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通镇
第六十二章（旧版）

李娜立即掏出手机，迅速地拨通了张开诚的电话，用颤抖的语气说：“哲儿……不……见了……”

张开诚慢悠悠地说：“别急李娜，吴哲在我这，我们在一起！”

李娜又惊又喜，不由自主地喔了一声，泪水充满眼镜，手机滑落在地板上。

好久李娜才醒悟过来，大喊大叫：“我的哲儿有救了，我的哲儿正常了。”

李娜在吴哲房间里转了几圈又蹦又跳，嘴里反复着一句话：“张开诚谢谢你！”

两年多来这是李娜第一次走进吴哲的房间。

李娜发现桌子上书橱里堆满了满了书籍和试卷。李娜像发现了新大陆，仔细地翻阅着，都是高中的书籍和资料，试卷上写得密密麻麻。

李娜喜极而泣，再也抑制不住感情，趴在吴哲床上酣畅淋漓地痛苦起来。

这是母性天生的对孩子命运的担忧，也是神圣的母爱骨子里流淌的大爱。十七年来所受的委屈汇成一条汹涌澎湃的河流冲破河堤一泻千里。

李娜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拨通了张开诚的电话，怯生生地问：“开诚哥，现在我特别想和哲儿说说话，哲儿能愿意吗？我该怎么办？我真的等不及了！”

李娜焦急地等待着张开诚说可以，可是电话那头保持沉默，李娜感到非常失望。

过了好久张开诚才问李娜晚饭想吃什么？

李娜以为吴哲还是不愿意和她说话，是张开诚故意岔开话题，所以李娜没有言语。

张开诚在电话里笑了：“失望了吧！请准备好晚饭，我领着吴哲再玩一会就回去吃饭，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听到张开诚的话，李娜放下手机，飞奔跑向厨房，手忙脚乱地打开橱柜，一股脑把所有食材都拿出来，她要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来迎接新的生活。

李娜望着案板上一堆食材哑然失笑了，她暗问自己会做什么呢？除了几样家常饭菜，她什么都不会。

李娜多么想做满满一桌丰盛的佳肴啊，又转念一想，不行，他太了解张开诚了，张开诚一向生活简朴，吃饭节约俭省，从来不讲究，不喜欢浪费。

李娜用尽了平生所学，精心做了一盘牛肉，一盘红烧肉，一盘黄焖鱼，一碗蘑菇汤，羊肉汤，又调拌了了几盘素材，自己劝自己不能再少了做了，再做多了自己也不会了，还会另张开诚不高兴。

李娜望着自己的杰作，暗暗窃喜时，有人敲门了。

李娜迅速跑向门口，忽地又停下了，他不知道打开门的一霎那她第一句应该怎样说，她太激动，太兴奋了。李娜把手放在胸脯上，反复告诫自己：“别激动，要冷静要冷静！”

李娜怀着忐忑的心终于打开了门。

张开诚迎了上来，笑着问李娜：“晚饭准备的怎么样，我和哲儿都饿坏了！”

李娜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开诚拉着吴哲来到客厅，坐在沙发里。

李娜愣愣地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张开诚示意吴哲：“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几年你妈为了你真是操碎了心，快扶你妈过来坐！”

吴哲愣怔了一下，慢慢走过来，扑在李娜怀里，哭着说：“妈妈，对不起，孩儿不孝，让您受苦了，孩儿欺骗了你！”

李娜搂着吴哲早已泣不成声。

张开诚赶紧走过来，拉着吴哲和李娜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天开始新的生活，应该高兴才是。”

李娜赶紧说：“对，应该高兴，哲儿，你陪伯父坐，我去盛饭！”

李娜连忙去厨房端菜。这时林如嫣打来电话，告诉她给吴哲做好晚饭后过去和她们一起吃。

李娜委婉拒绝了林如嫣，抑制不住高兴的心情：“如嫣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哲儿好了，喊我妈妈了！我真是太激动了，我今晚要陪着哲儿吃！”

林如嫣也高兴地说：“那真是太好了，我就说嘛，哲儿是个好孩子，不会有什么事的，出来吃吧！我们大家庆贺你和哲儿！”

李娜回复说：“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已经做好了晚饭，一大桌子可丰盛了。”

李娜最后又补充说“对了如嫣姐，开诚哥也在这呢！”

林如嫣喔了一声：“是吗！那就更应该去饭店了，好好款待这位大功臣，带着哲儿，我们聚聚，我这边有好几个人呢。”

李娜反问林如嫣：“在家吃不好吗，比在外面更亲切吧。”

林如嫣说：“你是酒足饭饱了，我们还饿着呢，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李娜想了想回答林如嫣：“不知道，没什么特殊啊！”

林如嫣笑笑：“今天是正月十二，是传统的老鼠嫁女日，你姥姥不让开灯，这黑灯瞎火的也没法做饭啊，这不我们出来吃饭了。”

林如嫣反复强调李娜过去，李娜对林如嫣的诚恳邀请不好意思拒绝，开玩笑说：“我这一大桌子饭菜白做了！”

林如嫣也开玩笑说：“死脑筋，不会放在冰箱里明天吃吗？”

李娜走出厨房，来到客厅告诉张开诚和吴哲说：“我们还是出去吃吧，如嫣姐喊我们一起去下馆子呢！”

张开诚不解地问：“你不是做好晚饭了吗？为什么要出去？不去！”

李娜望着张开诚：“是如嫣姐的主意，我也没办法。”

张开诚斩钉截铁地说：“谁的主意也不行，说不去就不去，麻烦。”

李娜歪着头笑着说：“你啊也就是背后横，在如嫣姐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你就不怕如嫣姐生气，人家可是领导，得罪不起的。”

张开诚冷笑一声：“这一辈子我最不会巴结领导。”

李娜笑笑：“是这样的，今天是老鼠嫁女节日，祖母不让开灯，没法做饭，祖母姑妈还有灵子她们好几个人呢，我们还是去吧。”

张开诚听李娜解释后，站起身说：“既然这样，那就去吧。”

三人驱车来到博士学校，林如嫣搀扶着奶奶，还有姑妈和灵子正在学校大门口站着等待。

吴哲礼貌地和奶奶姑妈林如嫣打了招呼。大家又向吴哲介绍了夏灵灵，吴哲喊了一声阿姨，也和夏灵灵打了招呼。夏灵灵夸赞吴哲：“这孩子一表人才，有礼貌，还会说话，很有前途。”

张开诚挽着吴哲的手说：“这可是李娜的孩子，妈妈优秀，孩子想不优秀都不行！我听说，孩子是否聪明，母亲的基因起决定性作用。”

张开诚一句话心得大家一场大笑。

众人坐上车，李娜问大家去哪里。

林如嫣要去四通镇大酒店。

林如嫣奶奶摇摇头不想跑那么远，附近随便找一家就行。

李娜建议去‘百岁鱼’饭庄，大家一致同意。

百岁鱼在学校南边不远处，有百十米路程，租的是博士学校的门面房。

百岁鱼店外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辆，林如嫣等人只好把车倒回去，停在路边。

走到台阶前，林如嫣和李娜正要扶奶奶上阶梯，张开诚笑笑说：“你们还是搀扶姑妈吧，姑妈年龄也不小了，不小心摔着可是大事，奶奶我来背。”

张开诚蹲下身子，背着奶奶上，林如嫣李娜和夏灵搀扶着姑妈小心翼翼地上了台阶。

迎宾见是他们几位，非常熟悉，彬彬有礼地打招呼：“欢迎林校长和李会计大驾光临！”

大家坐定后，服务员过来提杯倒水。

林如嫣把菜单递给夏灵灵，让夏灵灵点菜。按照酒场在坐者都要点一个菜。夏灵灵从来没有经历过这场面，感到很尴尬，不好意思摆摆手：“你们点吧！”

林如嫣又把菜单递给张开诚，张开诚倒是非常诚恳一笑说：“这个我还真不懂，中国的吃文化世界文明，菜系种类繁多，菜谱是丰富多彩，吃法更是五花八门，看着就头疼。”

服务员把头扭过去扑哧一声，赶紧收住笑容。

李娜风俗地说：“哪有向你这样实诚的，也不怕人家笑话。”

张开诚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可笑的，天下那么大饭馆那么多，我不能每个饭馆都品尝一遍吧。”

百岁鱼是饭店名称，顾名思议是以鱼为主打菜的百年老店。

林如嫣点了水煮鱼，清蒸鱼，糖醋鱼，红烧鱼，酸菜鱼，剁椒鱼头，豆瓣全鱼，香辣河鲫鱼各一份。

服务员又热情介绍他们店里刚进的鲜鱼有松江鲈、黄河鲤、兴凯湖鲌、松花江鳜。微笑着问林如嫣是不是要上一份？

林如嫣告诉服务员可以。

张开诚笑笑说：“这下可捅了鱼窝，掉进鱼堆里了。第一次品尝中国四大名鱼，一般人可吃不起，不过我怀疑他们的大厨会不会做，他们的的鱼是不是真的，四通镇假货太多了？”

李娜笑笑，反问张开诚：“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做，鱼是不是真的呢？你都吃过呀。”

张开诚笑笑：“看不起人是吧，你别不服气，我是没有吃过，但是我对中国的鱼食文化还真研究过，不但是这四大名鱼，就连中国最贵的十三种鱼，还有什么淡水鱼，咸水鱼，河湖鱼，海水鱼，四大家鱼，青草鲢鳙，他们的出产地，生活习性，营养价值，历史渊源和历史故事我都门清。一般的厨师还没有我懂得多。他们是会做不会说，我呢是会说不会做。”

李娜不服气地说：“别吹牛了，你研究这些干嘛？想当厨师呀！”

大家说笑着，服务员推着小推车来了，上面放满了食材。服务员又蹲下身，打开火锅开关，不一会火锅里汤料沸腾起来。

林如嫣和李娜熟练地朝火锅鸡放食材。

林如嫣奶奶坐在李娜和林如嫣和李娜中间。

张开诚站起身拉起李娜说：“来，李娜，我们换换位置！”

李娜不解地问：“为什么？”

张开诚说：“我有事要问奶奶。”

张开诚坐在奶奶身边问奶奶：“老鼠嫁女是今日吗？您是不是记错了？”

奶奶笑着说：“孩子，我怎么记错呢，就是今天。”

张开诚说：“我记得好像不是这样做一天，看来是我记错了。”

林如嫣说：“自从我记事起奶奶都是这一天不让点灯，一直到现在，不可能记错，是你记错了。”

张开诚笑笑：“是啊，奶奶是百十岁的人了，不会记错的，看来是我错了。”

张开诚又问姑妈她家乡的情况，姑妈说：“我们那地方也有老鼠嫁女这一说法，都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也记不清是在那一天了。”

张开诚又问夏灵灵是否知道，夏灵灵也是摇头说：“小时候听说过，后来人们都忘了。”

张开诚又问李娜，李娜说：“我在四通镇长大，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四通镇哪一天不是灯红酒绿得，再说工厂不开灯机器怎么运转，酒店不开灯客人怎么营业？”

张开诚又问奶奶：“我很纳闷，老鼠又名耗子，在地里破坏庄稼，在家里破坏家具，衣服，还偷吃粮食，更可怕的是传播鼠疫，人们对它恨之入骨，为了灭鼠，人们发明了老鼠夹子、老鼠笼子、老鼠粘、和老鼠药，人们怎么给老鼠特意定一个节日呢？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奶奶迷惑地望着张开诚摇摇头：“这我哪知道，这是老祖宗一代接着一代传下来的，我也说不好，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今天夜里是不能点灯的，点灯不吉利，也可能是怕打扰老鼠办喜事吧，老鼠怕人，都是夜里出来活动，所以不能点灯的。”

张开诚像是发问又好像是自言自语：“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可见人们是多么痛恨耗子，可是先民们为什么又那么敬畏喜欢耗子呢？不但有老鼠嫁女日，十二属相中还把老鼠排在第一位呢？”

李娜望着张开诚说：“你啊，就是三岁的孩子，总喜欢问一些稀奇古怪的事，风俗就是风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应该去问那些研究民俗的专家，他们才能弄明白。”

张开诚微微一笑：“李娜说得对，不说了，开始吃饭。”

饭后，大家走出饭店，大家来到校门口，张开诚告别大家要下车去医院。

林如嫣说：“医院离这好远呢，骑车不方便，我送你去吧。”

张开诚不同意，执意要回去。

林如嫣也不做声，锁上车门，就是不停车，一直往前开，张开诚无奈，只好听从林如嫣的安排。

小车一直到了林如嫣家门口，林如嫣停下车，林如嫣搀扶着姑妈，李娜和夏灵灵搀扶着奶奶回家，三个人把奶奶和姑妈安排睡下后，林如嫣和李娜走出家门。

夏灵灵也跟了出来。

林如嫣问夏灵灵：“灵子，你在家休息吧。我去送开诚，一会就回来。”

夏灵灵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困，躺在床上睡不着。”

林如嫣笑笑：“你不困，可以看电视呀！”

夏灵灵说：“奶奶不是不让开灯吗？”

林如嫣笑笑：“规矩是人定的，哪有那么严，也就是傍晚那一会尊重风俗，有事需要亮灯还是可以亮的。”

李娜开玩笑说：“是啊，活人不能被尿憋死，老鼠嫁女也只是上骄那一会，上了轿车，新娘被新郎接走了，当然可以亮灯了，人们尊重老鼠，给他方便，它们也得方便人们的生活不是。”

夏灵灵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是和你去吧，我一个人在家挺不好意思的。”

张开诚开玩笑说：“别为难灵子了，我是穷人，最清楚穷人的心思，我们穷人心细，到了富人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本就紧张拘禁，主人陪着还好些，主人不在家，让客人一个人在家，心里不但别扭，还担心还怕……”

林如嫣笑笑问张开诚：“担心后怕什么呀，都是好姐妹，有什么担心的。”

张开诚开玩笑说：“夏灵灵说实话，你是不是担心万一林家的东西少了，你说不清楚，其实我们穷人到了富人家是不会偷的。”

夏灵灵吞吞吐吐：“我……我……”

林如嫣和李娜都嗤嗤笑个不停：“什么穷人富人的，我们都是穷人。”

张开诚笑着说：“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我也经过这事，有时候到亲戚家，亲戚出去方便，让我一个人就留在屋里，真是如坐针毡，坐在那里不敢动，即使是去姑姑或者姨妈家，假如姑父或者姨父出去烟买菜，姑妈姨妈下厨房准备饭菜，我也都是跟着下厨房，不敢一个人留在堂屋，唯恐他们少了东西，走后被人说是手脚不干净，除非去姐姐家，那情况就不同了，在姐姐家就可以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了，见了想吃的就随便吃，见了想要的，根本不打招呼，偷偷地藏了起来，临走时偷走。现在人心变了，手足兄弟同胞姐妹成了陌生路人。老祖宗留下的话句句扎心：穷不走亲富不还乡！”

林如嫣说：“开诚，是你自我防范意识太强了，事情还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李娜说：“开诚哥说的一点不错，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夏灵灵说：“如嫣，你现在站得太高了，站在云端的人永远无法理解低处人的苦楚和难处，开诚说的都是大实话。”

张开诚见夏灵灵忧伤的样子，幽默地说：“高上流水知音难觅，没想到灵子才是我的知音啊。”

夏灵灵也从忧伤中走出来，开玩笑说：“去你的，我才不是你的知音呢，你的知……”

林如嫣和李娜都嗤嗤地笑。

张开诚没等夏灵灵说完，怕她说下去，连忙打断夏灵灵，转开话题，问吴哲：“吴哲，你很快就是大学生了，说说高山流水什么意思？”

夏灵灵收住了语言，不再继续说下去。

吴哲羞赧地说：“我说不好。”

张开诚开导吴哲说：“现在你就十七岁了，虚岁十八岁，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有雄心壮志，敢于独闯天下，遇事应该当仁不让，从今天起你要忘记过去，化茧成蝶凤凰涅槃开始新的生活，拿出男子汉应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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