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圣
第三十章妖孽对妖孽（旧版）

阿修罗好酒，因为他好色。

品女人如尝酒，或是甘醇回味，或是火辣呛口，或是清甜幽香，然无论哪种都是月色下难以释怀的佳酿，每每回味起来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在这点上，阿修罗受他那老色鬼师父的影响太深，也有其他许多，比如阴险狡诈和喜欢捉弄人。

伸出舌头卷起一圈贴在杯口的残酒，阿修罗恋恋不舍的放下酒杯，手中渐渐凝实出一把羽扇。

“我若是真这么好杀，早就死上千百次了。不过刚刚那一下确实可怕，换做别人，哪怕是分神期恐怕也要命丧黄泉了。陈兄，你的这个对手可是我阿修罗走遍七州见过的最可怕的同辈中人，就算连同那些渡劫期的老怪物，他也能排进前五了。不过…….”

轻轻摇动着羽扇，阿修罗那幽暗看不清面色的斗笠下浮出一丝笑意。

“我十三岁下山游荡江湖，至今十一载，见过无数天资才华都出众的年轻人，在这些人里，你的潜质确却是我从未见过的。不足二十岁，便已成就元婴，修炼出仙气之力，能如修炼战诀般在战斗中突破……连我都有些嫉妒了，更何况，除了道法之外，你似乎还修炼了其他的道，这更是万千中取一了。李宸虽然修为实力深不可测，而你也未尝没有胜机呵。”

“越是遭遇强敌，越能让你爆发出超常的战力，你就是这种人！”

阿修罗神神叨叨地嘀咕着，不时自娱自乐地轻笑几声，可当他抬眼看向楼下时，瞳孔猛地一缩。

客栈前空荡的长街上，三大天策和无名僧怔怔地看着激战在一起的十六道雪白身影，微微恍惚。八道是陈言的，而另外八道居然是李宸的。

“这读心术竟被他修炼到这般地步了？能读出他人的功法口诀，并且如此快的掌握？”

良久，柳乘风脸上现出一丝凝重，依旧淡淡地说道，他眼中的战意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发旺盛。

“是吗？我就不信了，他能模仿出我的功法。”

望向占据上风的那八道妖异的身影，左尘傲然说道，华丽的衣袂无风而舞，周围的那圈空气荡漾开来。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瞬间，八道身影被重重击飞出去，跌落时合成一道，踉跄后退。

“你太弱了。”

同样收回身形的李宸笔直地站着，望向脸色惨白神色却依旧淡然的陈言，冷声说道。

“元婴对上分神，更何况是那个如妖魔一样的李宸，这位陈兄似乎很不妙。”三人中最俊美的王战飞秀眉挑起，嘴上如是说着，可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期盼。

轻喘着，陈言听着王战飞他们尚未在风中散去的谈话，心中也是一惊，望向李宸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忌惮。能察觉人的心思，并可以模仿出对手的功法，这是何等可怕…….我的这番心思恐怕也被你知道，是吗，李宸。

“是。”十步外的李宸僵硬地开口道。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心无杂念，不动半点心思，我看你还如何模仿我的功法。

长街上，众人只见白衣飘飘的陈言面容冷峻，眼神迷而不散，目光如流水飘渺无际，下一刻，他居然原地慢悠悠地升腾起来，摇曳着悬浮在半空。眼中的如火赤红与似水蔚蓝混杂在一起，陈言的战意和精气神不断攀升着，体内的大道雏子挺身而立，眼冒精光，喉咙口滚动着，爆吐出一个字。

“咄！”

诡异地悬浮在半空的陈言眼中闪过精光，那声“咄”音猛地蹿出，携着如升龙一般的灵气破开火焰与水潮，直射向李宸。

“破！”又一个古朴却蔓延着杀气的音符从他嘴中弹出，却是裹着另一道仙气之力。

“灭！”第三个音符紧接着被陈言爆吐出，气势浩瀚如山如海，正是夹着冰火仙气。

“吇！”“空！”最后两个音符携着滚滚雷声破口而出紧追前面三个音符，压向神色微动的李宸。

天音诀，以远古时候人类灵识初开的大宏愿为根，以天地间自然之音的灵意为羽，以陈言修炼出的仙气之力为基础，搅动风云，浩浩荡荡的杀意由天而降笼罩在来客栈的上空

“李宸，接我这招天音之威！”陈言眉头挑起，沉声喝道。站在半空中的他袖袂飘舞，发髻飞至脑后，遥遥若仙人。

音之速无极快，空气中的波横被五道精气碾碎，而李宸全身猛颤，耳鼻口眼竟然溢出血丝，流淌在他俊美苍白的脸庞上，更添几分妖魅。

“好。”李宸眼中绽出暴戾，面目狰狞，似是在抵抗这煌煌天音。陡然间，一股氤氲着深紫的光圈从他周身浮出，竟然包裹着他慢腾腾地升至半空，如陈言一般悬浮着，却站的稳稳当当，而他七孔流出的鲜血亦慢慢地淡去。

两个修为都未到渡劫期的少年悬浮在半空，颠覆常理，诡异莫测。威猛浩瀚的天音仍未散去，“咄、破、灭、吇、空”不住回荡着，如剑如山攻向包裹在光圈中李宸，威猛无比。良久，紫色的光晕上终于现出丝丝破碎的痕纹，仿佛蛋壳般即将裂开。

就在这一刻，悬浮在半空的李宸猛地探出他细长的手，出人意料地将光圈劈碎，双目中旋转着灰蒙蒙的光晕，邪异妖魅的紫色纹路从他脸庞两侧浮现出来，如字如画，看的人心底寒意大起。

“临！”

谁也想不到，李宸在毁去那圈保护着他不受天音侵蚀的光圈后，竟然如陈言般，张口吐出一个字。

这个“临”字虽不如陈言的天音那般飘渺变化多端，却带着说不上来的威慑，君临天下唯我独尊。

千分之一的弹指刹那，这“临”字音已然漫布遍整个长街，陈言面色大变，可为时已晚。充满死气与杀机的“临”字轰击在他的心神上，心神陡然溃散，眼前一黑，陈言从半空中坠落，重重摔倒在地上，昏厥过去，而被他吐出的五道天音也弥散在天地间，再无半点声响。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强悍神奇的音攻手段上时，场中却形式急转，陈言被李宸模仿出的天音诀轰灭心神，一身白衣跌落在街头，已然沾染尘埃。

“这般功法，他还能模仿出？”左尘硬咽了口唾液，干涩地喃喃道。

坐在窗口的阿修罗心头一惊，看着李宸正慢慢向生死不知的陈言走去，脸上忽明忽暗，就欲起身。陈言依旧紧闭着双眼，意识却重新回到他身上。

一陈不变的来福客栈，宽阔而宁静的长街，周围神情各异的那几个人，脸上闪过一丝哀意的李鸾，以及那个神情冷漠脸上布满紫纹的白衣少年……没有睁眼，可陈言身前的景象都涌入他脑中，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从心底深处，仿佛身体里发生了惊天覆地的变化，可却飘渺无际捉摸不透。

我的心神呢？

想起来了，被李宸的“天音”击散了。可是我为何还能察觉周围的一切，连这身体里五脏六腑血脉骨骼都看得一清二楚，这是怎么回事……

对了，大道雏子呢？

…………

一丝明悟闪过心头，莫大的惊喜瞬间将陈言淹没，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当心神毁灭的那一刹那，意识消散，原先陈言只能凭着心神来间接指挥大道雏子，再通过大道雏子来感受身体里的玄奥，可如今大道雏子虽然没有臣服，却已与陈言融为一体，如血肉般不可分离，

果然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不知今日之后，这已与我密不可分的大道还能带给我怎样的惊喜啊。陈言心中喃喃道，不远处丹田的元婴也是面露喜色，竟然飞身来到大道雏子前，躬身作揖。

心神虽逝，可陈言却获得了心神远无法媲美的存在。

元婴小人目射精光，手中挥舞着丝丝灵力混着仙气之力流转过陈言全身大周天……

……

此时李宸已来到陈言身前，看着生命气息非但未消逝反而越发强盛的少年，李宸眉头微皱，却还是弯腰伸手抓向昏迷不醒的陈言。一道精光闪入李宸的眼帘，陡然间被强光刺目，饶是诡异莫测的李宸也禁不住微微失神，就在这刹那，一只携着浓浓灵力的拳头重重轰击在他的胸前。

“咦？”王战飞看着忽然站起身来将李宸一拳击飞的白衣少年，眼中划过惊诧，仔细地打量着陈言，却发现他安然无恙，一脸淡然。

“莫非是示弱诱敌？似乎没这个必要……难道他这么快就恢复了？啧啧，还有的打啊。”王战飞余光扫过同样一脸错愕的左尘和柳乘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似乎到目前为止，你们还没有动真格的，不过接下来的战斗，恐怕要让我们大开眼界了吧。”

捂着胸口站起身来的李宸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李鸾，眼见她面色惨白一脸担忧，李宸眸中闪过愠怒，李宸脸上的紫纹愈发深刻。低喘着，转身对向陈言，李宸猛然仰头怒吼，双臂张开，无数道紫光如雷霆般从晴好的天空射下，电光闪烁，将状若妖魔的邪魅少年环绕其中。

王战飞三人浑身一颤，再掩饰不住心中的惊骇。普通的修士到元婴境界便能初步窥探天地间的外力，而到分神境界才用身体初步使用外力，只有到了渡劫期境界，才能以无限接近大成境界神通的身体借用天地星辰之力。而在他们面前的李宸居然如此轻松地将天雷之力收为己用，威势骇人，这个怪物到底修炼的什么道法？

“你骗我去死！”

以为陈言适才装死的李宸暴怒无比，眼眶眦裂开来，手臂挥舞，婉转如龙蛇的紫雷电光从天而降，直劈向陈言。

心意微动，陈言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仰头面对滚滚而来的紫雷忽地张口吐气，晶莹剔透的小人儿腾挪而出，只见小人儿神情淡漠，一脸战意的面对来势凶猛的紫雷，小人儿长啸一声，腾空而上，用力击向闪烁着无限杀机的电光。

“轰！”爆炸声自陈言头顶轰响开，紫雷电光被小人儿击碎，破裂成碎片散落开。

云淡风轻，不光是在场诸人，饶是隐于阁楼里的阿修罗也是脸色一僵，怔怔地看着悬浮于陈言头顶诡异妖娆的小人儿，手中的羽扇脱落在地上却不自知。

“两个怪物。”良久，王战飞才喃喃道，嘴角的笑意却更盛了。

淡淡地看了眼李宸，陈言傲然而立，沉声道，“你，还能模仿吗？”

眼中的杀机愈发浓烈，从那小人儿身上，李宸感应到许久未尝有过的威胁，以及无法掌握。

“再战。”李宸的声音依旧僵硬毫无起伏，可他的脸庞却不住地颤抖着，那丝丝诡异的紫色纹路好似要脱离他的肉体般挣扎着。

“好！”陈言沉声答道，陡然间，却见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小人儿忽然回转过来，竟然俯身来到自己耳边。喉咙口滚动着，酝酿良久，那小人儿终于吐出两个字：“宝器。”

眼中一亮，陈言微微诧异地看向那小人儿，心意动荡开来，当初离开清河村的时候天元子可是为他量身打造出一把木剑啊，天元子是仙界之人打造出来的宝器一定不凡。这大道雏子今日也即为诡异，自己与它心意相通，可在身体之外，它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可眼下却仿佛有了独立心意一般，真是古怪异常。

此时，李宸脸上的紫色纹路已经脱落下来，在空中扭转着，渐渐凝聚成妖异的紫龙，在万仞高空滑落的紫雷电光中，那龙渐渐苏醒了，身躯展开，竟有两人之长盘踞在李宸头顶。从那皇宫方向升起威严的金黄龙气，不满地朝那紫龙咆哮着，紫龙垂闭的双目微微睁开，猛地飞射而去，如电光般扑向金黄龙气，张口巨空将它吞噬，须臾间跨过大半个京城，飞回到李宸头顶。

客栈前的长街上，手握木剑的小人儿与那可怖的紫龙遥遥对视着，谁也没有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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