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梨城又热又闷。
齐林在大街上走了一上午,太阳直射在皮肤上,就像在伤口撒辣椒面一样。
齐林实在是太饿了,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上除了穿的衣服之外就只有一个旧手机和几块钱零钱。
街边有一家小超市,老板打着赤膊躺在椅子上抽烟,脖子上戴着一条大金链子,身上纹着一条龙。
超市门玻璃上一张A4纸上写着,“招聘店员,底薪2000加提成。”
看着小超市老板一副社会人的样子,齐林有些发怵,他一直都不太敢和这类人打交道。就是在街上遇到这类人,他都会绕着走。
在店门口徘徊了一两分钟,店老板发现了齐林。
“小伙子,买点啥?”
终于鼓足勇气走进店里。
“想买啥?随便挑。”店主说话声音很大。
“不不,不买啥,我是来应聘,应聘工作的。”齐林被店主说话的气势压得有些结巴。
“哦,原来是找工作的啊,那你以前做过店员吗?”
“没,没有。”
“没做过的话,底薪只有1500加提成。”老板说话底气很足。
齐林不敢看着店老板的眼睛,低着头说,“那我去,去别处看看吧。”
店老板脸色一沉,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怒气。
“现在的年轻人啊,眼高手低。”店老板拉长声音说道。
齐林正往外走,肚子一阵绞痛,大概是太饿了。
他走到货架旁,拿了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放到柜台上。
“六块钱。”老板声音很干脆。
齐林从兜里往外掏钱,掏了半天也只有四块五毛钱。
店老板躺在椅子上,侧着眼睛看着齐林从浑身上下掏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听着店老板轻蔑的笑声,齐林更加慌张,双手加快速度在身上游走,试图从身上再找出些钱来,不知不觉脸也被憋得通红。
店老板看着齐林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
“没钱么?没钱就滚。”
齐林终于接受自己身上只有四块五毛钱的现实,他吧四块钱放在柜台上,“我只要一个,一个面包。”
“面包五块!!”
齐林抬起头看了店老板一眼,又低下了头。
“没钱赶紧滚!!”
齐林扭头走向店外,身后传来一声“傻X”。
齐林出了店门之后走得很快。
快速离开让自己不舒服的地方是他一贯的做法。
来到一个桥洞里,桥洞里比较阴凉,总算舒服了一点。
冷静下来后,齐林发现刚刚放在柜台上的四块钱没有带走。
“算了吧,不想在见到那个人了。”
这时候肚子又一阵绞痛,嘴里因为太干了,有些发苦,双腿轻飘飘的。
齐林坐下来,想了想这些天,甚至这十八年发生的事情。
………………
齐林亲生父母是高中同学,父亲叫齐阳,又高又帅,母亲是学校里很多人追求的美女,有一个和她的美貌很匹配的名字陈雨贞。父母高中毕业后就打算结婚,遭到外公外婆的一致反对,原因是父亲家里太穷了。
虽然父母反对,但是年轻的陈雨贞陷得太深,在没结婚之前便有了齐林。
后来迫于压力岳父岳母终于松了口,答应把女儿嫁给了齐阳。
齐阳除了高帅之外没什么本事,性格懦弱,一家三口过着很清贫的生活。
外公外婆不忍心看着女儿受苦,便拿出自己养老的钱给女婿支起了一个小卖部。
原本是一个很平常的故事,齐林小时候虽然过得不富裕,但也勉强小康,一家三口过着很幸福的生活。
好景不长,在齐林四岁那年,父亲移情别恋,和高中同学王慧慧搞到了一起。
母亲一气之下得了重病。
王慧慧是家里的独生女,上高中时就一直追求齐阳,不过长得差强人意,齐阳一直拒绝。王慧慧家境殷实,家里经营着一家很大的建材店,高中毕业后便继承了家业。
王慧慧性格强势,敢打敢拼,几年之后建材店拿下好几家大品牌的代理,把原本的建材店做成了一家本地小有名气的建材公司,手底下有了好几家建材店和好几帮装修工人。
事业有很大成就,但是感情方面却一直搁置着,只有她自己明白是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齐阳去建材店买材料,王慧慧沉寂多年的感情一下子冒出了火花。
后来亲生父母离婚,母亲身体不好,搬回了娘家生活,齐林跟着父亲和后妈王慧慧生活。
齐阳和儿子齐林搬进了王慧慧的大房子,很快又有了弟弟。
因为王慧慧是独生女,加上王慧慧性格强势,弟弟便姓了王,取名叫王帅,比齐林小五岁。
齐林并不受后妈王慧慧待见,因为在她眼里,齐林是情敌的儿子。
弟弟王帅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时不时的竟敢欺负一下哥哥,在弟弟面前,齐林一直没有当哥哥的威信。
父亲虽然疼爱齐林,但他在这个家里并没有话语权,齐林被后妈和弟弟欺负,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齐林学习成绩不好不坏,在高考前,王慧慧先是一通夸赞齐林学习用功努力,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然后发话,如果考不上重点大学就回来看店。
年轻的齐林以为这是在鼓励自己,便发誓,“如果考不上重点大学,我就不读了。”
王慧慧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稚嫩的小伙子,笑得很开心。
果然,齐林只上了三本线。
后来齐林在王慧慧的安排下去了一家店里看店。说是去学东西,熟悉业务,其实就是打杂。
…………
…………
想起小时候的故事,齐林眼角不经意间湿润了。他知道自己敏感懦弱的性格和小时候的成长经历有很大关系。
他无数次的想过去改变自己这种让自己都讨厌的性格,可是一次次的总是失败。
两天前的晚饭桌上,王慧慧脸色难看,她说出齐林看的那家店对不上账,少了两万块钱,话里明着暗着地指明是齐林在搞鬼。父亲齐阳默不作声,弟弟在一旁添油加醋。
齐林知道这是后妈在故意刁难。
没有什么辩解,一气之下说要离开这个家。
齐林什么也没收拾,便摔门而出。父亲追了出来,身后传来后妈大喊大叫的声音,“让他走,我就不信还能翻了天了。”
齐林回过头看了一眼,父亲站在楼梯口,看着自己,快步走出了小区楼,父亲也没追来。
两天过去了,齐林身上只剩下这五毛钱了。
太阳快下山了,一阵凉风吹来。齐林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一点。
这时肚子又一阵绞痛,齐林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
到底该回到那个家去认个错,还是继续坚持下去,找份工作,开始独立。
这是一个问题。
齐林很是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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