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婷纪
第十九章 蝼蚁之力（求鲜花，求收藏）（旧版）

魔域帝城深处有一瀑布，瀑布倾下之际，响声如琴。瀑布之下水雾迷朦，青苔密布，左右两边竹林幽静，风景旖旎。

竹林边有一木屋，门窗半掩，显然才刚有人离开不久。

瀑布不远处，有一青衣女子站立瀑布之下，目光惆怅，面露伤感。

这里是整个幽都防卫最森然的地方，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也不过。不过却在此时，有一年纪不大的男子神出鬼没，没有惊扰任何暗哨桩子，来到瀑布附近，遥望着那位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头也不回，仍旧一脸愁然的望着倾斜而下的雨帘，朗声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男子苦笑一声，随即几个闪身便到了青衣女子跟前，略带感叹道：“女帝陛下，可还在想他？”

原来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幽都之主，威震魔界千年的女帝——夜昕妍。而那男子，则是魔界八大诸侯之一的天耀魔君。

女帝回过头来，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知不觉，我已等了千年，我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千年。”

天耀魔君表面虽然粗鄙，但却也心眼伶俐，面露凝重，试探性地问“女帝陛下的意思是......”

女帝开门见山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此刻你的人已经在截杀他的路上了吧？”

生性凉薄的天耀魔君悚然一惊，连忙弯腰以示郑重，颤声道：“属下只想为陛下解忧，擅作主张，罪该万死。”

“罢了罢了，以后不许再对他出手了。”女帝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稀罕的恍惚，转头望着那生生不息的宏伟瀑布，喃喃道：“恨生不逢时，终是爱而不得，试问天下何事最伤人，唯情而已！”

千年的苦修，废寝忘食的修炼，如今她已远不是当年的那个她，看似早已超脱世俗，此时仍是叹谓道：“你说他明知道强求不来，为何又会那般付出，怎就为了一个女子，宁愿受了那轮回之苦也不愿面对自己？”

听得不真切的天耀魔君试探性地问：“女帝陛下可对他有半分喜欢？”

女帝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若说不喜欢，可他走后又偏偏极为想念；若说喜欢，可我又心生怨恨，喜欢与否，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她伸出手来，一小卷清水从瀑布中飞出，缠绕在她指尖，平静地问：“若换做是你，你会如何？”

天耀魔君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若换做是我，该当则当，该断则断，藕断丝连的事情我断然不会去做。”

女帝顿了顿，任由手中的清水滑落，笑着摇了摇头，“你不会明白的，若是以后你有了一个心爱的人，你就会明白了。有些感情，你明知道没有结果，可就是不愿意放下。”

天耀魔君一愣，他看向女帝的眼中多了几分柔情，只是他极为擅长伪装，就连女帝这种级别的高手亦没有察觉分毫，他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有些时候，就算你不愿放下，也得学会放下，如果继续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既然明知道没有结果，那又何苦为难自己，放下她，让她去追求她心中的幸福，而你所要做的仅仅只是祝福罢了。”

女帝心有所感，轻轻抬起玉手，凌空屈指一弹，一道气流瞬间将雨幕分割成两半，久久不能汇拢，她轻声道：“你可知为何咱们幽都先代魔尊皆称魔帝，唯独陵岳击败八大诸侯，本该加冕称帝，而他只是拜将封王，不以魔帝自居？”

天耀魔君纳闷问道：“莫非只是因为他乃半道出家，并非纯正的幽都之人？”

女帝自嘲一笑，道：“也罢，活了千年，也不知道还能苟延残喘多久，今天只管说尽兴了。并非因为他起先是人族，后面才舍身成魔，他父亲是魔帝，母亲是人族一个古圣地的圣女。

你是否相信一个人的天赋与血脉都堪称妖孽的人，修为又能够差到哪里？他父母被逼死之后，他就成了孤儿，留在了人间，直至人魔两族爆发大战，他一举斩杀人族八大高手，击败魔族八大高手，其实他的死是因为我，而他之所以没有称帝，也同样是因为我。”

天耀魔君淡然道：“有些东西，顺其自然吧！”

女帝对此只是豪气笑道：“我欠他太多了，也是时候还了。”

天耀魔君望着那逐渐汇拢的潭水，说道：“世人只知魔尊功高盖世，可又有谁知道女帝陛下同样不输魔尊分毫，这千年来，幽都在陛下的统治下，兵强马壮，一点也不输历代魔帝，魔尊能放下人魔两族的恩怨，难道陛下能放得下？别忘了，您的王兄可是死在了人族手里，放得下吗？”

女帝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要说的话也咽回了肚子。

天耀魔君观察何其细腻，毫厘之变他亦能洞若观火，平静道：“既然如此，这罪人就让我来当吧！”

女帝只是长长呼出一口气，缓慢道：“我和他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个活下去，我等了一千年，这一世怕是等不到了，我必须得为他做些什么。”

天耀魔君恍惚如入了魔障一般，脸色莫名其妙变得无比狰狞：“如果有一天，你等到他了，你们在一起了，请记得有一个名叫子瑶的男子。”

女帝眯眼不语，他知道天耀魔君说的是谁，这个名字，有千年没有人提了吧？

当日，天耀魔君携余众发起叛乱，远赴他乡。

幽都边境上，一辆马车缓缓驶入，赶车的是一个中年人，若帝城有人在此定会认识赶车的马夫。可这里是边境，无人认识。

此人便是长孙云华，车上自然是甫长桑无疑了。

长孙云华眼神复杂，他已经连续驱车七日了，他根本顾不得两腿火辣辣的疼，一脸焦虑的拼命催赶着马匹。

当他听说天耀魔君叛出幽都，携带十万魔君远离帝城，目标竟是人间！

而甫长桑自与赢钩与程九分别后便马不停蹄的往边境赶，她似乎早就知道以天耀魔君桀骜不驯的性格，迟早会叛乱似的。

早在离开沧澜墓地之前，甫长桑便要求自己留下一封家书再走，并未告知自己缘由，现在看来所谓的家书其实便是遗书无异了。

无论甫长桑有没有疯，以她与自己两个人这点可怜的实力去阻挡天耀魔君十万魔军，如何能经得起推敲？可是他又如何不能与之一起前来，整个幽都有谁不知道自己贴身保护这么一位女子，只要她出现的地方势必有自己，他早已习惯了，哪怕明知会死，他也不后悔跟来。

长孙云华作为白衣魔军麾下第一战将，实力远在魔域诸多战将之上，而天耀魔君除了表面上战死的赢钩与程九以外，其余两位战将不足为惧，他一人足矣。可马车里的这位女子，可是要面对八大诸侯之一的天耀魔君，还要面对他凶狠的十万魔军。他有了几分大难临头生死与共的感觉，心中反到是多了几分热血澎湃。

甫长桑掀开车帘一角，笑问道：“长孙叔叔若是后悔了，现在离去还来得及。”

长孙云华苦笑道：“小姐说笑了，我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当年与君上征战天下，亲手斩杀过数以万计的军人，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若非君上我早就死了，如今又能死在征战的路上，何来后悔之说？”

平常喜怒不露于色的甫长桑啧啧笑道：“白衣有如此忠心的战将，是他之幸，也是我之幸！

长孙云华劝慰道：“临死前能再为幽都做些事，我俩死而无憾了。”

甫长桑哈哈笑道：“你就不怨我狠心杀害如此之多的人，就为复活沧澜吗？”

长孙云华望着滚滚黄沙，叹气道：“无怨，若非要是怨恨，便是悔不该多痛饮几杯，在这萧瑟关外，连杯浊酒都显奢侈，莫说美酒了。”

长孙云华发现甫长桑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黄沙翻滚的地平线，一头雾水的问道：“他们来了吗？”

哪知甫长桑只是哈哈大笑道道：“并没有，只是不知今日以后，沧澜若是能够醒来，是否还会记得有位叫甫长桑的女子。而那位闭了死关的白衣又是否会记得给咱俩敬些酒？”

长孙云华看着甫长桑，欲言又止。

甫长桑笑道：“长孙叔叔，当年我知道白衣让你跟着我的时候，身为他麾下第一战将，不能上战场，却跟着我一介女流之辈，害得你背地里受了不少委屈，我知晓你心里头都有不小怨气，如今我就让你看看当年白衣的选择。”

长孙云华没有答话，只是扬起马鞭指了指帝城的方向，“这次正好，我也没有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这次你也别和我抢了，那十万魔军与两大战将咱两平半分，谁也别抢，如何？”

这位他保护了数千年的女子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许久之后才缓缓答道：“那咱俩就比比。”

长孙云华笑道：“好！”

随后低着头拨转马头，狠狠扬鞭策马而去。

甫长桑调侃道，“倘若你不死，记得清明时分，要带上点好酒，往这边关倒点。”

长孙云华嘶吼道：“不带！就算要带，也是你给我带，要么就是咱俩从地底下爬起来叫沧澜或是白衣给咱俩倒酒，哈哈！”随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收敛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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