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羽鸿雁
父子（旧版）

人总要做些浪费时间的事，比如吃饭睡觉，把生命的大半都浪费在这些上面。

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午后，伊藤不在自己家。他进了内廷，我们在大名夫人的卧室找到他。

怪不得死去许久的夫人卧室里还有人气。伊藤合衣躺在床上，连鞋都没脱。他双眼直直的看着顶棚，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和鼬为了躲避侍卫的巡逻躲上屋顶，他轻声问道:“这是他母亲的住处吗？”

我摇头，“大名正室夫人在世时的卧室，他母亲据说身份低微，是宫人出身。”

“那他来这里干什么？”鼬道，“这位正室夫人，莫非是先世子生母？”

我点了点头。

这时有仆人低眉顺眼的碎步走进来，禀告说大名已经醒过来了。

语言真奇妙。他若说醒了，或醒来了，感觉是大名刚刚正在睡觉。可他说醒过来了，就好像大名是从昏迷中苏醒一样。

伊藤起了身，向外走去。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如果父亲昏迷刚醒……他这表现也太过淡定。

世子起驾，目的地当然不是大名寝宫。他越走越远，越走越偏。最后来到王城一角，他面前的，是一所……神社。

神社很小，也很安静。他遣退所有仆人，只用了一个手势。

我没有见过大名，其实很想见他一面。可惜不行，我和鼬依然埋伏在屋顶。

伊藤的声音清晰的传过来，“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刺激你。我们有机会获胜，一切都可以各归其位，我希望你能活着看到那一天。”

大名苍老而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来:“各归其位……你真的愿意吗？你舍得吗？”

伊藤惨然道:“这种日子，我早就过够了。那个女人……现在我只想亲手杀她！”

我和鼬对望一眼，他说的是谁？浅井里佳？

大名虚弱的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也许到时候，你就不忍心了。而且，还需要她的紫微香。”

原来是茶茶。

伊藤道:“成人礼过后，就找机会抓住她。紫薇香和香方，她若不交出来，砍掉她一条腿，再不肯就砍另一条。”

大名大笑起来，边笑边咳嗽，讽刺道:“交出来就是个死，她又不是你，万一她宁死不屈怎么办？”

伊藤阴冷的道:“到时候就由不得她了。”

二人沉默了许久，大名又道:“如果拿到紫微之心……你真打算回到5年前吗？”

伊藤的声音突然苍老起来，“也许更早……回到，回到结衣还活着的时候。”

“干脆再早一点。”大名冷冷的道，“既然已经有了结衣，就别再招惹别人了！”

后面伊藤又说了什么，我没心思再听。紫微之心，这本是我来木之国的目的，已好久不曾想起了。我的心颤抖起来，不顾正在大名的屋顶，反手抱住了鼬。

当初他在窗外看见伊藤咏作吻我的嘴是什么心情呢？我从未思考过。没想到现在，猝不及防的亲身感受到答案。

就像他在我和木叶中的挣扎，我也因紫微之心而挣扎。他不愿面对的事，我也想逃跑。

可我不敢，就像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木叶。我脑中闪过这些天发生过的一切，他微笑时嘴角的弧度，凝视时目光的温度，我们躯体交缠时灯光的阴影，那件我忘记带走睡衣，还有……

我终是做不成他的宇智波绘凛。

能拥有这个男人的时间，早就开始倒数。过一秒，便是离分进一步。

不在意伊藤他们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我只管抱着鼬，把脸都埋进他怀里。

他什么也没问，温柔回抱，一下下轻抚我的脊背，柔声道:“那么喜欢我吗？”

我终于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他叹道:“女人……”揽住了我的腰，跃过层层宫殿，跃出了浅黄宫墙。

清风缕缕，也不知去到哪里，他抱我在凉凉的大石上坐了。“好了，现在哭出声也没关系了。”

他默了默，又道:“倘若心情好了，能告诉我原因，一定感激不尽。”

我抬起头来，“你难道就没有听说过紫微之心的传说？”

“啊，那个啊！”他恍然，“吃下去就能回到过去的后悔药。”

“就是那个！”

他道:“那是传说，是骗人的！”

我大声道:“大名和世子一本正经讨论拿到紫微之心要回到哪一天，你怎么还会觉得是骗人呢？”

“显然他们没拿到。”鼬道，“没试验过之前，谁能证明是真的？”

好吧，跳过真假。我问他:“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是真的呢？可以用它回到过去，你会不会想回到过去的某一天？”

他漆黑的眸子凝视我，像要看到我心里。“你呢？”

我咬住牙，没说话。

他轻声叹息，道:“你是不是想回到……回到小时候。”

跳过了灭门那件事，他只说小时候。

我又忍不住流泪，连忙用袖子用力一抹。“你呢？你就不想吗？”

他看着我，沉默而平静，有一种不动声色的隐忍。

“那就昨夜。”

“什么？”

“回到昨夜。”他柔声道，捧起我的脸，“回到你还愿意对我笑的时候。”

我鼻子一酸，推开他的手，掩住脸。不愿他看见我哭。

鼬伸手拥抱过来，叹息一般的道:“没有那种东西的，绘凛。”

听众不止我，还有他自己。

如果有，我一定要得到。

我希望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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