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羽鸿雁
怨怼（旧版）

三代火影已经老了，我在木叶时曾远远的见过他一面，他发须俱白，微微的驼着背，看起来很慈祥。也许是所有的英雄豪气都经岁月沉淀，看不出他叱咤风云的模样。这样的一个老人在暮年决定发动入侵别国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我不怀疑除了消灭雨忍，尽快洗白特情，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当下我轻拍他的手背，道:“不管怎样，眼前的敌人最重要，以后的事都说不准，何必现在就烦心！”

鼬那双黑亮的眼睛像是要看进我的灵魂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我嗤的一声笑出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鄙视之情。“那都是骗小孩的。”我道，“我姐姐教过我，必须要有为其付出一切的必死之心，只有这样所谋之事才有可能成功。三心二意，畏首畏尾只能害死自己——倘若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以保全，先考虑胜利的后果……难道不是想多了吗？”

说话间我已打定主意，假如火影指靠不住，鼬日后难逃清算的话……我必竭尽全力，拼了性命也要让当政者惨淡收场，让木叶鸡犬不宁。

而鼬的心情似乎糟透，他幽幽的瞥过来一眼，道:“她说得不错，你也做的很好。”语气里尽是疏离和怨恨。

我一愣，立刻猜到他的内心所想，一颗心迅速沉下去，如堕冰窟。

他想到的不是我对阿飞的虚与委蛇，不是我在苜之国的狼狈奔逃，不是我在流泉高原的九死一生，更不是如今的鼎力相助。

他想到了我俩之间的仇恨，杀父之仇，刻骨铭心。

而我却无法推脱，更无从分辩。这是我永远都欠了他的债，无论我用什么偿还都还不清。他可以不恨我，却不会原谅我，就像我绝不会原谅宇智波富岳。他不杀我，是他顾全大局，是他心怀仁慈。

原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此畸形。他如神一般的高高在上，雷霆雨露皆是恩赐，我则匍匐在他脚边感激着他的不念旧恨，祈求着他的怜悯施恩。

原来是这样，而且，一直是这样。

我颓然长叹一声，也不再说话。

桌上的蜡烛默默垂泪，凄婉悲凉，我伸手掐灭了烛火，就像掐灭自己的痴心妄想。

一片黑暗中，谁都没有说话。宇智波鼬固然不肯原谅我，如今我也不愿原谅他。过了一阵，他长身站起，“为了避嫌，我明天会去领任务，决斗之前尽量不在村里。你每天去商店街的布告栏看看，如果有什么消息，我的上线会贴布告出来。”他说，“记住，我的代号是墨，墨水的墨。”

屋子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神，我索性转过身背对他。鼬也没有等我的答复，他变成乌鸦径自飞走。

之前他说过要给我讲两件事，不知道另一件又是什么。只不过到了现在，他没心情再说，我也不可能缠着问了。

无法改变鼬，也不想再曲意逢迎，不如就这样僵持。也许僵持着才是我们的最佳状态，我宁愿与他反目成仇，又或至死不见，也不愿看到宇智波鼬为了任务而对我低头服软。

夜里睡得太晚，第二天便晚起了一小时，我从床上做起，楞楞的看着昨夜乌鸦进出的窗口，只觉得外面的阳光太过冰冷。

长谷川伺候我洗漱梳妆，我刻意化了明艳而夸张的妆，佩戴了最为流光溢彩的水晶颈饰和耳环。石川替我取了平时常穿的浅灰色衣裙——那灰败的颜色此刻看来却极其碍眼。我自行去衣帽间挑选，从一堆姹紫嫣红中找出一条浅粉色花苞状的小裙子。

裙子剪裁合身，做工也很好，托胸收腰的，衬得人气质不俗。裙摆处钉子的大片小珠和亮片，熠熠生辉，华丽却不夸张。

这当然是阿飞为我置办的。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挑选衣服的眼光的确很好，这条裙子固然美丽，然而我并不喜欢。

“原来从未见过小姐穿得这么鲜艳，都是素色。”长谷川一边替我拉上后背的拉链，一边轻笑道。

“我又不是寡妇，又不是修女，凭什么总穿素色！”我的口气不善，长谷川低下头去，不敢接话。

石川取过一条白色的薄纱披肩为我披在肩头。披肩轻软，白色的纱娟之间纺入了金丝银线，站远了看不出特别，走进了才能看到其中暗含金银交织的光芒，就好像剪了段朝霞披在了身上。

石川和长谷川齐声称赞好看，我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越是心情低落，越要打扮得光彩照人。我不能理解那些把情绪全放在脸上的人，更没有把伤痕和破绽都露出给人看的习惯。在这个见鬼的村子里，不管日子过得是甜是苦，命总归只有一条，我想得通透，没什么坏心情值得用生命去冒险的。

只不过，想到昨晚，心里还是难过的。

宇智波鼬永远不会毫无保留的爱我，如同我爱他一般。所谓为木叶做事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实际上是被木叶利用。这些我都能平静的接受，真正让人烦恼的是，在雨忍村中过了两年多了，我居然连个心腹都没有。

唯一跟这个词相关的，就只有……

心腹大患。

我叹了口气，暗暗打量在餐桌旁为我布置早餐的石川和长谷川二人。

她们都是小南安排进来的，本地土著，带着雨忍的烙印。外村人的话，好像就只有适容。可惜她在宇智波房里，不仅接触不方便，而且……她也站在宇智波那一边。

长谷川过来说早餐已经摆好，请我过去用餐。我看一眼她，再望望餐桌旁垂手而立的石川……貌似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小米南瓜粥冒着热气，远远就能闻到那种新鲜食材才有的香甜气味。两碟点心，甜的是浇了糖桂花的芙蓉糕，咸的是香蕈糯米烧麦。一甜一咸各有特色，就像我身边的这两个侍女。

长谷川跟我时间最长，忠诚度要比石川高一些，只不过她话多嘴碎，固然善于打探情报，可别人也能轻而易举的从她口中得到我的情报。真怕一不小心就被她害死。

相比之下，石川便小心谨慎的多，甚至有些沉默寡言。但是和她相处的时日太短，很难说她是不是小南的探子——真怕被她处心积虑的害死。

这一顿饭吃得忧心忡忡，美食再好也无心品尝，草草填饱肚子，便起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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