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通西域都护府的驰道上,三匹马风一般跑过,厚重的马甲下传出马儿的低喘,一名骑士伏在中间一匹马的背上,起伏的身子随着马蹄声有节奏地颠簸着,他的背上插着一面绿色的小旗,在一望无际的沙路上,像极了黄河里漂流着的一片叶子。
一人三马,那是极其要紧的军报。可沙坡上刚刚捉住一只沙鼠的少年并不知道这些,他跟着一支商队从太原来到这里,商队不幸遇到了沙漠上的马匪,马匪的头头是个大刀疤脸,凶残地杀了商人们,轮到少年时,少年却很淡定。
少年说,我外公叫殷开山。
大刀疤恭敬地把他接去了自己的寨子。
殷开山,故宰相,山东大豪,曾坐镇西北,节制玉门、陇西、云中、上党四镇,延载三年率三千精兵大破西域三十六国联军,被西域诸国敬为神武天将军。
西北民风虽然彪悍,却也淳朴,以大刀疤一介悍匪的身份,竟也信了少年的话。少年对马匪们封官许愿,一时竟也过得逍遥自在。
………
“元和三年,陈森在此立誓,不日返回长安,定当让我外公招安……你叫啥名字的?”
“飞天螳螂王晶。”
“哦,招安飞天螳螂王晶,保他一世荣华富贵。”
大刀疤满意得点点头,真是个叫人喜爱的孩子。
这一切似乎很和谐,但少年自己心里很清楚,殷开山早就死了,何况自己一个流浪儿,又怎么会是殷开山的外孙呢。
大刀疤并没有限制陈森的自由,关外人有时候真是质朴得令人感动。
陈森一手揪着一只沙鼠的尾巴,看了看远处被马蹄激起的沙尘,满脸困惑。
他把沙鼠扔进腰袋,这只沙鼠立马和袋里几位前辈打了起来。
他笑着拍了拍腰袋,背对着夕阳,向前跑去。
骑士的三匹马已经倒了两匹,剩下一匹也只是勉强站立着。骑士一路上不停地换马,三马一人可以日夜奔驰百里,可骑士没有想到会遇到劫匪。
飞天螳螂王晶。
陈森看着满地的尸首,他见了太多人死在这条沙路上,早已麻木。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骑士:“他们,都是你杀的?”
骑士很诧异,这个孤身一人的少年为何会出现再这里。
“我乃宰相殷开山的外孙是也。”
“哈哈哈,小鬼,你当爷爷不认识殷元帅吗?”骑士闻言竟然大笑起来,“我阿耶以前就是殷元帅手下的兵!”
骑士许是笑得太用力,扯动了伤口,他突然咳了起来,几声咳声后,竟一口血吐了陈森一脸。
“你这死鬼,竟然血口喷小爷!”
“呵,小鬼。你可知我是何人?”骑士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乃西域节度使郭昕大人麾下宣节副尉苏沉船。”
“沉船?你名字可真晦气!”
“呵呵,你这小鬼,且莫贫嘴,你为何出现在这沙漠里。”
“为啥?喽,地上这些人,劫了小爷跟着的商队。”陈森踢了一脚二当家的李大目的尸体。
“那为何没杀你?”
“小爷是殷宰相的外孙啊!”
“哈哈哈,有点意思!”苏沉船大笑起来,猛得吐出了一口血。
“你大爷的!你敢喷小爷的脸!”
……
陈森骑着唯一的一匹马沿着沙路出发了,苏沉船说有一封十分重要的信,一定要送到长安光德坊一个叫薛存庆的人手中。
陈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这个素味平生的将死之人。
可能苏沉船也不知道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一个年未弱冠的陌生少年,或许,他是上天派来的吧。
陈森不认识路,幸运的是苏沉船留下的那匹老马认得。它就这样驮着陈森慢慢地走着,丝毫没有之前的奔腾之姿。
陈森摸了摸挂在马背上的麻袋,掏出一块胡饼来,全然没注意袋子里三只沙鼠陆续掉到马下,一头扎进了沙子里。他不知道还要多久能走出这片沙漠,不过有了苏沉船留下的干粮,至少,不用挨饿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森伏在马背上沉沉睡去。
夜色下的沙坡映着月光,远处传来了一阵狼嚎。沙漠里的狼更加狡猾、团结,恶劣的环境使得它们几乎不会放过任何它们盯上的目标。
陈森在马背上伸了伸腰,拍了拍马头说道:“马儿马儿,希望我们能避开这些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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