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尽快康复,中午的时候,陈非尘喝下了一剂猛药,没想到,竟昏昏入睡了。等到他一觉醒来,已是深夜了。沪州城军情紧急,他牵挂着将士们的安危,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他索性爬起来,出门散步。
屋外,月儿当空照,地面白如昼。厂区到处都是野草,一片衰败凄凉的景象。绕着厂区的主干道,本来是宽敞的大道,因为被杂草侵占,已经变成了羊肠小道,也只有此道,才能走人。
陈非尘东走走,西看看,逛了一个小时,依然排遣不了心烦意乱。他一时兴起,吟诗一首: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他一边吟诵,一边走,不知不觉竟走进了草丛中。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突然,草丛底下,竟有人唱和起来。听声音,是一名男子,四十出头。
深更半夜,荒野废墟,忽然冒出一阵人声来。陈非尘吓了一大跳,看着脚下的乱草,心惊惊:不会是幻觉吧?
嘭嘭——!
陈非尘猛踩两脚,然后继续吟诵道:“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
他特意没念出最后一句,留待神秘人物应和。
噹——!
“弦断有谁听。”
一声琴弦响过,一男声应和而出。
声音就来自草丛下面!陈非尘警觉了起来,“嘭嘭”两声,他又猛踩脚下两脚。
“小兄弟,别踩了,帮我掀开这块石板!”
草丛底下的人向他求救了,声音真切。在这个废弃工厂内,竟然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好!”
在还没弄清对方是敌是友之前,陈非尘竟然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还马上行动,拔草刨泥。
“呵呵,小兄弟,你就不怕我出来后就把你杀了吗?”
草丛下的人阴笑了两声,提醒道。
“魔鬼和渔夫的故事重演?!”
陈非尘权且当他是开玩笑,一点都不在意。
“对极了!”
草丛下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还没得救,就暴露出杀气了。呵呵,好玩。陈非尘冷笑着,不语,双手继续刨泥。
“你真的不怕死?!”
草丛人惊奇地问道。
“怕!”
“怕你还救我?”
“因为你杀不死我!”
“好狂妄啊,好像是年轻时的我!”
……
陈非尘非常自信,草丛人很坦荡。很快,陈非尘挖到石头了。石头越挖越大,越挖越深厚。最后发现,这是一块石板,两米长宽,七八十公分厚,是一块花岗岩石,非常地硬。
“这么大的一块石头,我如何掀得起来?!”
陈非尘犯难了,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若是我知道,就不会被困在地下二十年了!”
草丛人一点都不友好,好像陈非尘欠他似的,陈非尘救他是理所当然。
哇靠,二十年!吹牛吧,你!别说二十年了,就算是两天,不饿死你也得渴死你了!这人估计是一个偷鸡摸狗的老混蛋,前两天被人追杀,慌不择路跑进来,又不小心掉进地下的。但他是怎么掉进去的呢,奇怪了!
陈非尘一边想,一边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喂喂,你不救我了?!”
草丛人好久没有听到外面有声响,急了,大喊大叫起来。但陈非尘已经走远了。
“小兔崽子,竟然弃我而去!”
草丛人在地下骂骂咧咧,很是失望。他也很后悔,后悔自己刚才说话太狠,满嘴都是杀气。啪——,他给自己扇了一巴掌。二十年来,他第一次看到了得救的希望,却没有好好把握,竟把人给吓走了。
就在他绝望之时,他突然听到了脚步声,而且脚步声越来越大了。月光下,地面上,一个男子握着一根大铁棒,正朝草丛走来。
“不要救我,滚开!”
草丛人恶声恶气地驱赶着来人。
“呵呵,别装了,我知道你很想出来,我给你自由!”
陈非尘说罢,把大铁棒插进了石头底下。
“你爱救不救,我真的会杀了你!”
草丛人发狠着,威胁道。
陈非尘很是不屑,问道:“你满嘴的杀杀杀,究竟你杀过多少人?!”
“多着呢,我是一个杀人魔头!说出了,一定会吓着你!吓——!”草丛人说到杀人,兴趣来了,好像他就是一条嗜血的蚂蟥。
恐怕没有我的万分之一!陈非尘讥笑着,不说话了,两双用力往下一压,石板被翘起了一条缝,一股污浊之气呼地冲了出来。陈非尘眉头紧皱,差一点被熏晕了。
“呕——!恶臭难闻!”
嘭——!
陈非尘别过脸去,换了一口气,放下了石板。这种气味,比腐败的死蛇死蛤蟆还要臭,真的可以遗臭万年了。
“喂,太多灰尘了!”地底下,草丛人埋怨起来了:“弄得我满身都是,哼!”
他完全没有一点感恩之情,有点只是埋怨。陈非尘快缺氧了,跑至百米之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缓过气了。
“喂,兔崽子!”
草丛人听到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急得大吼大叫起来。
急什么,急!你不是不想被救出来吗?怎么现在又急着出来了?!虚伪!陈非尘一手用袖子捂住鼻子,一手拿着铁棒,又回到了石板旁边。
草丛又看到了伸进去的铁棒,心喜不已,但他的嘴上,却抽了:“兔崽子,小心一点,再弄出一点灰尘,我让你死得很难看!”
世界上没有见过这么狠毒,这么恩将仇报之人,还没得救出来,就一直想着如何杀恩人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陈非尘摇摇头,准备发力。
“快点,做事一点都不爽脆,磨磨蹭蹭,像一个小女子!我估计你长得很丑,很猥琐!”草丛人没有一点耐心,说话尖酸刻薄,大骂道:“你滚开,一看见你就烦!”
如此的恶人,世界少有。不懂感恩也罢,还恶声恶气、恶言恶语地伤人。如若是别人,早就一走了之了,甚至不但不救,还会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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