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艘如意船
001灰色城堡（旧版）

夜歌在初识人世时，是住在那遥远的海上的，相传云海有仙山，身处虚无缥缈中。

夜歌一觉醒来，便生活在一座城堡里，之前的事完全不记得了，那时他大概八九岁。

城堡里住着很多人，有国王，王妃，许多王妃。二世王子，二世王妃，公主，三世王子，三世公主。

有这么多梦幻般的人物，不发生一些浪漫的爱情故事，都觉得对不起童话。

夜歌在城堡里见过一次婚礼，那是二世王子贝辛梅德川的婚礼，婚礼相当盛大，全国的人都来了，大概百十来号人。

城堡里热闹非常，夜歌卷缩在角落里也跟着莫名的高兴。

城堡大殿内，正座上那位脑大肠肥的白人就是梅德川王国的一世国王丹然梅德川，也是梅德川王国的创始人。

据说丹然梅德川从小就立志要做国王，长大后四处征战，经商，囤积了不少财富，主要囤积财富的方式是靠继承遗产。要不是他父亲死得早，他可能还会有更多财富。

战乱发生后，他也曾有机会统领上千人的军队。他不负敌人所望，每战必败，唯一一次胜战是他亲率三百精兵围剿敌方的五十余名留守残部，经过三日三夜的残酷战事，终于全歼敌人拿下阵地。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他一路高歌猛进，骄兵必败，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战乱结束后，丹然梅德川也认清了自己，统领千人尚且不易，统领一国得有多难就不必说了，他知道那样大的场面是不太适合自己的。

丹然梅德川是个对自己有严格要求的人，不甘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父亲去世后，他继承了大笔遗产，买了货轮举家出海，最后来到天堂岛，在此修筑城堡，自己当起了国王，终于如愿以偿。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夜歌在城堡里醒来时，梅德川王国已经小有规模。王室成员有二三十人，拥有一支四五十人的军队，还有很多佣人，这些都是负责教夜歌说话的黑人女士告诉他的。

夜歌觉得自己还算聪明，没过多久就学会了日常用语。也许是他那时候还小，不懂得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城堡里大概有十几个黑人，先前夜歌还想统计一下的。可是后来才发现他们根本没机会全部聚在一起。再加上他们总是黑着脸，月歌一直傻傻分不清谁是谁。

国王不是很喜欢他们，时常辱骂，有时候甚至亲自动手教育。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一些辱骂性的编号。负责教夜歌说话的黑人女士叫“九号杂种”，还有另一个时常与她来往的黑人女士叫“七号杂种”。夜歌对这两个人印象最为深刻，因为她们时常在他眼前晃动。

夜歌就比较特殊了，在这里他们都叫他“小贱货”。当时他以为他们那样叫只是因为他身材娇小黄皮寡瘦。

后来才发现，他们也很厌恶他，甚至厌恶的程度不亚于那些黑人。因为整个城堡里，他这种肤色的就他一个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待夜歌学会了说话，能与人交流，就开始工作了。那时候他就明白，天下真的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只是午餐，早餐和晚餐也没有免费的。

城堡里有一个叫弗兰尼的，他是个白人，深受国王喜欢，便被封为公爵。

夜歌的一切日常工作调度都由弗兰尼安排，稍微有点不顺他心意，他就不给夜歌饭吃。有时候无聊了就拿小皮鞭抽打着夜歌玩，虽然那时候夜歌还小，但对他的恨意已经滋长到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地步。

国王很喜欢吃巧克力，白色的那种。夜歌偷偷在国王的巧克力里面放了一块白蜡。弗兰尼因此被国王狠狠鞭打了一整夜，直到清晨国王累了才把他拖出来，一条条血淋淋的鞭痕一直从屁股蔓延到肩膀上。

夜歌对他说：“弗兰尼先生，忍忍就好了，我经常这样熬过来的。”

他静静的看着夜歌，也不知道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歉意还是恨意，恨意多半吧！要说有歉意，他也是觉得自己没有照看好国王的饮食，绝对不会是因为之前经常鞭打夜歌。

他命令夜歌给他拿药水，夜歌拿了药水，到厨房渗了半袋盐再给他送过去，因为夜歌听说过伤口上撒盐。

弗兰尼嫌弃夜歌没有涂药的经验，叫了另一个人来，月歌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惨叫，紧接着听到杯碟落地的声音，再接着是一阵惨叫。

弗兰尼骂道：“真是见鬼，你给我涂的什么？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我不知道啊，药是小贱货拿来的！”那人战战兢兢的说道。

“赶紧把他给我找来，今天我非得把他弄死不可！”听得出来他说的很认真，夜歌也知道他有那个能力能把自己弄死。

听闻弗兰尼要把自己弄死，夜歌害怕极了。虽然他还不知道死亡的真正含义，但他知道肯定很痛苦。

夜歌第一次见到有人死亡大概是在一年多以前，那是两个佣人，他们偷了国王的珍宝准备离开天堂岛，结果被国王的军队抓获。

国王把他们押到海滩上处死，并要求全国的人都来观看。他们跪在海滩上的浅水里，面朝大海。海浪一波一波打来，他们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合在身上。

士兵拿枪对准他们的后脑勺，扣动扳机，海水被飞溅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那片潮红蔓延开来，与天边的红霞连接在一起，那是夜歌见过最为可怕的颜色。

月歌在城堡里四处逃窜，四处躲藏，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小贱货，小贱货……”

声音一直在城堡里回荡，每一声夜歌都听得真切，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答应！

忽然一只肉肉的小手拉住了他，回头一看，是城堡里的三世小公主伊芙，她是库尔梅德川王子和施瓦贝丝王妃的女儿。长得可爱非常，也是这个城堡里最受宠的人。爸爸妈妈对她宠爱有加，国王也视她如珠如宝。

夜歌被伊芙胡乱拽到房间里，惊魂未定。惊慌失措的盯着门外四处找他的那些佣人，他害怕被抓到，害怕会像之前那两个佣人一样。脑袋被子弹射穿，那么大个窟窿，一定很疼。

小公主问他：“你们是在玩捉迷藏吗？那么多人找你！”

夜歌拼命点头，此刻他觉得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这些俗气的词汇都太难形容伊芙的好。“对啊！对啊！赢的人会得到很多很多奖利的！”

“我会帮你，不会让他们找到你，但是你赢了奖利得分我一些。”

“好，全给你！”

两人就此达成协议，小公主把夜歌塞到她的衣柜里。

四处走动的人惊扰了国王，他很生气，他鞭打了弗兰尼一夜太累了，他需要休息。他命令所有人停止走动，不准发出声响，直至他醒来。

小公主把夜歌从衣柜里拉出来，分给他东西吃，作为回报，夜歌给小公主说了很多黑人女士给他讲的故事。

小公主异常欢喜夜歌，她说爸爸妈妈从来不会给她讲故事，教他读书写字的老师更是个无趣至极的人。

城堡里安静了半日，待到晚些时候，弗兰尼忍着后背的疼痛去向国王告发了月歌的罪行，虽然他没有什么证据。

国王派出更多的人找夜歌，甚至动用了他的军队到城堡以外的地方去找。

这并不意味着国王觉得冤枉了弗兰尼，或是对他有歉意，他只是不允许有人对他有丝毫不敬的念头或行为，他可能会处死夜歌吧！这次又是什么样的极刑呢？

小公主为了得到国王的奖利，她把夜歌交给了国王，她才知道这只是个骗局，根本没有什么奖品。

看到夜歌即将被处死，小公主很是不舍。她去央求国王，她说夜歌是这世间最好的玩物。

国王将夜歌赏赐给小公主，并让她保证以后会好好教导他，让他不再犯错。

夜歌最终没被处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国王赐予夜歌鞭刑，打到皮开肉绽，再绑到城堡外的旗杆上暴晒三日。

弗兰尼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也好心好意的拿着渗了盐的药水来给月歌擦拭伤口，夜歌几度昏厥过去，但他依旧咬着牙，一声没吭。

夜歌不能哭，因为他一哭，弗兰尼就笑，他不想看到弗兰尼笑，一点也不想。他早就知道，再怎么叫唤也没用，只是让周遭的人多了一些笑料罢了。

夜歌抬头看着旗帜上国王那张面目可憎的大肉脸，仿佛在讥讽着世人，夜歌觉得那是一张绝对可以主宰别人命运的脸。

夜被放下时早已奄奄一息，教他说话的黑人女士细心给他擦拭着伤口，有了几分心疼的意思。

待夜歌的伤好些，就负责陪小公主玩耍，给她端茶倒水，陪她读书。

跟小公主一起学习的还有两位王孙，他们学习不是很好，但很聪明，当他们发现夜歌偷偷学会写字以后，就把老师安排的功课全部交给了他。

从此他们就一起捉弄老师，一起捉弄弗兰尼，一起捉弄城堡里他们讨厌的每一个人。

事情闹大了，也很有默契的都推给夜歌，夜歌也从来不为自己辩解什么，他早已习以为常，月歌还是会经常挨打，但至少不用挨饿了。

夜歌温顺得像是一只被驯服的羔羊，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一点儿也不喜欢。

因为从来就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无论自己愿意的，不愿意的，能做的，不能做的，一切都只有默默接受着。

他时时想离开这里，可他又能去哪里？别的地方有没有自由？自己有没有能力活着到那个远方！

夜歌照常给公主讲故事。一天，他给公主讲摩纳哥一位勇敢的公主，为追求自由和爱情，骑着战马杀出王宫，去找寻她的心上人，最后两人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

夜歌讲完，公主激动坏了，情难自禁，骑在他的身上又喊又叫。

为了满足公主，夜歌的膝盖都跪破了几层皮，腰也差点被折腾断了，直到公主玩够了才肯放过他。

这又怨得了谁？还不是怪自己勾起了公主的兴趣。城堡里没有马，公主就让他趴在地上给她当马骑。

夜歌不知道在城堡里呆了多久，因为那时候他还不识年月，反正是一段极其悠长的时光。

直到某天，国王召开重要会议，说是得到了长生不老药的下落，会议的主要内容是派遣一些人手出去寻找长生不老药。

最后决议由大王子库尔梅德川和三王子贝辛梅德川带领一支二十几人的军队前往。

队伍出行那天，全国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看得出来国王对此事极度重视，派出自己一半的兵力，给他们配备了充足的粮食，武器弹药。

小公主舍不得父亲离开，哭哭啼啼一路追到海边，直到父亲上船远远的离开海岸，直到帆船越来越远，越看越小，看不清身影她才回到城堡。

父亲的离开使得小公主很不开心，几天以来一直闷闷不乐，也再没有心情来找夜歌，夜歌也安渡了几日。

看到队伍离开后，夜歌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离开这里的。只要他能成为国王的士兵，在出行执行任务时，就能找到机会离开。

哪怕在那遥远的地方只能得到短暂的自由，他也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事实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从那天起，夜歌就开始观察士兵的动向，了解他们的起居，找机会接近他们说说话，虽然得到的回应大多不尽如人意。

一转眼，出去寻找长生不老药的人也去了有些时日了。夜歌期待着他们回来，也期待着他们永远别回来。

毕竟！

可恶的人得以长生，那是灾难性的。不必长生，活的久点都是对万千生灵的不敬。

可是，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吗？国王坚信是有的，国王信了，其他人也就信了。

长此以来，国王说的就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不，在他们眼里，国王是不会有错的。

听闻长生不老药已经到了海上，被一些心怀歹念的人带到了海上，在一艘名为“梦幻号”的商船上，对，它就安然躺在哪儿，在等待着国王的大军把它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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