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纲物语
Chapter01 流（旧版）

姚语

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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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博义体会梦见电子灵堂吗？

至少陈宇没有梦见什么。

或者，他连梦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刻，是多久呢？短得就像根本不存在，长得就像永恒。不过，永恒这个概念是什么呢？是一成不变，还是瞬息万变？亦或者如同一潭死水，抑或是如万川奔流？或者说，永恒不变的瞬息万变，这算是恒常吗；永远持续的混乱，或永远不存在的和平，这些都可以被称为永恒吗？只是为了不变而不变，与为了改变而改变，之间关系何在？依稀之间，他仿佛看见了整个世界，这个狂诞荒谬的兆亿载星体的不规则运动，在一个原本计算极限同样不足兆亿载分之一的大脑里铺陈而开。在这个自以为是的梦里，陈宇作为一个见证者，见证了自己的死亡，或世界的毁灭。但这一切都只意味着他自己的世界分崩离析，并不代表这其他意识体会因此怎么样。

但谁都知道，在那个陈宇还存在意识的时候，他所在的世界里的高官并不会因为陈宇的毁灭而跟着毁灭。他们会继续滋滋润润地存在着，消耗着为数不多的珍贵资源肆无忌惮地享乐，或许还会为了除掉这个隐在的威胁而安心，而弹冠相庆。

换句话说，不过是在他自己的主观世界里，一切都破碎损毁了。至于有没有影响到任何其他人的主观世界，或许吧。但是这与他何干？

终于有空暂时停下来思考一下了，他在这个一切都行将就木的空间里舒开身子；永恒算什么？自己拥有无限的生命，或者永不消逝的意识就算是永恒吗？即使在持续的时间里，也无法保持一个意识体所坚持与相信的不变，而他作为一个不定时关机维护运行栈体的存在，在意识中断并重启的瞬间，又如何保证那个是真的自己呢？

拥有同样的记忆，就可以算是同一个个体吗？

有了自己记忆的意识，真的算是自己吗？

在意识中断的一瞬间，谁又能保证下一个在这个桎梏于自己躯体的意识就是自己呢？而这个新个体还在占有你的一切，喜欢着你所喜欢的，肆无忌惮地使用着你努力攒下的一切。这个和你有着同一个记忆的新个体甚至拥有同样的生物信息，知道所有的秘密，并且最重要的，它还自以为是你自己。

但是这也成为了一种奢望。

因为陈宇的躯壳，这个可以产生无数冒牌意识的制造厂，已经毁灭了。

赛博义体会梦见电子灵堂吗？

答案是，不会。

陈宇仰望着电子霓虹所染成的五颜六色令人窒息的天空，灵堂什么的只是奢望。只是一个意识体的自己，连完整占有一个躯体的简单需求都做不到，更谈何灵堂？

连葬身之处都不配拥有的自己，不需要。不需要，从来都不需要，这些救赎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