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正襟危坐,面含着微笑,略显苍老的大掌轻抚着白须,一副稳操胜券。
对于耳边的“粗鄙之言”,装作根本听不见。
无论杜如晦如何使用激将法,或者是变相讥讽,亦是毫无作用。
府内家丁,表情尽显懵逼,下巴早就掉了一地,纷纷退避三尺,没人敢靠近左右。
两位朝中巨佬,身份超然。
“吵架”,“斗嘴”,“置气”,俨然再寻常不过。
但像是今日这般......可还绝无仅有!
房相、杜相,那可都是正经八百的彬彬书生出身。
作为李世民的左膀右臂,平日里待人斯文、谈吐优雅,满腹经纶且博学多才。
市井坊间但凡有所提及,那都是高高竖起大拇指的存在。
象征着朝廷威严,大唐的底蕴。
同时,老哥俩私交甚密,颇有一番渊源。
想当年,杜如晦能欣然加入“秦王”的“幕僚团”,还要多亏了房玄龄从中谏言。
房玄龄对于老伙计的评价极高,公然称为,“聪明识达,乃王佐之才”!
不可谓是一桩盛世佳话。
可是现在......
二位却是横扫往日的作风,犹如街头巷尾的小贩般喋喋不休,争论到面红耳赤。
家丁们遥遥眺望,隐隐约约能闻见......似乎是,在争论有关于“林公子”的话题?!
霎时间,
众人后脊一阵凉意,凛然窜上心头,惊得额头大冒冷汗不止!
面面相觑着,嘴巴大张,喉咙发不出半个音节。
“林公子”美名远播,他们当然是早早有耳闻,甚是有几人还受过其恩惠赏赐。
尽管如此......可大伙依旧不认为,仅凭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不足矣惊动两位大唐的宰相。
这种事,说出去也没人信呐!
二位大人,跟随陛下征战十余年,现已是年过半百。
什么奇人异事没听说过?什么大场面没经历过?
若是说,寻常百姓没有见识,那还情有可原。
可......没人会怀疑眼前这两位国公巨佬的眼光吧?
“你们说,那位林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连咱家大人都惊动了?”突兀,其中一名下人开口道。
“你这个问题就不对劲,林公子的事儿,也是咱们这些人配知晓的?”
“谁说不是呢,我要是能略懂一二,还犯得上和你们站在一起么?”
“就你?还是省省吧,安心打杂别做白日梦,总而言之......林公子牛逼就完了!”
“嘁,就你会拍马屁,不就是收了人家林府发的大红包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可够酸的,你倒是也想沾点喜气,人家给你机会么?”
“都闭嘴小点声,是不是等着挨骂呢?赶紧散了!”
吃瓜的众人窃窃私语不断,最后不欢而散,不敢再留下看热闹,以免招惹是非,招来大人降罪。
与此同时,
屋内。
杜如晦气的吹胡子瞪眼,眉毛都快竖立起来了,“老房,你这个人有大问题!”
“你摸着良心说,这么多年来,我可有事儿曾瞒过你?”
“现在,只不过是想稍微打听一番而已,瞅瞅你那张臭脸,至于的嘛?”
硬的行不通,他只能“变换策略”,继而开始打出感情牌。
老哥俩相交十余载,互相之间再了解不过,同样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谁也没服过谁。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话虽说的不假。
但他们二人,同为儒生出身,自是谁都不想承认自己稍逊一分,都偷偷地较着劲儿呢!
房玄龄突闻耳边的话声态度转变,险些气笑了,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杜大人,此言差矣。”
“公是公,私是私,切莫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你我同朝为官,处理公事,理应集思广益,各抒己见。”
“不过......面对私事,再刨根问底,是不是就有些不符合身份了?”
声音绵延悠长,不喜不怒,风轻云淡的像是个没事人。
缓缓飘传入耳。
杜如晦恨得牙根直痒痒,强心忍住想骂街的念头,“哼哧、哼哧”地鼻喘着粗气,都快要喷出火来。
话里话外,摆明了是在和他相互周旋,甚是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
我说前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驴唇不对马嘴,大高帽扣的结结实实!
奈何,他偏偏找不出任何反驳之言。
他愤愤不平地回到位子上,抄起茶杯猛灌了几口,脖子憋得通红,脑子却是片刻都没闲着。
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挖掘出有用的信息。
杜如晦身份文臣,突兀知晓......陛下背后另有“高人指点”,难免有些郁郁寡欢。
满朝文武百官都不能为陛下排忧解难,还要去求助“外人”。
岂不是相当于,响亮地抽了众人一记狠狠的耳光?
光是想一想,就令人面红耳赤,百口莫辩。
而且......最让老杜同志不能接受的是。
若那位“隐世高人”是仙风道骨的白眉老翁,他也就认了。
......可他偏偏......是一名年尚不足二十的青年才俊。
这就很让人难以接受!
杜如晦身兼经天纬地之才,早年间因得不到重用,郁郁而不得志,后才受李世民的知遇之恩,为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听闻这个消息以后......他莫明的落寞惆怅,甚至是怀疑起自己的能力。
老了?
不中用了?
风风雨雨踉跄半载,最后竟是还不如一少年郎?
对此,杜相很明显是不能够接受的。
如若不然,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低三下四地急着探明真假。
而就在这时。
房玄龄低沉的嗓音突而响起,将他从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只见,
他轻松淡然,眼角含笑,挤出了几条清晰的皱纹,“放眼天下,奇人异士良多,却无一人能出其左右。”
“林公子身负通天之才,纵观历史长河,绝无再有,更加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比拟。”
“你只需要知道这么多,便可。”
房玄龄说到一半,蓦然转身扭头,心生感叹的长吁一口浊气。
“其实,我更愿意称林公子为......”
“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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