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神
第四章 黑暗（旧版）

阮苹担心葛思栋的安危，奋不顾身从洞口一跃而下，当身体牵着绳索坠入深深的黑暗，头盔上的灯光也渐渐显得寡不敌众，低头向下望去，光亮尽头始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身为超自然现象研究者，阮苹虽然见多识广，但毕竟是女性，随着勇气一点一点被周围浓重的黑暗吞噬，恐惧隐隐袭来，忽听岳天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鬼地方还真黑！”

阮苹一抬头，头上灯光近距离驱散岳天谷脸上的黑暗，乍一看竟有几分骇人，她强忍惧意，差点儿因畏怯之心泛滥而叫出声来。

岳天谷这时才开启头灯，刺眼的光芒逼得阮苹赶紧又转过头去。原来他循着光亮追赶阮苹，一心只顾着通过电动旋钮加快绳索下放的速度，以致于没来得及开灯。

两个人背靠背同步下行，借着灯光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和下面一样，黑得连光都照不到尽头，这洞穴里面竟不知比洞口要大出多少。

岳天谷想通过说话给阮苹壮胆，没话找话道：“之前山底下白得分不清天和地，现在这洞里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阮苹对他的感慨似乎并不在意，只回了句：“奇怪！”

岳天谷也不知道她在奇怪什么，只是附和道：“是够奇怪的。”

“如果连灯光都照不亮四周，按距离估算的话，洞外那些大树的下面就都是空心的。”阮苹又道，“而我们，就好像蚂蚁钻进了一个空壳的鸡蛋。”

岳天谷恍然大悟，却又一时难以置信，叫道：“这怎么可能？那些古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岁了，如果地下是空心的，它们怎么通过树根从土壤里汲取养分呢？”

提到树根，他立刻又再次顿悟道：“那树根呢？有树根在，地底下又怎么可能是空心的？”

他说出的疑问也在阮苹脑海中百思不得其解，她正自思忖，扭头时忽然发现岳天谷的脸在霎那间黯淡无光，完全隐没在黑暗里。

“天谷！”阮苹叫了一声，随即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

“我就在你对面。”是岳天谷的声音。

“为什么把灯关了？”

“我没关灯，你头上的灯也灭了。”

阮苹猛地想起之前葛思栋下到这洞穴某处时灯光也是骤然熄灭，愈发感觉这洞里诡异邪门，仰头顺着从洞口射下的阳光望去，可供一人出入的洞口如今看起来已小如杯口。

“戴夜视镜。”岳天谷在黑暗中说道。

阮苹从背包里摸出夜视镜戴在眼前，可是依旧看不见任何东西，失望地说：“出发之前是不是忘充电了？”

“每个人背包里的东西都是我一样一样检查过的。”岳天谷十分肯定地说，“没道理啊！咱们配备的夜视镜是主动式红外线的，就算在完全没有光的地方，眼镜自身发射的红外线经物体反射到镜片上，照样可以看清物体。”

正说话间，阮苹意识到本来缓缓下行的绳索不知何时已停止下行，此刻对电动旋钮的控制再无反应，连反向上行也不可以。

“绳子失控了。”阮苹说。

“我的也是。”岳天谷应道，同时拉着阮苹的手抓得更紧了。

发觉腕表上的电脑虚拟屏也无法开启，阮苹叹了口气道：“电磁设备好像都被屏蔽了。

“所以思栋才会跟我们失联。”

此时此刻，两个人双双被绳索吊在茫茫黑暗之中，上下两难。

岳天谷忽然感觉阮苹的手挣脱开自己的手，在黑暗里四下一通乱抓，于是问道：“你干什么？”

“找思栋那根绳子。”说着，阮苹好像一把抓到了她要找的东西，顺手往下一捋，摸到的是绳子末端的锁环。

“思栋应该就是从这里下去的。”她推断道。

“可是下面黑得深不见底，鬼才知道是不是万丈深渊。”一向胆大包天的岳天谷现在出于对二人安全的考虑，慎重说道。

“抓紧我的手。”

“如果非要下去，让我先下。”

可是话音未落，岳天谷就听到金属锁扣弹开的声音，他心里暗怪阮苹我行我素以身犯险，却只好以右手倾尽全力握紧阮苹的右手，紧接着左手也伸过去攥住她的手腕。出乎他意料的是，阮苹的体重并没有给他的双手带来任何负担，手上甚至感觉不到哪怕一丁点儿的拉力。

“我的脚好像着地了！”阮苹的声音里透着惊喜，但紧接着她又道，“又好像没有！”

听着她前后矛盾的自我感觉，岳天谷本打算泄力的双手不得不抓得更紧。

“我的腿！”阮苹再次叫道，语气比刚刚又多出几分惊慌。

“你的腿怎么了？”

“我的腿抬不起来了！两条腿都抬不起来了！”

岳天谷心觉不妙，双臂同时运力，一把将阮苹拽了上来。

阮苹摸索到绳子，锁回自己腰间，然后悬空蹬起双脚，欣然喜道：“我的腿又能动了！”

岳天谷稍感放心，说：“你抓好绳子，我下去试试。”

他没有去抓阮苹的手，而是一只手挽住绳索末端，另一只手解开锁扣，身子随重力往下一坠，结果绳索末端还没有越过头顶，整个人便即定住，手上同样感觉不到半点拉力，但是双脚也并没有着地一般的感觉，不过刚刚垂向下方的脚尖已不知不觉收起，和脚跟在同一平面，就像站在地上那样。

岳天谷又动了动膝盖，双腿尚可抬腿自如，只是用力踏地时毫无感觉。

“天谷，你这么样？”阮苹问。

岳天谷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大胆松开了抓着绳子的手，果然，他没有如此前担心那般坠入万丈深渊，但如今要想抬腿走路，却是不能。他又伸手抓回绳索，这次腿又莫名其妙地能抬起来了。

“能不能抬腿，不取决于我们的腿，取决于我们的手。”岳天谷告诉阮苹自己的重大发现，“好比人抓着绳子悬在半空，可以借助手上的力量抬腿，但当我们松开手，在空中坠落的时候，双腿就不再受身体控制了。”

“所以，我们的脚始终都没有着地。”阮苹根据岳天谷的解释推论道。

“但为什么松开绳子以后，人却没有下坠呢？”

片刻沉默过后，阮苹说：“也许思栋他已经找到了答案，所以离开了这里。”

一边说，阮苹一边有些无聊地绕着绳子旋转身体，同时用看不见东西的双眼扫视着周围的一片漆黑。

突然，在黑暗中出现了两个圆形的东西，仿佛闪着微弱的光芒，起初阮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她接连转了几圈，发现那两个东西时而缩小又时而变大，就像一双眼睛在那里眨着，看得她不禁毛骨悚然。她下意识地身子往后一荡，后背不偏不倚撞在岳天谷身上，而黑暗之中的这一撞完全令岳天谷猝不及防，手里没抓绳子的他身体完全向一旁倒去。想不到这一次下坠之势居然陡增，他整个人不由自主朝着无尽的黑暗坠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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