关着求死不能呢。
“你不要老是这样戾气……”二爷却是还在劝着自家暴躁的哥哥:“兴许是小哥出错了呢……没准真像邹医生说的那样……”
说实话,这话两人都不太相信。
……
“不好了!老太太的病情突然又恶化了!”
那边,一个时刻观察老太太身体数据的小护士突然大声喊了起来。
啊!!!
随后,一个不似人声的哀嚎响了起来。
“娣清!”聂二爷惊呼道,快速朝着急救室跑去。
聂老爷子看着周围再次慌乱起来的人群,有些愣神。
想了想,他抬起了手。
而后提了提手腕上的衣袖。
古朴的表盘上,指针正慢慢转动着……
时针和分针正指向……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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