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幕之草子
(2)(旧版)

村上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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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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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寒蝉伏在枯叶之中,如同信行漫步在橙色的茫茫夜灯下,与之相反的,寒蝉静静地等待着死亡,或者已经化为了有机物,而信行却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角各处,满心忐忑。这种夜晚深沉而漫长。信行几次握起笔,落在发黄的日本纸上,又提起手腕,深吸一口气。约莫半小时,纸的左上部栩栩地现出一面娇美的容貌,分明是位艺伎。紧接着,勾勒出矜秀的带有着晚春时节象征的紫藤花纹的绫罗绸缎,繁琐复杂的振袖下包裹着修长富有动感的手臂,腰带则是系成短节,微微垂下。二趾头袜旁,是一株未见殷熟的白胡枝子花,到这里,画的左半边已经完成了。画中的女子若有所思般望向右下方,左右手交叠,宽领和服顺着脊背缓缓向下,翻折,落地凝聚成一团。她还背着一把三味弦。信行放下笔,不时退半步眯起眼,直到满意地点点头。凌晨时分,天空如同一盏黝黑的布满点缀光点的压板,覆向大地,信行坐在镇中心公寓的阳台上,眼睛漫无目的地追逐着黑夜中一闪而过的光亮。他似乎忘记了傍晚时分嘉子半掩的褐色眸子,将这段记忆丢向了无尽的深空之上,伴随着山谷中若有若无的大山的哭啸,信行的思绪越发朦胧,慢慢变消磨殆尽了。

椅子摔到了地板上,一阵怵心的疼痛感似乎打破了层无形的隔阂,让他一时间清爽了许多。

“坐着睡着了,这可真丢人。”信行大步迈向桌前,他想起来这张画还远没有结束。这女子正微微锁紧眉头,望向右下角的一片空白,信行是想在那里加上一把竹子架,上面撑着初春时凋谢掉的冬草,但他改变了主意。他打碎了那竹子架,让它们零零散散地堆散开来,而中间则是一株新出头的竹笋,用以翠绿色稍稍点缀几笔,远处则勾勒出环山、祥云,最后提下了“春竹翘芳而立”的提款儿,这便是收尾了。信行勉强着撑着眼皮,踟蹰在廊道中,不一会功夫,就倒向沙发昏睡了过去。

电车缓缓驶进站台前的轨道勾旁,这让清晨惨白的刺眼阳光一遍遍映射在信行的脸上,他用手臂夹着昨天与嘉子商定好的商品画,那上面紧紧地裹了一层白布,因为纸还未装裱,轻薄如羽。车上没什么人,客舱显得很宽敞明亮,信行还是照常去了办公厅报道,然后再去昨天的画廊。初冬时分,哪怕是阳光灼眼的上午,刮起的北风也能让人哆嗦颤抖,与其中夹杂的路面的灰尘一起拍打在信行全身上下,而他脑中总是不时闪过嘉子一双惊恐的眼神,更何况那双眼睛曾经望着自己。

信行早就觉得走的时间和路程都与昨天不太一样,这条乡道两旁除了那家画廊,再也没有什么醒目的标志物了。由于远离镇中,几乎没有过往的行人,也就没办法打听位置,他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就是入山的道路了,看来只能是原路返回,但他还是认为这就是昨天那条小道。不会错的,是那个画廊消失了!信行脑中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话,那个嘉子就更加神秘,靡丽。他走回市政厅,决定去打听一下镇上的情况。员工领着他来到城市管理部门,问他以什么身份来告知对方“就说是物资部的,是来做工作对接。”员工点点头,走了进去,不一会儿,探出半个脑袋“抱歉,这里管事的人早上出去了。”

“大概多久能回来,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

“怎么着也要七八点了吧。”

“出去一天不是违规了么?”

“没法子呀”员工转身要走,又顿了顿“我看你可以问问他手底下的人,应该不比本人知道的少。”

“谁呀?”

员工指了指屋里,便走掉了。

信行推开了门,在角落里正襟危坐一个身穿黑色工作服的女子,正怯怯地看着他。他愣住了。眼前这个人正是昨天画廊里面的他久久萦绕于脑中挥之不去的女子。信行慢慢走近了她,脑中却一阵眩晕。他无法相信眼前这个人与嘉子那么相似。

“嘉?你怎么…我没想到呀。”

“你有什么事吗,我听健悟说了,社长去城里了。”

“我是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应该在哪里,信行同志。”

“街口的那个日本画廊,那个…您委托我画的画。”信行哆哆嗦嗦地将纸放在了桌前,又看了看四周。“我以为你…”

“我至少最近不会去画廊了,呆在那里让我很难受的。”

“这个画呢?”

“扔掉吧。”嘉子将头转了过去“我猜你也不愿意送给我吧。”

“嗯,送你了。”

“我才不要呢,我看到会恶心。”

“我这么招人烦吗,当然也情有可原。”

“也不是…不全是,哇,很漂亮呀,你果然是日本画师傅!”嘉子拉开画轴,顿时焕发出惊艳的神情。“这个是我吗,你把我画成艺妓了吗?”

“是艺伎,昨天你穿的不是演出服吗?”

“那是我奶奶的衣服,我不知道是什么。”女子略微不耐烦了“你这个人一个劲在向我提问,到底要干什么呢?”

“嗯画廊不见了。”

“是你走错了道吧,他自己不会长腿跑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信行再次想起昨天对嘉子深沉的一吻,以及嗅到的嘉子的气息。

“我很抱歉,您太美了,男人们总是蠢到无法自拔。”

女子将指尖放在了嘴唇上,示意信行不要再讲话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摇摇头又长舒了口气“听好了我的朋友,我昨天认识的你,并且发现你跟我在一个地方上班,在此之前我从没听说过、见过你,而你这个人在第一天就做了那么样的事情,你还幻想会被原谅吗?你很浪荡,真可见昨天我没有把你吓跑,还让第二天来送画,我真可恨!但你更可恨,你到底是谁呀,我认识过你吗?”

“我很抱歉呀,我真对不起,但没办法了。”

“离我远点?我该让你离我远点吗?但你是个好人,我们可以做朋友。”女子转变了语气“我在物资部见过你,你是个老实人吧,你太老实了,但大阪人总是做人不地道。”

“我不是大阪人…”

“这有所谓吗?嗯,你这么做本身也是徒劳的。”女子晃动着脑袋“我不会爱上你,因此对我多么谄媚也不会得讨好。”

“你在说什么呀。”信行走了上去。

“难道说乡村人就必须一一顺从你们吗,我才不要,我画的也不比你差多少。你瞧不起我吧,我也看不上你,信行先生。”

“我怎么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信行紧紧抱住了嘉子,嘉子不仅没有想要挣脱,甚至径直依偎进他怀中,渐渐融为一体。

从昨晚未关紧的窗户外,股股灌进清冽的山风,信行眯起眼,昨晚的梦境却忘的一干二净,而跟前的竹子架也还差几根没有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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