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军哥,我想见妈妈都难,这能行吗?”
小舒护士重新燃起了希望。
“清清,你有办法吗?”
我人生地不熟的,只好问她。
“嗯,求求爷爷应该没问题,但是自己先试试吧。”
她想请房开公司的法律顾问出面,阳光运作。
“650万元标的,还不知道人家要收多少钱呢?不会太贵了吧。”
我有点担心。
“没事,我去说说情看看。”
清清老婆自信地说。
“不管了!只要能救出妈妈,就是去借我也愿意!”
小舒咬着牙,跺着脚。
联系律师花了两天时间,因为他去勐泐出庭了。
星期四早上。在他的办公室里,我才见到这个东海的传奇人物欧阳明,外号欧大牙。
他40左右的年龄,176的身高吧,浓眉大眼,沉稳而精干。
说明来意后,他答应接受委托。
听说我和清清老婆是义务帮忙,他也爽快地约定不收钱。但如果运气不好,被迫进入诉讼程序的话,要象征性地收10000元,以免其他合伙人有意见。
“这个有点难度!”
听我讲到要从检察局调证据,他摇了摇头。因为我是个体,又没受托。
“没事,我有办法!”
看我胸有成竹,他也不多话,就和我们出发了。
在车上,担心律师心里没底,我向他详细介绍了案情和我的审计结果,以及追回了未经批准的报废物资。
“你是注册会计师,我相信你的职业判断!钱总都在我面前夸过你,但是你的审计结果不具有法律效力。”
“这我知道!只要核实了他们的证据,我会提请医院方面聘请会计师事务所和检察官一起重新审计,并出具专项审计报告!”
“妥了。”律师高兴地说。
某区检察局反贪分局办公室。
当欧阳律师出具了当事人授权委托书后,一个年轻、美丽、干练的女检察官笑着说:
“欧大牙,又来打官司了,这次收多少钱啊?悠着点。”
“小梅美女,天理良心!这次我一分钱没收,纯属帮忙。”
律师急着解释。
“谁信哪!大牙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旁边一个27、8岁圆脸的帅哥检察官开起了玩笑。
“说,一位俄国人、一位古巴人、一位美国商人和一位美国律师在火车上相遇。俄国人拿出一瓶伏特加酒给大家各倒一杯,然后把剩下的半瓶酒扔出车窗。
“你干嘛扔掉?”美国商人问。
“我们国家有的是伏特加,怎么喝也喝不完。”俄国人答。
过了一会儿,古巴人请大家抽雪茄烟,他吸了两口便把烟掷出窗外。
“我想古巴的经济很困难,”美国商人说:“可你却把好端端的烟丢掉。”
“烟嘛……”古巴人说:“在古巴多得很,我们多得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美国人默默地坐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来抓住律师,把他抛出窗外。”
“幽默!说我们律师太多了呗,我也讲一个故事吧。”
欧阳绘声绘色讲起来。
“辩护律师和检察官交叉询问女证人——一位迷人的金发女郎。
请问:你星期一晚上在哪儿?
兜风。
那么,你星期二晚上又在哪儿?律师问。
兜风。
明天晚上你又将做什么呢?律师低声地问道。
反对!检察官毅然地站了起来,我反对提这个问题。
这又是为什么呢?法官问。
检察官断然地说:我第一个跟她谈妥了,明天晚上跟我在一起。”
哈哈哈!我们都笑了起来。
“大军,你也讲一个吧。”欧阳想让我尽快和检察官热络起来。
“好的,冷幽默哦。“2加2等于多少?”
家庭主妇、会计师和律师被要求回答同一道算术题。家庭主妇毫不犹豫地回答:4!会计师说:等于3或者4都是能够说得通的,让我用公式把这些数字再算一遍。律师反问道:你想等于多少?”
“果然够冷,你是会计吧?好了,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那个姓梅的美女检察官,聪慧而冷淡。
听了我们的来意后,俩人商量起来。
“不行!我们手上的证据不可能给你!我们复核过,应该是很准确的,明天就要不公开开庭了。”
美女检察官冰冷地说。
欧阳律师从法律层面又和他们进行了沟通,还是不能打动他们。
“爱莫能助!明天法庭上见吧!”
帅哥检查官收起手边的卷宗,端杯谢客。
欧阳律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小舒护士又快哭了。
“请听我最后一句话!”我站起来平静地说:“如果你们不和我核对这些所谓的证据,明天的庭审中我方会全部否认!并要求重新调查!”
“你敢威胁我们!呵呵,好大的口气,你又是什么人?”
美女检察官气急而笑。
“我老公是注册会计师!”清清老婆骄傲地说。
“那又怎么了?告诉你也不怕!盘点表上财务科长、后勤科长、医院分管领导都签字了,财务系统和仓管系统的数据我们也都核实过。差异是明显的,铁证如山!嫌疑人也供认不讳,你还想干什么?翻案吗?咹!不自量力!”
帅哥检察官狠狠地嚷嚷。也是啊,辛辛苦苦办的案子,眼看要结案,突然有人对你说错了!
你能客气吗?
“哥们,心平气和点,真理不在嗓门高!要说审计,可能我会谦虚点,但要说到账务处理,我觉得自己还算权威!”
我气沉丹田,浑厚地说。
“呵呵,还自己表扬上了啊?就没见过这么厚的人!”
美女不乐意了,板着脸讲。
“请你注意用词和素质!小梅同志。我不是和你们争论,也不是与你们为敌,我只是不想有人因为会计的差错而蒙冤入狱!”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就这态度!怎么了?不爱听,你回家去啊!”
美女火气更大。
“好了,不和你们争了,这无济于事!请你们请示领导吧。提醒一下,我有90%的把握会翻案的!如果你们不想尴尬和被动,请和本会计核对,专业点好吗?”
欧阳律师目瞪口呆,还没见过这么桀骜不驯的代理人。
小舒护士有些紧张和担心。
许久的沉默。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咹!把这里当菜市场吗?咹!”
一个穿着便衣的中年男人威严地走了进来。
40来岁,国字脸,精明强干。
“科长,是这样的……”
帅哥检察官赶紧回报。
“哦?你这么有把握,是我们出错了吗?”
科长严肃地盯着我,想看透我。
我毫不畏惧地反盯着他,郑重地说:“我有90%的概率是你们错了!由于系统的原因,情况异常复杂,所以请允许我能和你们核对证据!”
看了我几秒钟,科长的脸色缓和下来:“你怎么不去和医院财务科核对呢?”
我苦笑了一下:“有人不配合,也许是想立功吧?”
“为了立功,就能把同事冤进去吗?”科长反问我,又像自言自语。
又是沉默。
“你的注册会计师证可以给我看看吗?”
科长突然微笑着对我说。
“好的呀,领导。”
我喜出望外。清清老婆赶紧从包里取出证件。
“照他说的办!不过仅限于他一个人,要保密!”
科长看了一会儿,果断决定。
“谢谢领导!我一定保密!”
我立即微微鞠躬(什么人哪,典型的欺硬怕软!),一脸的感激和笑容。
“牛!”科长一走,欧阳律师悄悄竖起大拇指。
到了小会议室,美女和帅哥检察官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好起来。
但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
看了看表,现在3点半了,5点下班。如果要阻止明天早上9点的庭审,留给C国队的时间不多了。
想想舒阿姨,像我妈妈一样,家庭妇女一个。一辈子树叶落下来怕打着脑袋,踩死只蚂蚁难受三天的传统女士。
我想保住她的清白,保住她的面子。因为庭审时,保不齐会有她的亲戚朋友旁听,自尊心强的她该有多难受啊!
从塑料文件袋里取出我这几天的劳动成果,和卷宗里的材料开始核对。
卷宗里的第一份材料,赫然就是盘点表!
整个差异合计6508324.78元。
财务科长没骗我,大数是对的。
由于大库的数据基本没有出入,我将更加浩繁的大库盘点数据挑出放到一边。
小库的差异,就是6508324.78元这个数据。
一页页的核对后,三个子库差异5099649.40元完全吻合。
仓库多出的蓝色数字364134.52元,也在盘点差异里,找到了金额相同、品种不同的对应数据串,这部分是换货造成的。奇怪的是,盘点多出的那部分物资明细竟然没有装进卷宗。
“好嘛,物资短少了你就统计;多出了你却不抵减!财务科长啊,立功和地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喃喃自语,把美女检察官听得目瞪口呆,她的眼神柔和起来。
加了一下合计,5463783.92元,还差1044540.90元!
重新核对剩下的数据序列,一样样加总,最后的金额果然就是1044540.90元。
到现在为止,所有差异都已找到,唯一没有证据的差异,就是未审批的需要销毁的过期药品。
“这报损金额也太大了吧!才2个月呢,医院的管理有这么混乱吗?明知道药品要过期了,还在拼命采购?”
我摇摇脑袋,想不明白。
核对完毕,我依然困惑,究竟是什么原因,舒阿姨自作主张把过期药品擅自报废。
对美女和帅哥检察官汇报了我的数据比对,又说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舒阿姨亲自回答。
因为时间紧迫,两人收起卷宗,出去请示领导。
30分钟后,舒阿姨走进我们等待的会议室,旁边跟着两个押解的女警。
“嫌疑人听着!请你如实回答下列问题,这对你洗清嫌疑有很大的帮助,你听清楚了吗?”
美女检察官小梅严肃而和蔼地宣布。
我不想描述母女相见的一刹那,泪花滚滚的场景,文字描写不是我们会计的强项,说结果吧。
“是的!警官,我一定老老实实!”
舒阿姨已经没有精神了。在那个时候,执行层面还是屡屡有不规范的地方,如某地出现的嫌疑人因为藏猫猫而离奇死亡的事件。
“请问,你为什么擅自将到期药品拉出去销毁?”
美女问。
“我没有!当时是我们郝科长作的决定,说仓库放不下了,审批单补办。他后来却不承认!”
舒阿姨泪流满面地回答。
“你还有印象吗?那批物资金额是多少呢?”
小梅又问。
“嗯,好像是100万多一点,我看过明细表。”
舒阿姨果然敬业,1个多月前的数据还能记得八九不离十。
“你的损耗销毁报批单还有留底吗?”
“没有,但是财务主管那里有,三联都交给她去报批。”
“可是她说不见了!”
“啊?完了,完了,这怎么说的清呀!”
“行了,别后悔了。有人帮你追回了那批货,你好好感谢他吧!”
小梅微笑着指了指我。
“可是,我不认识他哩…….”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详细交代了。
第二天的庭审取消!
隔周星期一,反贪局和医院聘请的正则会计师事务所一起进驻医院财务科。和同行移交我的资料后,我可以安心养病了。
再一周的星期一,舒阿姨无罪释放,母女两抱头痛哭,一再向我和清清老婆表示感谢。
方院长单独和我谈话,说想请我搞一个内部控制专项审计,被我拒绝了。医院的水太深,咱小老百姓,就不去摸着石头过河了。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碰见副院长,他很尴尬地对我笑了笑。
就在我企盼早日养好伤,继续我正常生活的时候,又一件突发事件发生了。这是我人生中最步步惊心的一次,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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