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喊杀声响起,夏侯惇所领皆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老兵,能征善战。而卫家仆与大多私兵一般无二,充充人数涨涨气势还行,真要拼杀,就更送菜似的。
陈同只看一眼便不再关注:“卫公子寻我何事?”
卫觊擦擦汗,他没有想过是这种结局。
甚至他从来没有想过,小小一个泗水亭侯,就敢直接把河东卫氏往死了得罪。在他的认知中,就算陈同不答应交换条件,最多是把他赶出太守府。
是下马威?
卫觊吃不准,在他的视角中,眼下也只有端足架子,令陈同服软了。
“君侯何故杀伤卫家仆从?”
“卫公子玩笑开得有点大,你纵仆擅闯太守府,我还不能下令诛杀了?些许家仆无甚紧要,卫公子莫要绕弯子了,有事不妨直说。”
“...”杀都杀了还能如何,可是这一举动也是在赤果果的打脸卫家,此时的卫觊是骑虎难下,灰溜溜的讨罪告饶或许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但他对着一个武夫服了软,以后卫家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此时的卫觊并不知道,陈同进来之前他没有走,他就永远走不了了。
“无甚紧要事,卫家举荐刘直为河东太守,还望君侯移交太守大印。”
“哈哈哈,太守大印!子修,他说要你手中太守大印,你待如何分说?”
曹昂上前一步,认真的看着卫觊。随手从桌案上拾起大印丢于堂下:“区区大印而已,卫公子三拜九叩效命于我之后,自可拿去。”
羞辱!
曹昂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卫觊。牙关咬碎,指甲嵌肉,额间青筋暴起。
看状态,卫觊已然怒极。
他想不通,先前唯唯诺诺的曹昂此时为何变得如此强势。
他更想不通,曹昂哪里来的底气受他三拜九叩。
他身位卫氏嫡长子,下一任卫家主,何时受过这般奇耻大辱。
即便是王实当值的时候,见到他也得恭敬的称一声卫公子。
现在对方不过是山阳太守曹操之子,凭这也配他卫觊跪拜认主?
“曹子修安敢辱我!”话音几乎是从卫觊的牙缝中蹦出来的。
曹昂冷哼一声:“卫公子高才,岂不闻辱人者人恒辱之?先前昂好言相劝你听不进去,眼下给你大印你又为何不要了?”
厮杀接近尾声,夏侯惇回来复明,卫觊不敢太过造次,咬牙切齿抱拳道:
“好,好,曹昂曹子修,今日之辱铭记于心,在下这便告退了。”
“既然卫公子不要太守大印,便莫要走了,还请元让族叔将其拦住。”
夏侯惇当即拔剑拦住卫觊的去路,一副凶神恶煞之相。
“竖子!你什么意思!莫非你还敢杀我不成?”
曹昂深吸一口气,缓缓半晌之后才开口:“河东卫氏多番阻拦义军勤王大业,于汉不忠,视...董贼逆党论处。昂为河东代太守,依国法布令...诛其...三族,凡求情者,一律按附逆论处!”
“竖子尔敢,我卫氏乃...”
不等卫觊狠话撂完,夏侯惇当即利刃出鞘,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血箭飞出去三尺远。
夏侯惇是真莽夫,刚才被卫觊说得节节败退只是因为吃不准陈同到底是什么态度,害怕自己一时鲁莽坏了大事。
不然早在卫觊硬闯府门之时,他就要将这上蹿下跳的蚂蚱砍了!
现在夏侯惇现在唯一诧异的就是曹昂身上的变化,他甚至在曹昂的身上看到了点曹操的影子。
想了片刻只能把这份改变归结到陈同身上了。
因为除了陈同之外,曹昂再未见过别人。
夏侯惇再看看陈同,对方没有丝毫收回成命不让他养马的意思,悲呼一声后只得领兵走了。
看来少说有个把月的时间得在马厩度过了。
夏侯惇一走,卫家覆灭在即。
陈同抬起屁股也准备走人了,现在他将一郡之地交给曹昂打理才算是彻底放心。
为人主上者,中正平和点没啥不好,但一定要有一颗杀伐果决的心。
卫觊既然连竖子这种话都敢骂出来,显然是没有将曹氏放在眼里,如果这样曹昂都能放他一马,陈同才真该好好想想下一代曹魏天下的出路到底在哪了。
“子修莫要忘了我先前交代之事,我去稳住两郡其余世家。”
“兄长放心,昂铭记在心。”
陈同点点头,抬脚转身。
“兄长!”
陈同转头:“又怎么了?”
“昂一言诛一族,心中有愧,卫家上下何止千百人,我...”
陈同摇头笑笑,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般冷漠,面对一个豪族满门老幼的生命即将逝去,内心竟然掀不起丝毫波澜。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要他去同情一个政治斗争失败的牺牲品,他实在是提不起那份闲情逸致。
“子修,这并非是坏事,你要记住这份愧疚,这份赤子之心,或许可以成就你。”
陈同走了。
随着他的离开,河东内部纷争,乃至司隶纷争也算是尘埃落定。
河东卫氏一门四千三百余口,皆为夏侯惇率部所杀,血流成河。
一夜过去,世间再无河东卫。
所得钱粮、土地、奴仆尽归太守府所有。
太守属官由河东原先仅次于卫氏的三大豪族韩、王、樊分了去。
有卫氏前车之鉴,三族官员在曹昂面前可谓是给足了代太守面子,深怕自己成为杀鸡儆猴的下一只鸡。
另一方面,有陈同亲自压阵。
在王匡刻意笼络之下,前前后后两个月的时间里京兆尹、左冯翊,郡守率先献降,司隶之地所余不过弘农郡、右扶风还未归曹。
归降各郡太守之职不变,依照先前之法,重新分封太守属官,各大族也是纷纷投效。
威逼在前,又有利可图,若是不降顷刻间有灭门之祸,世家中不乏聪明人,司隶归曹已是大势所趋,没有谁会在这个当口跳出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至于他们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陈同就管不着了。
反正最终司隶一带还是要交于曹操治理的,他又不通内政,撒泼耍混还行,真要和那群老狐狸去勾心斗角,太废脑子,有那时间还不如多读两部兵书,以后统军还能玩的更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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