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嫡女摘金记
第一章(旧版)

张早早

女生 |  古色 设置
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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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十三年。

寒冬凛冽,一夜过去,瓦檐上的冬雪又盖厚了一层。

长安街上,往来的车马走得缓慢,登车揽辔的小厮放轻了动作,生怕一个不注意,车辙就会溜陷进深深的雪地里,拔都拔不出来。

一架绿帷马车正经过西门的永斋巷,驾车的方脸小厮蜷缩着手指,口中呼出的热气瞬间变成白烟,他一脸着急赶着出城,比起其他的马车都快了许多。

“嗷”地一声,不知何处溜出一只野狗,惊得小厮手中缰绳一个打滑,整个马车便横甩了出去,一顿颠簸后,车辙陷在了胡同口拐角处的阴沟里。

“该死的畜生!”方脸小厮揣着手跳下车,枉费好一顿功夫,才把马车从沟里撬出来。

“误了老子领赏银的大事,定把你这个小畜生活剥了炖汤喝!”

小厮一阵骂骂咧咧,根本没听见绿帷马车里传来的咳嗽声:“水……口渴……”

赵霁横躺在马车里,气息奄奄,披着单薄破落的衣衫,嘴唇早已冻得发紫,发髻更是凌乱无章,根本辨不出相貌几何。

小厮一通忙活,哪里还顾得上马车里女子的死活,他抓起地上一把脏兮兮被踩过的积雪,朝着赵霁脸上扔去。

“吵吵什么,还没咽气呢!什么狗屁夫人!我可不伺候!”

赵霁双腿都断了,根本动弹不得,十根手指红肿,胳膊上全是深浅不一的伤痕,她已经几天几夜水米未进,此刻早已经饿得头晕眼花,她也顾不得体面,竟伸出舌头,舔了舔方才打落在嘴角的脏雪,好歹缓过来一口气。

方脸小厮嘴角一撇,他嘴里叼着根稻草,黝黑的手再次甩起缰绳,一顿狂奔出了城。

行至长安城西边的荒山,马车才停下来。

小厮用凉席卷上赵霁,还没走几步,就把她丢在了这荒山脚下。这天寒地冻的荒郊野岭,又马上入夜了,就算不被活活冻死,也会被闻着肉香而来的野狼咬死。

早点埋了这女子,好早点回去领赏银罢,方脸小厮心里盘算得正爽,忽然把心一横,真是可惜了这么娇滴滴的官家夫人,干脆死之前也让爷乐呵乐呵。

一不做二不休,他盯着赵霁,伸手便去解她腰间的系带,准备做那无耻之事。

赵霁屈辱得咬牙切齿,却动弹不得,这会连眼泪也流干了。堂堂一品侯府独女,当年何其风光,如今落得这步田地,都是她赵霁咎由自取,又能怪得了谁?

这般惨象,就是死了,又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爹爹?

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什么叫悔得肠子都青了,这就是了。

忽得,身后传来一声粗旷的狼嚎。

“靠,还真有狼啊。”方脸小厮吓破了胆,甚至来不及提裤子,屁滚尿流地溜了。

一个眨眼的功夫,冰天雪地里就只剩赵霁和一卷破落的草席子。赵霁浑身早已冻僵,她瞪大了眼睛望着天,心如死灰。天空灰蒙蒙的,又开始飘雪。

一片一片的雪花坠落,落在女子纤细的手臂上,胸前袒露的皮肤上,她的心轻飘飘的,好像又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狼嚎,听见积雪被踩踏出窸窣的声响,然而过往惨烈的回忆一幕幕闪过赵霁的眼前,一次又一次将她粉碎的心,碾成渣都不剩。

她赵霁想过万般死法,随爹出征,战死沙场,或是儿孙满堂,寿终正寝。无论是哪一种,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凌辱,暴尸荒野,无人问询。

而这一切,都是拜沈安所赐。

赵霁恨得那沈安何许人也?南州人氏。二十岁便中了进士,相貌堂堂,才情斐然。那年水榭楼台月,他进京求职,与赵霁相遇。真可谓是一眼误终身,赵霁一头扎了进去,不但求了父亲恩准,助沈安青云直上,更是不管不顾,带着侯府独一份厚重的嫁妆,一门心思想嫁他为妻。女儿情窦初开,何其天真无邪。卫国候赵佟眼看着女大不中留,这才回过神来,可为时已经晚矣,赵霁放话,非沈安不嫁。

赵佟虽是行武出身,御赐封侯,然而年过半百,膝下却只有赵霁这一个独女,自然溺爱非常。他爱女心切,拉着老脸拒了原本定好的婚帖,这才点头将女儿下嫁。

赵佟死前,一直是赵霁的靠山,谁知老侯爷去世没多久,沈安一改温顺体贴的夫家模样,不但霸占了赵霁丰厚的嫁妆,甚至违背信约,以赵霁无所出为由,纳了一房妾室,正是赵霁昔日闺中好友祁烟罗。沈安宠妾灭妻,从来没有弯过腰杆的赵霁哪里受得下这口冤枉,整日里闹得人仰马翻,在京城的官眷中活生生博出“悍妇”的名声。

夫妻至此,一地鸡毛。

沈安原本在京中无权无势,靠了卫国候这个岳父处处提携,才站住脚跟,后来老侯爷卷皇家争斗,他立刻见风使舵撇清关系,更不知从何处拉拢投靠了辰王,待辰王登上皇位,他便一路做到了三品侍郎的高官,好不风光。

而此时的赵霁,与他而言,早已经是听名字就能皱眉头的糟糠之妻了。

糟糠之妻何处去?自从沈家宅子祁烟罗开始当家,赵霁只能食糠咽菜,下人们都是些眼尖的狗腿子,见了祁烟罗的厉害,一个个更不会给赵霁好果子吃。

赵霁还没咽气,沈宅便准备发丧,转头又将她丢掷山野。祁烟罗放出话来,她赵霁想入沈家的祖坟,痴心妄想。

赵霁本想不明白,祁烟罗这个打小跟着自己一起读书塾的姐妹,为何会痛下黑手。先是冤枉自己投毒婆母,打断了双腿,后又百般羞辱自己,深宅大院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在自己身上试了个遍。

赵霁被折磨得求生无门,求死不能。直到那一日,马车拉着自己离开沈宅,她看着祁烟罗发冷的目光,才恍然明白,哪有什么闺蜜之情,祁烟罗与沈安早是旧识,她恨极自己凭着候门之贵抢走了她的如意郎君,又厌恶自己昔日做姐妹时风光无限,衬托得她黯然失色。

如今得势,按祁烟罗的话,她过往的委屈,自然要在赵霁身上一毫不差地讨回来。

赵霁身为女子,父爱将她捧上云端。丈夫不齿,又将她踩入地狱。前半生,眼高于顶,骄纵顽劣。下半场凄凄惨惨,荒野暴尸。

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沈安的情话一套赛一套的厉害,祁烟罗的姐妹情深演得天衣无缝,可怜的赵家小姐,这才中了圈套,白白毁了一生。

雪越下越大,积雪落进赵霁的嘴里,她瞪大了双眼,皲裂的双唇颤抖着,莫了,一抹寒泪落下双腮,口中终于没了呼吸。

这一生,就这样了却了罢。

从未有一个冬天似今年的冷。

赵霁周身还散发着凛冽之意,她睁开小鹿般的杏眼,深深地提了一口气,却见几方桌案,红袖添香,烟雾缭绕。

这……这不是待字闺中时的书塾吗?赵霁如梦初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做了一个噩梦,还是奇迹般地重生了?

可那梦是如此的真实的痛,是她的的确确亲身经历的苦楚,是如此绵长的此生都不会忘记的恨。她不敢相信,惊得蹭地一声,拍案而起。

看着先前还趴在桌前呼呼大睡的赵霁,讲案前的徐夫子摸了摸胡须,一脸憨厚地笑道:“霁儿,你可是有不同见解?”

“啊……”

徐夫子七十有余,在京城的教养先生里,德行声望都是上上品,这一批女学生中,他最偏爱赵霁,他唤她出阁前的闺名,才让赵霁回过神来,自己当真是重生了。

“夫子,您问的是什么见解?”赵霁强压心中的激动,朝着夫子恭敬地福了福。她可完全没听着夫子方才问了什么。

徐夫子摇起折扇,“所谓女子行事,以遵从夫家为首,上孝老人,下养孩童,万事以家为先,你可认同?”

赵霁环顾私塾四周,四五个穿着绫罗缎衫的女学生,其中一个娇弱的背影再熟悉不过,连发簪的样式还是她给描的,不是那祁烟罗还能是谁。

赵霁的心口一阵钝痛,抬头说道,“夫子,学生以为,女子行事,当以已为先,先爱自己,而后爱人。”

“什么?”

“女子若不自爱,又何来别人的尊重与爱护?夫妻一场,应该互相扶持,而非只有女子一方忍让付出。”

“此言,倒也不差。”徐夫子听罢,眯着眼睛看了赵霁一眼,仿佛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同了。

“学生以为,女子本不易,出嫁前靠娘家撑腰,出嫁后靠夫家维系。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这世道,还是自己最为可靠。”

“那我且问你,女子如何靠自己?男儿尚可以博取功名,征战沙场,女子又该当如何?”

“这……我还没想到。”赵霁的确是没想到,她才刚刚重生回来,还有很多事都要细细捋一遍。

徐夫子哈哈大笑,“那你且好好想想,有了答案,再说与我听。”

“好的,夫子。”赵霁端正地坐下后,思绪开始飘远。上一世,双手双脚都废了,如今看着自己的灵活的双手双脚完好如初,雀跃难耐,差点起来蹦两圈。

盛夏的暑气蒸得人昏昏欲睡,但赵霁再无困意,她侧目看向那祁烟罗的背影,如同一根芒刺深深地扎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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