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百一十年
第十五章 豪赌（旧版）

一阵风卷残云后，餐桌上只剩下了几个空盘子，赛佳雪靠在沙发上，一副吃饱了就想睡的懒猪样，举着手道：“我要抗议。”

“嗯？你要抗议什么？”赛先恩看到孙女突然举手，疑惑道。

“我要抗议，健晖哥故意做这么好吃的菜，让我吃这么多，破坏我的保持身材计划，哼。”赛佳雪假装生气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没人逼着你吃啊，自己馋，管不住自己的嘴怪谁啊。呵呵。”赛先恩笑道。

“佳雪的这几句话是对我今天做菜最大的表扬，厨师最大的满足就是食物令人满意。”牛健晖笑道。

“反正我不管，我要是胖了就怪他，嘿嘿。”赛佳雪笑道。

“佳雪喜欢就好，只是这些菜都是些家常菜，上不了什么台面，比不上那些星级酒店的，估计以后我也就是个做快餐的厨师，呵呵，没机会去当酒店大厨了。因为我看那些烹饪书上，那些大酒店的菜大多是精致好看的菜肴，需要很好的刀工和雕工，还有摆盘，我是学不来了。”牛健晖笑道。

“健晖，你错了。”赛先恩说道。

“嗯？”牛健晖和赛佳雪都感到奇怪道。

“何谓上得了台面，不过是一小撮人自认为品味高的自娱自乐罢了，鲍参翅肚才算上得了台面，豆腐猪肉就上不了？这不瞎扯么。我吃过很多大酒店的宴席，没那么玄乎，只有惊呼，呵呵。给你们说个故事吧，有一次我去参加个研讨会，在一家五星级的大酒店吃饭，当一道菜推出来的时候，餐厅经理还特意介绍这个菜叫做‘东海龙王之虾兵蟹将’。那个大盘子上面，的确是一条龙啊，雕得活灵活现的，龙脚旁边几只大虾和螃蟹，还有干冰弄出的雾气腾腾的感觉，的确叫人眼睛一亮，可是我就在想，这要怎么吃呢？”赛先恩故作神秘道。

就在牛健晖和赛佳雪都在等着他继续讲故事的时候，赛先恩却笑了起来，说道：“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吃这盘菜的时候，服务员开始给我们分菜了，没人一块螃蟹，一份虾肉。我这时想，哦，原来是这样啊，先吃虾兵蟹将啊，不过这分量别说是你们年轻人，就是我这个老头子都觉得也就塞个牙缝。等到宴席都快结束了，我还在等着服务员给我们分那条龙的时候，大家都起身准备走了，我一脸茫然的问旁边的朋友，那条龙怎么不吃，多浪费啊。你们猜他怎么对我说的。”

赛先恩又欲言又止，赛佳雪撒娇不满道：“爷爷，不带这样吊人胃口的，快点说了。”

“好了好了，我那朋友小声对我说，那条龙是胡萝卜雕的，就是摆个样子，不吃的。哎呦，我还留着点肚子准备吃那条龙的，这下可好，饭没吃饱，那叫一个郁闷哦。说实话啊，真不如健晖做的南乳猪手好吃。”赛先恩笑道。

赛先恩像个小孩子一样绘声绘色的演示完自己的经历后，都得牛健晖二人都笑了，没想到平时严肃的赛医生还有这么可爱幽默的一面。

看着孙女和牛健晖笑得开心，赛先恩意犹未尽道：“你说做这个菜的这酒店大厨吧，他是厨师还是雕塑师啊，我是傻傻分不清了。厨师不是首先要满足客人的食欲么？胡萝卜雕个龙，能看不能吃，纯当摆设，的确是小小满足了客人的眼睛，估计是学到了曹操的精髓，只这看就能解决问题。”

“啊？曹操？管他什么事，没听说他会做菜啊？”赛佳雪奇道。

“三国时候曹操让士兵望梅止渴，五星酒店厨师让我们看龙充饥啊。哈哈。”赛先恩大笑道。

“哈哈哈。”二人也是笑道前俯后仰的。

“反正今天高兴，老头子多说几句呗，现在看电视上那些国外的时装表演，很多没法看啊，那也叫时装？穿出去大街上不被当神经病才怪，简直是不知所谓，还这个什么那个什么的大师，哗众取宠罢了。佳雪你以后做音乐可不要这样，曲高和寡非是正途。”赛先恩兴致来了，继续说道：“以前在美国唐人街，那些老外最喜欢吃的天朝菜就是麻婆豆腐和宫保鸡丁，为什么呢，一句话概括，开胃下饭。所以我觉得做菜就不能本末倒置，如果满足不了客人的胃口，其他再弄得花里胡哨的，都是扯淡。哈哈。”赛先恩笑道。

“老头子今天高兴，话多了，我去书房看书了，你们自己琢磨自己的事吧。”当牛健晖二人还想继续聆听教诲的时候，赛先恩已经起身边说边走了。

看着赛先恩上了楼去，二人相视一笑，赛佳雪打开电视准备追电视剧，牛健晖也准备收拾碗筷去厨房，只听到楼上传来赛先恩的声音：“佳雪，今天该你洗碗了，还不去。”

“哦，知道了。”赛佳雪对着楼梯大声答应道。然后转头对着牛健晖撒娇小声说道：“健晖哥，今天是《白蛇传》精彩部分，你能不能帮我洗碗啊，嘿嘿。”

“行，你也是的，想看电视就直接跟赛爷爷说啊，干嘛骗他，这样不对哦。”牛健晖用右手食指轻按了她额头一下，以示惩罚，小声道。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敢了。我女孩子哦，你下手不能轻点啊。”赛佳雪嘟着嘴道。

“我妹妹犯错了我也是这么教训她的，你也一样。你比我学习好，肯定知道‘勿以恶小而为之’这个道理吧。”牛健晖笑道：“好了，我去洗碗，你一会多喝点水，今天的菜都比较咸，不多喝水排出去，会老得快的哦，呵呵。”

“还有这事啊，我马上去喝水，别骗我。”赛佳雪起身道。

“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以前我一个战友说的，呵呵，你自己琢磨。”牛健晖嘿嘿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算你厉害。”赛佳雪嘟着嘴用手比划了下拍他的样子，还是去倒水喝了。而这一切都被偷偷躲在楼梯口的赛先恩看了个明明白白。

临近中秋了，牛健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是妹妹牛乐芸接的电话：“哥，最近怎么样，好久没你电话，妈和奶奶都很担心你。”

“我挺好的，家里没什么事吧，妈和奶奶身体都还好吧？”牛健晖问道。

“家里没什么事，奶奶身体挺好的，就是老念叨你，妈平时比较忙，就是想你。哥，你都还好吧？一个人在外面要多当心身体。”牛乐芸关切道。

“我知道的，之前我去看了你想考的阳城艺术学院，很好的学校，你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别担心学费的问题，哥找了个不错的工作，一切有我。”牛健晖说道。

“哥我会的，妈来了，你和她说两句。”牛乐芸把电话递给了母亲何丽。

“儿子，怎么这么久才来电话啊，我和你奶奶都担心死了。最近工作辛苦不？”何丽虽然嘴巴埋怨儿子，眼神里却透出欣慰，毕竟儿子来电话报平安，一切都无所谓了。

“妈，是我不对，这么久才给你们电话。我挺好的，找了份不错的工作，比之前的好多了，你和奶奶别担心，倒是你和奶奶要注意身体。对了，奶奶呢？平时她不都在家的么？”牛健晖问道。

“城东的王阿婆找你奶奶去她家喝茶了，说是喝茶，其实就是想再给你奶奶疏通疏通，好让她来跟我谈，关于给你介绍个女朋友的事情。她儿媳妇之前就找过我说这个事情，给我含糊推了，现在又想从你奶奶那着手，唉，不管了，你好好工作，这些事情不用理会。”何丽叹道。

“妈，你也别太累着了，你们都要注意身体，我这里不用担心，我会定期给你们电话的，过年我就回来了。我先去忙了，你们多保重。”牛健晖知道家里一切如常就放心了。

“好的，儿子，你也多保重身体。”何丽挂断了电话。

“乐芸啊，你哥一个人在外面打工，受气，劳累那都是在所难免的，他只是不想我们担心，指不定在外面受了多少气，挨了多少累。你一定要好好的学，争取考上理想的大学，别让你哥一个人这么辛苦，知道么。”何丽说着说着，眼泪都要出来了。

“妈，我知道的。”牛乐芸安慰母亲道：“我考上大学后就去勤工俭学。”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最疼爱自己的哥哥在外面辛苦打工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的前途。

课间时分，赛佳雪还在开心的和几个同学聊着白蛇传的剧情时，班主任梁老师来了，喊道：“赛佳雪，来一趟办公室，有事。”赛佳雪一脸懵逼的跟着班主任走出了教室，杨晓觉得好奇，悄悄的跟了过去到了办公室外面。

“赛佳雪，这是报送推荐表，这一届学校的保送生名额我想你是当仁不让了，表格拿回去认真填写，不得马虎，要实事求是。”班主任说道，递给她一张表格。

“额，班主任，只有我够资格么？这个推荐名额有几个啊？”赛佳雪问道。

“这一届呢，就你和杨晓够资格，但是名额只有一个，那么就只能推荐你了。”班主任答道。

“班主任，这个名额给杨晓吧。”赛佳雪说道。

“为什么啊？”班主任吃惊道。这是多少学生梦寐以求的机会，她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给拒绝了，实在是看不懂这些学霸的脑袋里到底想什么。

“哎呀，班主任，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需要保送么？不需要吧。但是呢，这千万人一起参加的考试，这么好玩的事情，我可不能错过了。况且我还答应和我的好姐妹一起，怎么能试食言呢。所以，这个名额你还是推荐杨晓吧。”赛佳雪在这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班主任那里知道这小妞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就是不想让杨晓知道自己读什么大学，可不想还在大学里面被他这么继续的追着。

“你这孩子真是的，别人是没有捷径挖空心思都要找捷径走，你可倒好，这现成的捷径给你都不要，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这可是你的自己放弃的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你这成绩，还真用不着保送。行吧，强扭的瓜不甜，没事了，你回去吧，顺便帮我叫杨晓下一节课间过来一下办公室我找他。”班主任悻悻然道。不过对于自己的这个最优秀学生，他还是很了解的，以她的成绩，国内大学随她考，保送只是浪费名额，既然不愿意，随她吧。

“哦。”赛佳雪撇了撇嘴不满的敷衍答道，想着班主任你故意的吧，我和杨晓那事情闹得学校是人尽皆知，你现在还让我去叫他，我可不会脑子进水干这种蠢事。

赛佳雪回到教室自己座位上，小声对旁边的胖妞说道：“一会帮我个忙呗。”

“怎么了？”胖妞问道。

“班主任叫我通知下杨晓下课后去办公室有事。你过去帮我跟他说一下。”赛佳雪说道。

“你干嘛不自己去？”胖妞故意问道。

“找打是吧你，明知故问啊。我和他的事情才安静下来，你不会还想又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吧。现在都是高考关键时刻，影响别人就不好了。”赛佳雪轻掐了胖妞的手臂小声道。

“行吧行吧，我去还不行么。”胖妞笑着朝杨晓走了过去。凑到他旁边小声说道：“杨晓，佳雪说班主任找你，下课后去趟办公室。”

“她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说？”杨晓故意试探道。

“佳雪说了，不想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事件，影响到你的高考准备。”胖妞答道。这妞还真是一根筋，原原本本的把赛佳雪那胡说八道的敷衍给说了出来。

“哦，我知道了。”杨晓心里暗喜，面不露色的答道。在办公室外面偷听知道了赛佳雪把保送名额让给了自己，当时他就欣喜不已，嘴巴上不承认是怕谈恋爱影响我高考，其实心里还是喜欢我的，暗地里帮着我呢。不知道杨晓要是知道赛佳雪的真实目的，会不会给气得晕过去。

中秋节这天，牛健晖做了一桌好菜。席间，赛佳雪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好奇问道：“健晖哥，这两道菜是你新研制的？以前没见过哦。”

牛健晖微笑道：“在我的家乡啊，中秋节有个风俗，小孩子都会在这天晚上去地里‘偷东西’，弄些瓜啊，菜啊什么的，这天呢，那些农民伯伯大多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小孩子不太过分，还开玩笑说道是‘八月十五，强盗下土’，呵呵。弄了这些回来后，孩子们就自己动手洗菜做饭，在满月下吃着月饼和自己做的菜。这两道菜‘葱香地瓜’和‘胡萝卜土豆片’，我是凭着小时候记忆做的，你们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还有这么有趣的事情啊，光听你说都感觉很好玩很刺激，可惜啊，我都这把年纪了，要是真的去‘强盗下土’那就真的被农民伯伯当成强盗了，呵呵。”赛佳雪笑道。

“地瓜性凉，所以过水爆炒，这样对老人和孩子的脾胃没有那么刺激，还能去胃热。土豆和胡萝卜都只用了酱油和盐来炒，尽可能保持其原有的香味。”牛健晖解释道。

“嗯，好吃，这地瓜咸中带甜，还有葱的香味，好吃。还有这个胡萝卜土豆片，香，这上面的锅巴好好吃，没想到就酱油和盐就能炒出这么好吃的味道。”赛佳雪赞叹道。

“不过麦当当的薯条也只放了盐，我看小孩子都喜欢吃，原来土豆的原味才是最香的。”赛佳雪继续感叹道。

赛先恩微笑着静静的看二人聊天，热闹，是这个家多年来不曾有过的景象，从小就喜欢热闹的佳雪，可能从心底里就渴望冷清的家里能多意思热闹的气息。

赛先恩甚至怀疑孙女分裂出来的那个人格才是原本的性格，而那个活泼捣蛋，率性而为的性格才是分裂出来，用以保护原来温柔恬静的性格。赛先恩此刻对孙女的另一个姐姐性格，反而感到一丝愧疚。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孙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赛先恩慢慢回想起牛健晖来了这些日子，虽然不长，但是孙女的变化自己还是看在眼里的，活泼好动的这个妹妹那是经常的和他开玩笑，全没有一点女孩子的矜持，而另一个文静的姐姐还会经常主动的给牛健晖递水果之类吃的，饭后还会主动帮忙洗碗拖地。虽然孙女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从她看牛健晖的眼神和现在的孙女看牛健晖的眼神，是有点不同的，毕竟自己是过来人，懂得那种真心的喜欢是从心里发出，眼神是瞒不住的。

这几天，赛先恩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如果孙女真的喜欢牛健晖，怎么办。赛佳雪马上就要考大学了，谈恋爱，工作，结婚生活，都是要逐步面对的。可是鉴于孙女的病，赛先恩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和人恋爱结婚，将会遇到怎么样前所未有的困难，万一对方发现后，抛弃了孙女，这将会是对她多大的打击。这些年看着孙女的两个人格配合得原来越默契，赛先恩觉得这个秘密还是继续保持下去吧，要不然一旦曝光，外人异样的眼光都会让孙女无法正常生活，更别提什么恋爱结婚。可要是真的孙女喜欢牛健晖，自己也要想好一个办法，但是这之前，自己决定还得做一次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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