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传奇
第十五章 吕宋（上）（旧版）

晚餐时，铁牛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吗？怎么比我吃得还少？”郑和关心地问。

“对于吃我从来都不挑剔，只是现在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清闲了，肚子上竟然多出了几块肥肉，所以我打算减肥。”铁牛很是郁闷，自己还没娶媳妇呢！就这样大腹便便实在是有损形象。

郑和非常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原本我还打算带你去吃一道名菜。”

“什么名菜？说来听听。”铁牛兴趣来了。

“你不是要减肥吗？还打听这么多干嘛？”

“减肥可以少吃，但不能不吃。”

“‘福寿全’，这道菜你吃过吗？”

“没吃过，就连听都是第一次。”铁牛实话实说。

“我倒是听别人提起过，据说是福建名菜。”王大人插话道，“可惜也没吃过。”

“那你们有口福了。”郑和一脸得意。

“你会做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手绝活？”铁牛是半信半疑。

“我是不会做，可有人会做。”郑和命人泡上香茶，话匣子也随之打开了。“下一站我们去吕宋，当地有个华侨名叫许柴佬，上次我经过那里时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两人一见如故由此也成为了好朋友。他祖籍福建晋江，祖上是前朝御厨，受家风熏陶他也做得一手好菜。十八岁时他跟随族中长辈来到吕宋经商，却不想差了点运气没赚到什么钱，但他没有气馁，借钱开了一家晋江酒楼，凭着高超的厨艺和诚信的经营，酒楼生意火爆，短短几年就积累了无数家产，成为吕宋华侨中数一数二的富商。许柴佬的招牌菜就是‘福寿全’，这道菜是将鲍鱼，猪肚，干贝，鱼翅等十几种材料放在坛中用文火熬制而成，软嫩柔滑，香气扑鼻……”郑和一边说一边擦着嘴角的口水，王大人更是听得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我这辈子珍羞美味也吃过不少，唯一令我念念不忘的还是这道福寿全。”郑和笑道，“铁牛王，王大人，我和你俩是好哥们，有好处我肯定不会忘记你们。”

能在异国他乡品尝到这道天朝名菜，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铁牛也不禁有些期待。

舰队刚到吕宋岛，郑和就迫不及待地带着铁牛与王大人往集市走去，口中还不停地催促：“快点走，去晚了没位子。”

丁大力笑道：“您是许老板的朋友，还怕没位子吗？说不定他早就准备了雅间在等您呢！”

“他又不是神仙，哪能知道我来了？难道还让他把其他客人赶走吗？”郑和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

远远地看见路口矗立着一座两层酒楼，红墙碧瓦造型优美，屋檐下挂着一排喜庆的大红灯笼，极具天朝特色。二楼正中悬着一块古色古香的黑底金字招牌，上面写着“晋江酒楼”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没错，就是这里了。”郑和高兴地说，“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几人走进酒楼一看，里面的情形真是让人大失所望，宽敞的大厅内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伙计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铁牛皱了皱眉头，这不合理呀！现在刚好是午饭时间，就算生意再差也总得有几个客人吧！冷冷清清的，与郑和口中所说的车水马龙简直是天壤之别。他疑惑地问道：“郑大人，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郑和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吗？应该不会，明明就是这条街，路口对面还有个粮油店呢！他扭头一看，粮油店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不就是这里吗？就算自己记错了，外面那块硕大的金字招牌也假冒不来啊！

既然没找错那就开始点菜吧！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人上来招呼，郑和生气地拍了拍桌子叫道：“小二，点菜。”

伙计惊得差点摔倒在地，不满地瞪了郑和一眼，擦着眼屎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虽然穿着天朝款式的长袍，但身材矮小，脸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是吕宋本地人。“几位大爷想吃什么菜？”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顾客就是财神爷，瞧他那模样有把我们当成财神爷吗？口中喊着大爷，其实他自己才是大爷。铁牛调侃道：”郑大人，你带给我的这个好处还真是令人有些惊喜。”

郑和脸胀得通红，满怀希望地来吃福寿全，谁知碰上这种情况，让我在铁牛王面前丢了面子不说，还真地把自己的心情搞得很坏，沉着脸对伙计说：“你们许老板呢？请他出来，就说他的朋友来了。”

伙计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许老板？我没听说过。这家酒楼是总督大人开的。”

“难道酒楼换老板了？”郑和诧异地说，“不可能啊！晋江酒楼是许柴佬的心血，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不做了？”

伙计生气了，“你们到底是来吃饭的还是打听消息的？”

铁牛此刻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情，“我们不吃了，现在就走。”所有人都是意兴索然，起身朝门口走去。

伙计快步跑上前拦住他们，恶狠狠地说：“你们没给钱就走，难道想吃白食吗？怪不得一进来就说是老板的朋友，还好我机灵没上你们的当。”

他这话可把大家给逗乐了，铁牛笑着说：“这可奇怪了，我们在这里既没吃饭也没喝酒，就连白开水都没有喝一杯，凭什么要给钱？”

伙计把袖子一挽，左手叉在腰上，右手指着铁牛，口中唾沫四溅，“为了招待你们，刚才我不得不推掉了好几个生意，这个损失由谁来赔？想闹事也要打听清楚，总督大人可不是好惹的，一句话就可以把你们抓入大牢。”

推掉了几个生意？刚才除了我们鬼都没有进来一个，这家伙摆明了就是敲竹杠，只不过这次他找错了对象。铁牛一伸手把他拨到一边，不耐烦地说：“走开，趁我没生气之前赶快消失。”

伙计像个陀螺一样滚出了几丈远，躺在地上大喊大叫起来：“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吃完饭不给钱，还他妈的打人。”

郑和与王大人相视一笑，这家伙真是比泼妇还刁钻，不知情的人听了还真以为我们吃了霸王餐呢！

门帘一掀，从柜台后面冲出来十几二十人，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拿着铁棍，看他们的装扮不是厨师就是伙夫，可一个个目露凶光，绝非善类。

丁大力正要拔刀，郑和用手按住了他，“有铁牛王在此，我们看看热闹就行了。”

一大群人把铁牛几个围在中间，凶神恶煞地叫道，“你们反了天了，敢在这里闹事，信不信我让总督大人砍了你们几个的头？”

“外地佬，如果不想把事情搞大，就拿五百两银子出来做汤药费，否则别想走出这个门。我们都是好心人，饭钱就不算你们的了。”

真是无法无天，青天白日竟敢堂而皇之地敲诈勒索，这可把铁牛给气炸了，银子自己多的是，但想怎么花还由不得别人来做主，如果是给自己的同胞，别说五百两，就是五千两也痛痛快快地给了，但是要我把钱给这些流氓恶霸，那得问问我这双拳头答不答应。“我数到三，如果你们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铁牛冷冷地说道。

伙计从地上爬起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还会数数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读书人，做的却是违法乱纪的事。全都把他们抓起来，交给总督大人处置。”回头招呼了同伙一声，低着头就朝郑和的小腹顶来。

郑和怒极而笑，首先拿我出气，这是把我当软柿子捏啊！

铁牛悲哀地摇了摇头，在自己眼中这些人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连拿捏他们的兴趣都没有，手一伸拎住伙计的脖子就往墙角的那个大酒缸扔去。准头还行，在惊恐的叫声中这家伙头下脚上倒插在缸内，溅起好高一片水花。铁牛毫不手软，来一个丢一个，来两个丢一双，一眨眼的功夫全部把他们丢在酒缸上，叠罗汉一样堆得高高的。

这么多人堆在自己身上，酒缸不乐意了，“啪”的一声终于四分五裂。

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瘫在地上，哭爹喊娘一片哀嚎。压在底下的伙计最惨，鼻青脸肿不说，脸上还被碎片割破了好几道口子，被酒水一淋疼得他呲牙咧嘴。

“打完收工。”铁牛拍了拍手掌，从容不迫地走出酒楼。

外面早就挤满了围观的路人，见这几个外乡人打完人就走，都是一脸的惊骇，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几人往前走了里许路，铁牛一使眼色，大家身子一闪藏到一堵墙后。

没过多久，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来了，看到前面忽然没有了人影，焦急地左顾右盼四处寻找。

铁牛手一伸把他提了过来，一看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

“我是好人，别打我。”老汉惊慌失措地叫道。

丁大力喝道：“那你为什么跟着我们？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老汉苦笑着说：“我年纪这么大了，怎么敢对你们有图谋啊？我是许柴佬家的工人，刚才见你们把那群恶棍打得屁滚尿流，又自称是许老爷的朋友，心想也只有你们才能救他了，所以就悄悄地跟了上来。”

郑和又惊又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和蔼地说：“不错，我们都是许柴佬的朋友，专程从天朝来找他的，想不到不仅没有见到他的人，就连酒楼也转手了。你刚才说只有我们才能救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汉泪流满面无比悲伤，“他被总督陷害，关进大牢里已经有十多天了。”

铁牛毫不迟疑地说：“狱卒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未免夜长梦多，我现在就去大牢里救人。”

“好，我们就分头行动。”郑和点头同意，“你去救人，我去见那个什么总督。我倒要当面问问他，许柴佬究竟犯了什么罪。”

老汉带着几人顺着大街一直往前走，穿过一个十字路口，隔着老远指着前面一座高墙大宅说：“那里就是总督府。”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主人救出来的。”郑和安慰他，随即与王大人带着四名亲兵大摇大摆地往正门走去。

铁牛沿着围墙来到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旁，提气一纵就从丈多高的围墙上跃了过去。落脚处是一个花园，绿茵茵的草地修剪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小花迎风招展，远处的湖泊中波光粼粼，湖畔还坐落着不少造型精美的凉亭小楼，奢华程度与宫廷大内相比也不遑多让。

不用想这个总督肯定是个贪官，要不然哪来这么多钱修建官邸呢？铁牛一声冷笑，沿着白玉栏杆往前走去，刚拐了一个弯身后便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这可让他喜出望外，刚好自己找不到大牢的位置，这下有着落了。

一个五短身材，肥头大耳的年青军官带着两名士兵正朝这边走来，等他们经过假山时，铁牛从后面走了出来，双掌在士兵脖子上轻轻一切，两人便一声不响地晕倒在地。

那军官大惊失色，刚要开口呼救，一只大手迅猛无比地捏住了他的脖子，已到嘴边的“救命”二字硬生生地吞了下去，紧接着身子竟然被人凭空提高了数尺。

铁牛笑眯眯地说：“现在带我去大牢找许柴佬，如果敢耍什么花招，你的脖子就会变成这样。”左手在假山上一抓，一块石头就化成了粉末从指缝中漱漱而下。

军官舌头伸出，脸色通红，双手拼命地挣扎。

太不禁打了，铁牛摇了摇头将手掌稍微放松。他像条离水的鱼儿一样，张大嘴使劲吸了几口空气，这才战战兢兢地说：“别杀我，我带你去。”

那军官带着铁牛在宽敞的总督府内转来绕去，途中偶尔碰见一两个家丁丫环，没等两人走近马上就低头行礼，问也不敢多问一句，看不出来这家伙的官职还不低。铁牛也不怕他使诈，不慌不忙地跟在身后，脸带微笑还不时频频点头，惬意得好像在游览自家花园。

走了一盏茶，前面出现了一座坚固的石头房子，为数不多的几个窗户更是小得可怜，门外有十几个守卫的士兵，远远地看见军官来了连忙立正敬礼，“阿彪大人好。”

阿彪威严地说：“前面带路，我现在要去提审许柴佬。”

铁牛心中暗笑，这家伙倒也机灵，自己也省了不少事，否则有的是苦头给他吃。

一个士兵殷勤地打开门，另一个士兵举着油灯在前面带路，能为阿彪大人效劳，这是多么荣幸的事啊！

铁牛跟着走了进去，只见里面阴沉昏暗恶臭熏天，两边是一间间的牢房，每一间都关满了人。

士兵来到一个空置的房间，掀开地上的铁板露出一个地洞，一条狭窄的石阶直通地底。

铁牛摆了摆手，阿彪连忙吩咐他们：“下去把许柴佬背上来。”

两个士兵屁颠屁颠地走下地道，不一会儿就背着一个蓬头垢面，满身伤痕的人出来。

铁牛低头问他，“你是不是许柴佬？我是郑和的朋友，是来救你的。”

那人点了点头，用微弱的声音说：“我就是许柴佬，我终于等到郑大人来救我了。”

铁牛把许柴佬扛在肩上就往外跑，他的身体这么虚弱，一定要赶紧医治，否则就会落下病根。

回到宝船，铁牛把许柴佬全身伤口都清洗了一遍，然后抹上金疮药，万幸的是都是一些皮外伤，没有伤到骨骼与内脏。厨师喂他喝了一碗燕窝粥，许柴佬吃了之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时郑和回来了，怒气冲冲地说：“总督一口否认说他根本就没有见过许柴佬这个人，晋江酒楼是他托朋友出钱买下来的，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铁牛劝道，“你别担心，现在人已经救了回来，有什么打算等他醒了再说。”

第二天中午，许柴佬醒了过来，见到郑和之后痛哭流涕，把自己的悲惨遭遇告诉了大家。“一年前吕宋来了一个新总督，此人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苛捐重税弄得民不聊生，对华侨更是心狠手辣，许多同胞被他害得倾家荡产，有的甚至还被迫离开吕宋。”

“对同胞的遭遇我也很同情，但也无能为力，只能暗中接近他们一些钱粮。我不止一次地鼓励他们：‘千万不要气馁，祖国不会忘记我们，天朝舰队一定会来拯救我们。’”说到这里，许柴佬脸上露出了坚毅的神情。

郑和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你说得对，祖国不会忘记任何一位华侨，我一定会替他们讨回公道。”

许柴佬激动得热泪盈眶，擦了一把眼泪后接着说，“想不到有一天厄运也来到我的头上，总督觊觎我酒楼的生意好，说用一百两银子买下酒楼一半的所有权，这和明抢有什么分别呢？我当然不会同意。他就使出了阴谋诡计，派手下装作顾客来酒楼吃饭，回去之后就上吐下泻。官府认定这是食物中毒，不仅把酒楼封了，还要抄没我的家产当做汤药费赔偿给所有受害者，这是总督强取豪夺的一贯伎俩。我不服气就上前理论，反被他们污蔑我阻挠官府正常执法，不由分说就把我抓进了大牢。我受尽折磨过着非人的生活，但我心中始终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天朝舰队一定会来救我。郑大人，为了吕宋人民和众多华侨，请你出兵把总督赶下台，还大家一个安定祥和的生活环境。”

“华侨是我们的同胞，现在他们有了困难，我们绝对不能坐视不理。”铁牛义正言辞地说，“我一定会找到总督犯罪的证据，联合吕宋人民把他赶下台。”

郑和也同意铁牛的做法，在邪恶势力面前天朝肯定会毫不畏惧主持正义，但也不能让别人误会我们恃强凌弱，只要有了充分的证据就不怕总督狡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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