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大师兄他回山了。
第三章 人生苦短 又恨长（旧版）

麻袍老者护住身后面露恐慌之色的王书白，神色捉摸不定。

莫问道面色怔怔，陷入到对往事的回忆中……

三千年多前，彼时他还是这玉剑宗最小的入门弟子。

那时候，他常常央求着那位嘴角挂着痞痞坏笑的大师兄跟他说山门外的世界，说一说各式各样的仙门高人如何斩妖除魔，还有那山下江湖，剑客豪侠快意恩仇的故事。

相较除魔卫道，少年其实更爱故事更跌宕的逍遥江湖。

他对大师兄口中那位“一声长啸，千百巍峨剑来的青衫剑客”充满了神往。

可惜当时的他还太小，才入山门，尚未踏过修真门槛，别说御剑，昔年小小道童，三尺长剑等腰高，提剑都难。

可他就是神往啊。

于是他便时常不辞辛苦，漫山遍野的疯跑，设下陷阱抓到的山间野兔或者下水捕捉的溪间肥鱼，然后通通“上供”给师兄作下酒菜。

等到每当有漂亮的同门师姐来到他们玉清峰，他便会小心藏好，再突然从道路一旁跳出来，站在路边一块大石台上背负双手大喝一声，“剑来！”

身后歪歪扭扭飞出七八把自己辛苦制作的木剑竹刀，彰显出一番“浩大”声势。

这一切在他眼里，那可真是再高人不过的风范。

所以哪怕狩猎再辛苦，莫问道也倍觉值得。

可惜漂亮师姐们往往会扭着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蛮腰，走上前轻轻抚过他的头顶，然后将羞涩的目光投向远处坐在石阶下饮酒含笑的大师兄……

师兄后来常在他耳边提及，说那女子低头不见脚，便是人间绝色。

如今想来这些仿佛还发生在昨天的场景，好似一场大梦。

韶光易逝，宛如白驹过隙。

再睁眼，已过去悠悠三千余载。

莫问道不由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不胜唏嘘之意。

依稀记得昔念还是十来岁少年的他，也曾挑灯凿木剑，熬夜刻竹刀。

木剑好做，竹刀太难。

正如人生苦短，又恨长。

当真走了好长一段路啊……

“师兄……”莫问道突然眼眶一阵发热，委屈，惭愧、欣喜、忐忑，诸多繁杂情绪尽数憋在胸口，如鲠在喉，让他烦闷不已，不吐不快。

片刻后，莫问道扶着膝盖跌跌撞撞站起身来，百感交集之下，发出一声长啸：“剑来！”

白首再唤剑，少年复少年！

终究难凉热血！

曹如风等玉剑宗弟子难掩激动之色，满怀期待地看向天外。

众人等了半天，四下依旧毫无动静，麻袍老者见状刚要开口，却又见从玉剑宗后山飞来几物，麻袍老者连忙提起精神，打算小心应对，结果面色突然一怔。

就这？

七八把粗陋的木剑竹刀悬停于莫问道身后。

歪歪扭扭，起伏不定，一如当年。

被麻袍老者一直护在身后的王书白此时铁青着脸走了出来，“老东西，成天装神弄鬼的，想死直说，我成全你！”

麻袍老者开始活动自己的手腕，或许自己先前表现得太过仁慈了。

曹如风一干玉剑宗弟子顿时羞赧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掌门疯了，还是彩云间的那位疯了。

曹如风深吸一口气。

大敌当前，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以曹如风为首，玉剑宗年轻一辈的弟子纷纷冲上前去站在掌门身边护持，与恼羞成怒的王书白等人形成对峙。

莫问道见状，心中一暖，看向曹如风等人的目光饱含欣慰。

传道一事，自己总算还说得过去。

“师兄，不够啊！”莫问道冲着远处天幕朗声道，语气竟有几分耍赖的意味，好似当年跟师兄强行讨要半天，最后换来一记板栗外加一小杯青竹酒。

做人师兄嘛，总会让师弟如愿的。

“这还不够？果然当了掌门，臭小子也开始讲排场了。”

莫问道闻言，满脸都是抑不住的笑意，对师兄的调侃浑不在意。

至于遇到门下弟子震惊或差异的目光，莫问道难得老脸一红，但又很快变得理直气壮。

自己三千多岁又怎样，当了掌门又如何。

师弟被人欺负回头找师兄撑腰，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他莫问道给人撑腰好多年了，可也没人撑腰好多年。

“可！”彩云之间，有人嘴角扬起笑容，欣然允诺。

广场上，王书白面露不屑之色，张口欲言，麻袍老者也已经失去了耐心，就要大开杀戒。

可下一刻发生的变化，却叫他们再也不敢多做一个动作，更说不出一个字来。

随着那道声音落下。

整个云海山脉陡然起雾，接着凭空生出一阵浩渺清风，将浓雾吹散，似少女拢起面纱，现出这一万古仙家福地的绝代风华来。

云海山脉一百零八处绝峰尽头处，那藏剑峰上，数十万长剑浩浩荡荡拔地而起，应声而出，遮天蔽日飞过天际，形成一波横亘天地的剑幕，盘踞玉剑宗广场上空，好似龙抬头。

剑光纵横，杀意滔天！

在场所有人的长剑或脱手，或离鞘，纷纷挣脱了主人束缚，加入到剑幕当中。

这一刻，所有人呆呆望着剑幕，没人出声，四下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有穷阁一干等人，脸色皆化作惨白。

这漫天的飞剑简直让人从心底生出绝望，他们到底招惹了一位什么样的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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