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
第八章 转业军人和他的弟弟（旧版）

2

红玉买了菜，招待二老吃中午饭。

菜有韭菜炒鸡蛋，肉烧豇豆，另外炖了排骨清汤。

玉莲搂着孙子，看大东吃完饭，才去后面的灶间，盛了排骨清汤，到外面，站着喝完。

红玉帮婆婆盛了小半碗饭，夹了菜在碗边。

玉莲接过碗，在桌子上的筷笼里抽了双筷子，划了饭菜到嘴里，一面还急着接过孙子，大东让玉莲慢些吃，孙子趴在桌沿上，看着小锋。

大东站起来，到门外看台阶上的月季花。

他又进来，用绿色的塑料碗盛了缸里的水，用手泼洒到花朵上，外面有些尘土的气息。

小锋开始准备傍晚的生意，红玉坐着清理蔬菜。

玉莲和大东看着他们。

这天是教师节，傍晚，来了四个女教师。

红玉忙把靠外面的木桌子重新擦了一遍，让她们坐在通风处，几个人点了四碗肉丝面。

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站起来，去看粉红色的月季花，她说你这店里的花真好看，红玉笑了，说那你拿一朵，女孩真地摘了一朵，放在手里玩着，小锋难受了，心疼花被折了一朵，直怨怪红玉老实了。

肉丝面上了桌子，孩子从路上进了店。

一个五十岁的女老师看孩子，估计了他的岁数，说应该上一年级吧。

红玉拉过孩子，孩子挣脱了。

红玉说孩子调皮，没有上学。

四个老师给了钱，出了店门，红玉说慢走，关了纱帘。

小锋和红玉看孩子。

天黑了，做工的人涌了进来。

一瞬间，店里坐了十五个男人。

红玉把纱帘用木夹夹到门边，晚风送进来，小锋让孩子到路边玩，一心招揽生意。

十一点，人才散完。

小锋把月季花抱进屋里。

红玉把孩子擦洗了。

一对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恨自己没本事让他有好生活，外面起了风，小锋心里动了一下，又想回镇子上，红玉问他想些什么，他没有说话。

店开了半年多，攒下了一万块钱。

天凉了。

人们开始入秋，添衣裳。小锋带红玉和孩子逛商场。商场里人不多，脸上都是淡漠。

红玉买了条秋裤。

出了商场，孩子要吃月饼，红玉左右张望，看不到卖月饼的糕点店，便哄孩子说回镇里，吃镇上的月饼。

下午三点，玉莲和大东看到儿子、儿媳和孙子回来了。

这一晚，风雨大作，小锋睡得却很踏实。

红玉搂着孩子睡得不安，她想着街上的生意，生怕小锋要将店门关了。

中秋节，桌子上是月饼，鸭梨，石榴。

看不到月亮，外面在下大雨。

3

红玉入了梦。

她梦见和小锋在学校边的小吃店过得长长久久，女教师喜爱他们种的月季花，孩子在新街上慢慢长大。

恒贵和玉珍送了一篮白菜和萝卜到小吃店，看到小锋的儿子，说带孩子去村子玩。小锋笑了，一面把白菜和萝卜放进灶间，红玉倒茶。玉珍到外面站了会儿，说生意难做你们要帮着干活。

恒贵看店里的四面墙和天花板，站起来，要走。

小锋送姨嬢和姨父上了街。

他看着一对老夫妻，又想到了夏阁镇上的玉莲和大东，想一家五口在一起住最好，可这街上能容得下一家五口吗。

下了霜，十一月了，店里的生意多了些。

3

小锋收到小军寄来的包裹，是给孩子吃的肉脯和鱼干，重约三斤，沉甸甸的，邮袋是白色的，印着黑色的章印。孩子吃鱼干，小锋问好吃吗，自己也揪了一片，放到牙间咀嚼，红玉吃猪肉脯，说太好吃了，小锋喝了口白开水，又进灶间干活，红玉拉孩子到门外，搬了木椅子在路边，让孩子坐着看识字书。

小锋在花店拿了菊花，放在台阶上，月季凋谢了。小锋给月季花剪了枝叶，松了根下的土，准备让花过冬。菊花是白色的，叶丝卷垂下来，看上去如仙子一般，红玉闻了闻花朵，说好似生姜的味，小锋说怎么闻出生姜的味，菊花就是菊花的香味，二人不再言语，孩子默默翻书本，街上的车一辆辆驶过。

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教师又来了。

红玉冲她微笑。

女教师要了碗肉丝面，趴在靠墙的木桌上大吃起来，红玉给她碗里的面上加了红红的辣椒沫，问她要不要醋，女教师摇摇头，红玉坐在一边，看她吃面，女教师吃得很快。

临付钱的时候，红玉说我的孩子能到你们学校读一年级吗，插班，你们要多收多少钱。女教师笑了，说一年要一万。红玉不说话了，女教师走了，红玉后悔自己的冒失，怕被人看不起，小锋要骂她。

红玉到后面的厨房，帮小锋切菜，把刚才的事憋在肚子里。

到了晚上，红玉还是把白天对女教师说的话说给小锋听。小锋用手推了红玉的腰，让她睡觉去，说以后别对别人问这些呆话，红玉听了，仍然后悔自己白天的作为，想以后要明白些，不要低头求人，给小锋找麻烦。

天渐渐变冷。

这一天出了大太阳。

红玉搭车去夏阁镇。

她取了厚棉被，抱到新街的店铺里。

4

红玉第二天在人行道的大树上拴了粗绳子，把被子抱出来挂在绳子上晒太阳，她站在路上搓着双手。

店里没有客人，小锋靠着店门看荷城日报。

一天过去了。

小锋想在年底前把铺子迁回夏阁镇，红玉不答应，说街上热闹些。

小锋下了主意，不再同红玉商量，算起了帐，准备盘点，他算出盈利两万五千元。

腊月开头，小锋带着红玉和孩子坐车回到了夏阁镇的老家。

玉莲和大东接了他们的东西。

一大家人吃中午饭，孩子突然变开心了，跑来跑去。

大东看孩子，心疼万分，说耽误了孩子上学，等半年，赶紧到镇上小学去读书，小锋说等半年吧，现在我在家教他，红玉说你认识几个字，玉莲说你们别吵了，回来就快活点过，大家歇了口，专心吃饭喝汤，孩子玩他自己的。

春节到了，小军寄了大包裹给大东，还是各种鱼干和肉脯。

玉莲把吃的东西收好。

小锋重新在家门口开了早点铺。

他想守着父母，看着家，倒要自在些，省得在外飘泊。

蓝天上白云朵朵。

红玉看着丈夫，只好随了他，在店里帮忙。

玉莲和大东照看孩子。

5

春天到了，桃红柳绿。

小锋在店里忙忙碌碌。

玉莲眼睛昏花了。

大东只想看着孩子慢慢长大，能够读书认字。

夏天，一家五口等到小军转业回来，小军还没有女朋友，小锋让小军赶紧结婚，不要让一家人着急。

小军三十岁了。

小锋托红玉在娘家的村子里找个好姑娘。

红玉说好姑娘也不嫁三十岁的男人。

小军听到他们的话，心里发飘。

小军想进城开个食品店。大东和玉莲同意了。小锋想荷城街上真不容易呆，哥哥不要半途而废，像自己一样。

6

小军一米八的个子，长得端正，他心里只愿要个标致女孩，想在荷城街上应该碰得到，大东和玉莲没有心力管大儿子，小锋也帮不到什么忙，只好在心里愿哥哥好运。

小军把食品店安在市一中校门口，他喜欢看来来往往的老师和学生进出校园，喜欢和学生聊天，说自己的故事，一面看看天上浮着的云。

小军认识了安子，安子是发廊的洗发妹，荷城街上人，发廊就在二龙山下的大道边。

安子只有二十二岁。

安子瘦瘦弱弱，但有一双明眸，笑的时候，圆脸上一对酒涡，她吸引住了小军，小军送了她两朵玫瑰花，安子知道他的意思，说洗个头吧，两人就这样订了终生。

小军和安子在环城河边的胡同里买了三间平房和一个小院子，花了十万块钱。

八月初八，婚礼在环城河边的院落里举行了，摆了三桌，请了两家的亲戚总共二十八个人。

安子笑吟吟地拿着酒杯敬酒，她只喝半杯，小军替她喝剩下的半杯。

院子里放了许多花草，透过小院子的铁栅栏可以看见环城河水和岸边的大树，真是个美丽的所在！

宴席撤了。

小军扶着安子进了房间。

晚上，两个人睡在大床上，手拉着手，安子的妆还没有卸，小锋的头发上还有发胶的味。

第二天清晨，一对新人忙着清洗脸和头发，他们看院子里的花草，露水现在上面，小军说以后咱们就在院子里生活了，我会给你交待的，安子扎了头发，拿了板凳坐在院子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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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军和安子自在地在荷城街上生活着。

他们的小院子成了大家爱去的地方，小军会在院子里摆一张方木桌子，在桌子上放上从福建买来的茶具，冲上水，泡好茶，让大家享受悠闲时光。

小军会和亲戚说在军队的故事，笑上一阵。小锋羡慕哥哥的生活，也只能怪自己没能在街上留住，他想算了，在镇子上带带孩子。

外公和外婆八十多岁，身体还能撑得住。

玉庭带他们到这个环城河边的院落里来的时候，小军总要小心伺候老人。

安子看着高龄老人，奇怪汪家一大家子人是怎样团起来的。小军对她说我们这些孩子就像大树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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