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故日记
第七十五章：履空故事十一（旧版）

21

艾丽塔和吕岩法师到了，由先前那位士兵护送至。二人坐在马上，果然轻装简行，都一个布袋挂在肩上，像个游历四方的郎中。可我的任务太多，保护不了这俩。于是趁着涉里克未走，我步至他背后，说：“师父，弟子有个请求。”

“哟！”涉里克受惊，转回身来，说：“吓我一跳。什么请求？说吧。”

“吕岩，这人您还记得吗？”

“吕岩？那个部队的，什么职务？为什么我啥印象也没有。”涉里克说，表情疑惑着。才一周的时日，吕岩法师居然被忘记了。我十分难受，望去吕岩那边，那师徒两人都在马上，乌漆嘛黑的环境下，许多火把簇拥着。火光映在吕岩脸上，他由内到外一直平静着，估计听闻涉里克的一番话，内心也难平静吧。

“头顶大地，脚踏天空啊。您忘了吗？”我提醒涉里克。

“哦！”好似恍然大悟，他惊叫起来。又说：“记得了。那个会魔法，白头苍髯的老人。不提醒都快忘了。他怎么了？”

“请您护送他，与大部队一块走。本来是我护送的，可身上任务太多。又是殿后，又是打伏击，又是掩护撤离。实在不能进行护送，所以托给师父护送。”

“行！他们在哪里？”他爽快地答应了。我随后指给他，说：“就是那两匹马上的人。妹妹和吕岩法师，全托付给您了。”

于是二人跟涉里克走了。“祝哥哥，旗开得胜。一定要活下来啊。”临走之际，艾丽塔泪眼惺惺地望我。我则朝她自信一笑，挥挥手，注视着她的马匹离去，消失在杂乱的火光中。

整个城池纷纷攘攘，待稍微安静了。我集结部队，说：“我们殿后打掩护，现在开拔！”率领部队，走在出城的街道上。按照吩咐，我们这一千人的任务是诱敌深入。“谁这么想坑害我啊？！”刚得知任务时，我大发雷霆。

“那个匡盛建议的。他与我们师徒不和，故意存心的。本来还想让我带队打伏击。但可笑的一幕出现了。靳南一说‘打伏击我来。诱敌深入我不愿干，打伏击我拿手。’此话一出，慌得那匡盛赶忙拉住他。可最终还是拉不住，匡盛也不敢明着忤逆靳南一。于是就成了，你率人诱敌深入，靳南一打伏击。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说到最后，涉里克笑了。我没笑，因为遭罪的是我啊。

一条宽长的山路上，我率领一百人缓慢行走。山路两旁都是山坡，教科书般的，打伏击的最佳场所。山坡上隐匿着靳南一的五百骑兵，敌人进入包围圈就下冲。也有我的九百步兵，骑兵冲完，他们便挺着杆枪也冲下，到路中与敌人厮杀。此一战，打掉敌人的先头部队便好，不许恋战。

我作为一千人的队长，必然得身体力行，亲自诱敌深入。今夜的是满月，且已经挂着空中。我山坡底的大路上，先抬头望见了皎洁的大玉盘，目光移动下来，左右又望见山坡上埋伏的士兵。最后平视前方，一条洒满月色的山路，虫鸣不断，鸟啼时断时续。心中想着：“但凡读过书的，见这个教科书般的伏击地形，应该都不会上当吧？官军应该不会来的吧。”想着想着，不觉已经走过了伏击圈，仍然继续前行着。

“大人！前面有残余的逆贼！”一个声音迫使我回头，只见官军果然来了。月色明亮，我瞧见两个敌将，坐在马上交头接耳。

“果然！立功的机会来了！随我上前捕捉逆贼！”此一句罢，两个敌将乘马飞来，背后的士兵也挺着杆枪，跟在将军马后。“冲啊！杀啊！一颗头五两银钱啊！……”也呼天抢地地杀来。

月色照遍这条宽阔的山路。我也视力极好，见此情此景，两个敌将奔马杀来，马刀月光下闪耀寒光，被举上头顶挥舞着。说时迟，那时快，我夺过旁边士兵的杆枪，向前小跑几步蓄力。使标枪一般，投掷那杆枪飞去。杆枪飞过之处，风声啸啸。最终直插马上将领的胸膛，身体飞离马鞍。惯性使然，砸到后一位将领，二位一齐坠马。两匹马自己跑了。

我此一举，惊呆所有观众。靳南一山坡上看见了，“哈哈哈！”大笑不止。对我喝一声：“秦兄弟！好本事！”此时敌人都进了伏击圈，听见粗犷的豪笑，惊慌着向两边山坡上仰望去。

“那有个人，骑在马上。刚刚大笑的就是他。”一个敌兵仰着头说。说毕，又见隐匿的兵马都显现。月下十分威武，个个杀气腾腾的。

“给我冲！”靳南一一声令下。五百骑兵都向山坡下冲，冲到山路上砍杀官军。我与诱敌的人看戏，骑兵一阵冲锋下来，本来三千人的官军，个个凋零四散，只顾逃窜。

“还等什么！跟着冲啊！”见骑兵冲锋完了，我仰头朝山坡上喊。

“杀啊！”九百步兵挺着杆枪，也冲杀到山路上。

现场一片混乱。官军一直叫着投降，他们要投降。我听后，刚要上前接收，喊投降的那个居然被一刀剁了。不用猜了，又是靳南一干的。我觉着不能再杀戮下去，朝靳南一大喊：“大部队已经撤远了。敌方大部队也快到了。靳军长！先收手吧！”结果也不出所料，“火旋风”靳南一压根听不进去。

敌人都被杀得四下逃窜。我带着自己的部队，要赶路追上大部队。靳南一仍要追击逃兵，我再三劝解全不听，自己便踏着月色的大路先走了。走不过五里地，背后马踏鸣响，我猜他回来了。及至跟前，我问：“怎么回来了？不追击敌军了？”

“狗日的背后有五万人马。”靳南一既兴奋又慌张，说：“我追击败兵，追着追着。忽的，眼前一大排的人马，先时吓得我傻了。但觉得只要在马上，谁也奈何不得，这种骑兵错觉激励我。于是不顾什么，就扎进五万人的人堆里，砍杀一顿。发觉马匹疲惫，而且跟来的人渐渐变少。此时才觉得自个错了，开始左突右突，好不容易才杀出条血路。只可惜我的弟兄们啊，多少被拽下马杀了。唉！现在就剩这点人了。”

及至他说完，我察觉不对。向骑兵队伍看去，真的惨不忍睹，个个遍体鳞伤。而且人数大幅减少。

“好严重的战斗减员啊！”我心疼地说。

“你就不该追击的。穷寇莫追，懂吗？唉！可怜了那些无辜死去的兵啊。你——，你——，真不好评价你的做法。”我批评靳南一说。

“我的错。”他说。只三个字，便将愧疚之情流露出。之后阴沉着张脸，我见了，脑中与他那张狂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感触十分深。何曾想，屋漏偏逢连夜雨。“报！”一个士兵急忙前来。我见他脸色慌张，问：“出什么事了？”

“大部队撤退途中遭遇官军，现在正混战着。”

“不好！艾丽塔！”听后，我惊说。

“不好！小三子！”靳南一说，也在马上惊了。

22

听闻大部队撤退被袭，我关忧着艾丽塔。靳南一关忧靳南三，他的弟弟。于是不顾座下马疲惫，强令着大幅减员，且伤痕累累的骑兵队伍，朝前有策马狂奔，赶去增援。

“全体急行军！支援大部队！”我朝自己的一千步兵，也焦躁地发号施令。

急行军中。我率领一千步兵，喘吁吁地跑着。只要在前方的道路右转，应该差不多了。此时，我已经能听见，刀枪乒乒乓乓地激碰着。待转过那个右弯，眼前霍然开阔了。我率领着一千人，出了两边山坡的谷口，眼前一片旷阔的草野。没有一棵树。只见洁白的月色下，茸茸的莎草地上，正在进行一场混战。伴随着无数的火把，红彤彤的火光中，刀光剑影，烁人眼目。

“怎么办？”背后一个士兵问。

“前去协助，杀退官军。”我回复他。边说边掣出腰刀。

我的一千人也投入战斗。混战中，只听见一声喊着：“坚持住！拦截住这群逆贼！大部队快到！”是敌方将领的言语。我听着慌了，战斗的士兵们，我方的军心已经略显溃散。敌方则是“喔！喔！”的叫喊，势气愈来愈旺盛。

“后面的官军已经被杀败了！一时半会追不上来！大伙全歼了这队人马！”又是一声叫喊，听内容是我方的人。此时我对面一个官兵，他已经杀红了眼，“呀！！！”一声，挺着杆枪刺我来。庆幸及时歪了身体，那枪尖从我眼眸前刺过，距离只隔毫厘之间，眼眶里全是枪头，月照下明晃晃的。经此一吓，我血气上脑，两手推开眼前的杆枪，上前去一刀剁下。刀劈在官兵脖子中，卡住了，便撤刀出来。官兵脖颈喷血，双眼睁睁的，紧握杆枪倒下了。

我还惊魂未定。“大伙别松懈！支持住！增援马上赶到了！”又是敌方将领在喊话。乱糟糟的战场上，每处都在拼命搏杀。那敌方将领盔甲沾满血迹，一边骑马砍杀，一边喊话激励众人。我听了，循声要找出他，四下张望中。始料未及的，那敌方将领居然就在正前方，马上挥舞着马刀，边砍人边朝我来。我紧紧地掿着刀。敌方将领乘马赶至，他只把我当杂兵，马上斜倾身子，沾满血，且明晃晃的马刀砍来。

我地上仰望他，他马上俯视我。四眼对视，四颗恶狠狠的眼珠，迸出激烈的火花。见马刀挥来砍我，便想横刀格挡下。本应两刀“乓！”的碰响，何曾想，说时迟，那时快。我眼中，那个敌方将领摔落马下，被一支箭射下的，脖子上还插着那支翎羽箭。

得救后，我大汗淋漓。伫立在乱糟糟的战场上，表情有些茫然，毕竟历经了两次生死瞬间。清醒后，四下寻望着。只见另一边的战场上，师父涉里克，还保持张弓射箭的姿势。他一直盯着这边，见敌方将领被射下马。刹那间，举弓大喝：“敌方大将已死！诸位！歼灭官军！”瞬间我方气势大振。“喔！喔！杀啊！……”我方士兵口中喊出，换敌方军心溃散了。

此战完结。成功歼灭敌方一万拦截军，没歼灭的全四散奔逃了。我浑身上下，衣裤鞋子，头脸双手，皆沾满大量血液。都是砍杀敌人，喷射上的。我战场上喘着粗气，仰望着月亮，插刀回鞘。待喘息粗定，我才想起艾丽塔。“哎呀！”又焦躁起来。自言自语说：“别是死了吧。”我一向消极，不敢往好处想。

正悲伤叹气着。“哥哥！”艾丽塔的声音，耳边回响着。我寻声望去，又是艾丽塔飞奔而来。

“别！别碰我，更别来拥抱。身上血沾得脏了，别污了你的衣裳。”我朝她挥手，示意不要接近。

“我以为哥哥牺牲了呢。到处找你的尸体。”

“额……”我无语了，怨望着艾丽塔。说：“真是巴不得我死。不过放心吧，我该死时会死的。那时，千万别哭哥哥再也回不来了哦！”

“嘻嘻！我怎么会盼着你死呢？心里面早当你作哥哥了。”

“唉！真难得，难得有人关心我啊。”正感慨着。艾丽塔见我脸上要掉泪，笑着，上前来两只手拉我的一只手。说：“走吧。我们兄妹永不分离，现在和以后，直至死亡悄然逼近，到那时候也不分离。”听罢，我也露出欣慰的笑容，随着她走了。

靳南一的弟弟靳南三，也没有大碍，甚至没被刮伤一处。与哥哥乘着一匹马走了。

经历刚刚的遭遇战，我们元气大伤。毫不夸张地说，三万人，被杀死打散的，足足有一万人。待收拾战场时，六个军的伤亡都十分大，统计下来，三万人只剩两万人了。此情此景，我更加消极了。想着：“才是一场遭遇战。三万人瞬间减员，如今两万人都不到。”虽然通报还有两万人，可我四下窥测着，无论心中怎么估算，感觉都凑不齐两万人。

涉里克也消极了。他的王道，在基础的霸道上，都已经快幻为泡影了。什么君临天下，爱民如子，心底的理想抱负，全都渐行渐远了。然而造成一切的，仅仅是一场遭遇战而已。虽然赢了，可望着军队残破的景象，只剩无尽的凄凉。

“我，”涉里克此时牵着马，地上走着。仰望夜空的玉盘，说：“我的理想太遥远了吗？”此时我也牵着马，马上坐着艾丽塔，在他旁边说：“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就是战场常态。”想宽慰他。

“可我们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啊。”他回复我说。言语中尽显悲痛。

“没办法，”我心中也悲痛，还是强忍着，低沉地说：“官军的装备优良，训练有素，战斗力强悍。等我们寻到新根据地驻扎下，就着手训练部队。只要假以时日，绝对干翻那群官军。”

“他们一直围追堵截，非消灭我们干净不可。会有啥闲时间训练部队啊？照这么耗下去，再来两三次遭遇战，家底就全打光了。”

“打游击如何？”我问。

“游击？对！打游击。这样就能摆脱敌人了。”

涉里克兴奋，我的话好像点醒他了。于是赶忙要向总指挥蒋武报告。蒋武听后，默默点头赞同。说是第二日召集众领导商议。于是决案通过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