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榆传奇
第一章 深井下的炭木(旧版)

君行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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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乌兰昭生产队要打一眼水泥管深井用来抗旱,井要打多深呢?打到河卵石的水层,才能满足机械的出水量。这个地方的水文条件是,只有在百米深的时候,才会见到河卵石,这是人工所不能及的,因此请来了县里的机械化打井队。

机械化打井需要循环返水,从井眼到返水池之间,有一个返水沟,钻机搅动的泥浆正是从这里流到返水池里去的。

机械化打井返上来的泥浆流量很大,也很急,泥浆流到返水池的过程中,会有大量的泥沙沉淀下来,因此会堵塞了返水沟,这就需要有人经常在这里清理淤泥,以保证水流通畅。

“哎哟”啊!这是什么东西,这么硌脚。清理淤泥的人忽然叫了起来。

看把你娇惯的,那井眼里能有什么呀,除了泥就是沙的,才五十米深,到卵石层还早着那,可别大惊小怪的了,说这话的人是生产队长。

喊叫硌脚这个人没有在乎队长的奚落,弯下腰去,伸手探进泥水里,在脚下一摸,就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抓在了手上,他拿着那块东西在水里涮了涮,举起来给队长看,并且委屈地说,你看这不是石头是什么?他一边说着,就把这块东西丢给了队长。

“澎”的一下子,那块东西落在了队长的面前,澎起了一簇烟尘,队长急忙移动了脚步,心说,好吗,这家伙还真是有些份量呢,要是落在脚上,说不定是要红伤药伺候了。

咦!不对呀,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石头呢,卵石层也不会只这单单的一块呀,而且这么大的个头。他带着疑惑,弯下腰去拾起这块东西来。

一看,咦!队长更加疑惑了,这是块什么石头哇,手感上明显地要比一般的石头轻,拿在手上虽然很硬的感觉,但是感觉还是比不上一般石头的硬度,哼,怪不得这小子吵吵硌脚呢,管他啥石头呢,一块石头也算不得水层,他随手把那块东西丢在了地上。

清理淤泥的活是要两个人轮换着的,待到换班的时候,那个人走上岸来朝着队长说,是什么东西把我的脚硌的这么疼,你看现在还红着。

他抬起脚来给队长看。队长用手一指地上的那块东西,说也看不出是什么鬼东西,石头不石头,骨头不骨头的。那个人上前拾起那块东西,在手上一掂,说这可不是骨头,骨头哪有这样沉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手上翻过来调过去地看着那块东西。这一看不要紧,却引起了他的极其关注。他把这块东西放在了不被车撵人踢的地方,收工的时候悄悄地带回了住处。

原来,这个人在这一堆人中,可是与众不同的——

散会的时候,大队的革委会主任罗鼓相(背地里人们都叫他锣鼓响)叫住了王队长,哎,王队长,经过革委会的研究决定,分配给你们乌兰昭屯一个阶级斗争的活靶子,你留一步走,把他领回去。

爱谁领谁领,反正我不领。王队长把头一甩,扔给锣鼓响一句挺硬气的话,看得出王队长的头很难剃,阶级斗争这张牌对他不很灵验。

革委会主任一看要抗拒,就实行了劝说,我说你是唬是奸那,没有活靶子批判怎么搞,你们队里只有一个就要死了的富农,群众都说他已经没有能力做坏事了,即使是开了批斗会,批判发言都是不疼不痒的,领导这是关照你,让你做出成绩来,这才把这个重量级的活靶子给了你,你别不知情。

你说的轻松,整一些个杀人、放火的不法分子放在我那里,我可没办法领导。王队长继续强调着不要的理由。

什么不法分子,更不是杀人、放火的主。

那是干什么的,偷盗的?强奸的?王队长不解地问。

都不是,都不是,什么坏事都没干,就是个臭知识分子,走白专道路的知识分子。革委会主任显然说话有些结巴了,说实在的话,他也解释不清楚那个重量级的活靶子到底是怎么个坏法。

这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坏事都没干怎么当活靶子呀,这不是欺负人吗?王队长真的表现出了抵触情绪。

我说你这个人就是斗争观念不强,运动没有触及到你的灵魂。革委会主任开始上纲上线了。

我说把你纲啊线的那一套给我拿开,到了我这统统的不好使,我是八辈子的贫雇农,我这红根都扎到地河了,我看谁能够把我怎么地!

王队长牢骚归牢骚,最后他还是胳臂拧不过大腿,那个重量级的活靶子,还是扛着行李跟在他的后面来到了乌兰昭生产队,这个人就是今天打井工地上这个清理淤泥的人,他叫陆浩,农业科学院的植物基因研究员。

六十年代的时候,农村还没有电灯。陆浩破天荒地把厨房里的活计做的麻利了,想到要做的事情他有些激动,在心里要求自己,今天的饭能够对付熟就行了——

一把玉米面,一瓢水,盖了高粱杆穿成的锅盖,一束玉米杆填进了灶膛里,揪了一条玉米叶子,火柴点燃了,塞进玉米杆间,须臾间灶膛里就传出了呼呼的声响,北方的锅灶比较原始,火却燃烧得旺盛,十几分钟后锅盖的周围就冒出了丝丝的白气,紧跟着玉米面特有的香气就飘进了陆浩的鼻孔里。

陆浩迫不及待地掀开了锅盖,三下两下就把浆糊一般的东西盛了一大碗,在纸壳箱子里捏了一点盐花洒在上面,用筷子搅了搅,也等不及那盐花化开,就三扒拉两咽地将那金黄的一碗东西吞下肚子里,你还别说,那没有化的盐花在糊糊里,吞下去的时候竟觉得也是咸的味道,陆浩微笑了一下,竟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发明者的享受。

陆浩对于今天的厨房工作简直到了欣赏的程度,没想到情急之下自己竞会有这般杰出的表现,看来开发一个人的聪明才智是需要有特定环境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还是有收获的吗。

一碗玉米面糊糊下肚,肚子里有了充实感,他抹了一把嘴巴,好赖地把碗、筷在水里涮了涮,就放进了纸壳箱子里,这就算是碗橱吧。

而后他把那个墨水瓶子做的煤油灯,擦拭了灰尘,填满了煤油,他瞅了瞅那个煤油灯,又找来了剪刀,把灯芯的积炭清理掉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摸着火柴的时候,竟然连着划了两根都折了,他告诫着自己不要着忙,不要着忙,努力终于有了成果,灯芯被点燃了,那豆粒一点的光亮,转瞬之间就窜起了一苗红黄的光亮,黑暗中整个屋子的色彩立刻被渲染成了秋日的黄昏。

下面的工作,和他前面的行为几乎是判若两人了,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把返水沟里硌了他脚的那块东西捧到灯前来。灯光里,他用衣服擦干净了那块东西上的泥污,那件东西在眼前仍是黑乎乎的模样,也不知道上面附着什么。陆浩只好把那块东西在水盆里反复地洗了几遍,直到换洗的水清澈了,他认为那块东西上面,每一个角落的污垢都荡然无存的时候,这才捞出来再用衣服擦干净,又拿到了灯前来。

在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射下,陆浩再次看到那块东西的时候,他脸上的肌肉急促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定住了一般,在那块东西上面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分明是一个被燃烧过的物体,表面的一层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是黑黑的木炭。

他的心立刻狂跳起来,木炭怎么会沉入水底?怎么会存在于五十米深的地下?

陆浩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推开门向王队长家跑去。

队长!队长!是我,陆浩,有事向你报告。陆浩站在门外,听到屋内几声咳嗽后,“哗啦”一声,窗子被推开了,王队长把脑袋探出来,说你三更半夜的吼啥呀,累了一天咋不歇着?也难怪队长抱怨,他也是过五十的人了,一个屯子六十几户社员的当家人,在田垄上跑了一天的活计,身心疲惫是一定的。

是这样,队长,就是白天在水沟里硌了我脚的那块东西,我已经仔细地看过了,竟是一块木头,我要研究研究它,陆浩向王队长报告。

我说你这知识分子可真是榆木脑袋,木头有沉在水底的吗?研究它能够增产粮食吗?王队长对研究这两个字不感兴趣。

啊,队长你是说增产粮食吗?那是不能,起码说近期不能够。陆浩回答。

嗨,别竟整些个没有用的事,不能够增产粮食你报告个啥呢,以后增产粮食的事来跟我说,其它的什么事情都不要来耽搁我的觉。王队长的心里只装着两件事情——增产粮食和休息,这个批判的活靶子在他心里并没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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