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
第四章:到zui的鸭子……（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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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家谷洞是村子里三条谷洞最大的一条谷洞。也是村子里唯一的一条东西走向的谷洞，谷洞不长，西高东低，也就三四十步的距离，谷洞里大都是明清时候的老房子，住着十几户人家，清一色的都姓牛。据老辈传说，几百年前，打锅牛后人中有兄弟俩被官府移民到了布镇，后来，随着人口繁衍，其中有几户搬迁到了冯村，最早就落脚在了牛家谷洞。

所以，谷洞就叫牛家谷洞。

牛家谷洞虽说是东西走向，但也有几条南北相同的过道。过道其实是各家留出的滴水檐，很窄，也就是将将能走过一个人。

卞文裕领着手下离谷洞口还有十几步，就远远瞅见谷洞里走着一个黑衣人。

二狗子大喊：干什么的，站住。

黑衣人回头瞅了一眼，闪到了墙根，同时加快了脚步。

“站住！”卞文裕慌慌张张从腰间往外拔枪，费了好大劲才拔了出来，胡乱朝着谷洞里开了枪。

其实，卞文裕这是头一回动真家伙。虽说，卞文裕的祖上也是前清的进士，但毕竟只是个文人，而且据老辈人讲，卞家也有祖训；尚文不武。所以，尽管几百年来，布镇方八邻近十里八乡民间一直流传着习武练拳脚的民风，但卞家会武功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卞文裕虽说看上去长的莽莽实实，但从小娇生惯养，再加上小小年纪就偷着抽大烟，身子早成了空囊儿。所以，走路都是来回摇晃，更别说拿枪舞棒了。不过，自打日本人占了布镇，也是狗仗人势，也是为了壮胆，卞文裕死皮赖脸缠着在日本人那当翻译的三兄弟，当了布镇的保安团司令，其实，手下也就三四十号人。当了司令，自然就得带枪。但是，咋样打枪，他可一点不会，也就是瞎打。

卞文裕开了枪，手下的人也跟着搂火，同时还大叫大嚷，咋呼成一片。

“奶奶的，瞅准了再打，……”卞文裕眼瞅着打了半天，也没打着黑衣人，急的直跳。

黑衣人三蹦两跳闪进了谷洞南边的过道。

等卞文裕带着人赶到过道口，黑衣人早没影了。

卞文裕气的大骂:奶奶的，一堆废物。

二狗子谄媚地凑了过来：大当家的，那,咋办？咱还追……

“追你个头。”卞文裕照着二狗子就是一脚，“你上哪追？”

二狗子捂着被踢疼的屁股只咧ZUI，“那，……”

“就你们这帮废物。”卞文裕沮丧地长叹口气，“哎！到zui的鸭子又飞了。”

“大当家的，”二狗子指指刚被押过来的高掌柜，嘿嘿一笑，“咱这不还逮着一个吗？”

卞文裕瞅瞅高掌柜，冲着黑洞洞的过道，大喊：你等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有这个在，老子看你……

二狗子跟着喊：就是，咱们走着瞧。

十几个手下也是狐假虎威，跟着喊叫。

“行了，看把你们能耐的。”卞文裕摆摆手，回头悻悻地瞅瞅高掌柜，牙一咬，“看好了，走。”

二狗子问：大当家的，上哪？

“奶奶的，你说上哪？”卞文裕眼一瞪，“回去。”

眼瞅着卞文裕领着十几个人刚走不一会，牛家谷洞就打了起来，茂发吓的浑身擞擞成一团，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爷，打起来了。”二子兜兜裤子，瞅瞅爷爷，两眼放光，“爷，俺得瞅瞅去。”说着就要跑。

茂发一把拽住二子，紧紧搂在怀里，声音颤抖：小祖宗，这可去不得。

“俺不怕。俺就去看个稀罕。”二子使劲挣扎。其实，十几天前，日本人攻打布镇，离的也就三里地，他就很想去瞅个稀罕，只是爷爷和娘看的紧，没去成，为此，他后悔了好几天。

“看稀罕，这是打仗，枪子可不长眼睛。”茂发使劲搂着宝贝孙子。他活了大半辈子，虽然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上过南边县城，可兵荒马乱的事情，没少经见过。那年，中原大战，他被抓去支差，整整半个月，见天跟死人打交道，至今想起来都浑身哆嗦。

“爷，子弹不长眼，可俺长着呐。”二子从小就听太爷爷访古，最爱听的就是打仗的故事，三国，水浒，还有老祖宗当年苍龙会举事，还有太平天国，义和团，还有近些年发生的……听的多了，自然心就大了，也野了，有时甚至想入非非。

“俺说了不中就不中。”茂发黑了脸，“你要再生着法胡闹，咱现在就回家去。大字本不买了，麻糖你也齁[注：1]吃了。”眼瞅着孙子吵吵，茂发干着急，只好拿出了杀手锏。

“爷，别，俺……”听爷爷这么说，二子可傻眼了。昨晚听爷爷说要上镇上赶集，他也吵吵着要跟着去，ZUI上找的理由是要亲自去挑大字本，实际上心里揣着小心眼，他早就听二叔家的小子毛蛋说镇上胡麻糖家的麻糖趁热吃又酥又脆满ZUI流油，他也想亲口尝尝。眼下，虽然他一心还是想去瞧稀罕，可他更想的还是吃麻糖。他可不想到ZUI的……

“那，你就悄悄的，听话。”茂发心里有些发酸。其实，他刚才也就是拿话吓唬孙子。实际上，在所有的孙男孙女中，他最疼的就是二子。这倒不是他偏心，而是……二子想吃麻糖的小心思他早就知道，可二子从来没说过。

“……”二子点点头，瞅瞅爷爷，怯生生地，“那，爷，咱走吧。”

“……”茂发下意识地朝牛家谷洞瞅瞅，长叹口气。

枪声停了。喊叫声也没了。一切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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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齁：青州方言。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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