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狼娃子
第五集 800元（旧版）

第五集800元

王启程哭着从芦苇地里跑回来，给王紫凤说隔壁的卫东把他打疼了，还把他从高处往下推，芦苇茬把屁股都戳烂了。芦苇地就在村东边五十米，正直秋冬季，刚收割了芦苇，满地都是斜斜的芦苇茬子，很是锋利，却是孩子们玩耍的好地方。王紫凤爱娃心切，看着五岁儿子屁股蛋上清晰的伤口，不顾一切骂着就冲出了屋子。来到芦苇地头，站在坑上边，指着底下的卫东骂道，狗日的上来，你欺负我娃咋哩，你都多大了，你打这大的娃，休你先人，你往上走!芦苇地方方正正有五亩地大，地势低下去有两米深，四周修的很平整，像一个大鱼塘。那时经常出现地下水溢出，称积水，适合芦苇生长。大部分时间没有积水。王卫东十一岁，是隔壁王均是的老二，却很骄横，竟然爬上地头，走到王紫凤跟前说，咋啦，就是我打的，谁让他骂我呢！王紫凤啪的一声给了一大巴掌，碎东西还这厉害的。王卫东哭着回去了。这一巴掌就是800元。换算今天物品价格，就是24000元，对农村来说就是天文数字，当时一天工分也就一毛钱（村子里农民给集体干一天活的工资）。这一巴掌也也影响了两家人一辈子的命运。

过了一个月左右，法院给王紫凤发了一张传票，说是王紫凤把王卫东打得耳朵听不清了，而且还吓成神经病了，王卫东家里把她告了，让于几月几日上法庭对证。王紫凤和丈夫看了以后，都哈哈笑了，屁大点事，不就把娃打了个耳光么，还能把我杀了，打官司还要请律师花钱，不理它。就没管这事。

又过了一个月，法院又来了一张纸，缺席判决书，判定王紫凤家赔偿王均是家800元，法庭考虑王紫凤家拿不出这么多钱，故在生产队王紫凤家账户扣除800元，直接判给王均是家。当时的生产队有时就相当银行，每户都有一个记账户，你一年给生产队干了多少活，挣了多少工分，你平时在生产队借款支出也记着，年底进行决算。法院判的强制在队上大帐上扣除，生产队算你支出，在你家账上扣除，一年不够扣，就两年、三年。一家人正常一年余100多元，超支户占多数，800元正常得5至10年扣除。赔800元，足可以把人的生活信心打得死死的，得800元，绝对是很轻快的飞来的不用劳动的横财。

王紫凤连吓带气躺在床上起不来。王卫东从此以后没人叫他名字，就叫他800元，如今都50多岁了，村里人还叫他800元，他为800元装了十几年神经病不出屋子，他母亲是整个事件的导演者，村子里人叫她死狗，意思是不敢惹她，惹了她，不明着咬你，老惦记着你，偷着咬你一口，看着像死狗，其实是装死。实在记不起她的名字，随大家叫她死狗。农村人不是瓜子，是非分的很清，谁做了让人看不起的事，谁亏了别人，大家都有一杆秤。

王紫凤从床上起来了，想着两口子再干也得多少年才能还完账就气得浑身抖。冲出门就到隔壁家骂，死狗你真是死狗，你为了钱耍不要脸，你有本事出来先！死狗慢悠悠出了家门，你把我娃打成瓜子了，那钱都不够给娃看病，我娃现在还在北京住院着呢。王紫凤冲上去就打，一下子就把死狗压在身底下挥拳就打，隔壁对门劳力们都上活去了，门口没人。两家只隔了一家，就是王启程他爷家。王启程站在门口看打架，他根本不知道他闯的祸。他看见他妈把死狗打得没有还手的机会，就在这时，他看见800元手里拿着鞭子冲出屋子，使劲在他妈背上抽，脸上抽。他急的想上去帮忙，他门口放着一把叉，可是他鼓励了自己几十次，想拿着叉过去保护妈妈，可是他还是连拿叉的勇气都没有。王紫凤打乏了，从死狗身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土，800元很听他妈的话，夹着鞭子一溜烟回屋了，不能让村里人看见，他是瓜子，还在北京看病。死狗坐在地上大喊，王紫凤杀人了！王紫凤杀人了！王紫凤指着她说，不杀你，我以后闲了没事就打你。

800元压得王紫凤喘不够气。经济紧张时，所以有关钱的矛盾就特别突出。王紫凤不禁怨起了老阿公。当初分家时，阿公坚持把他们结婚时的150元债务划给他们，并在生产队的帐上记到他们名下，阿公和死狗一样害人。后来又因丈夫在阿公跟前借了钱，没有及时还，阿公又让生产队记在他们名下。这种恨，让王紫凤恨了一辈子，导致几十年都不能原谅阿公。导致后来一系列大的家族矛盾爆发。同时也怨恨丈夫无能，软弱老实，用恶毒的语言骂丈夫，骂起来得几个小时。也导致王启程早早生活在这种充满暴力语言的家庭阴影下，胆小怕事，听见别人声大就脑子乱了。

800元也让死狗一家尝到甜头，从此死狗一辈子都靠告状打官司和上访生活，临死也没富裕，但也没饿死。她还是怕王紫凤打她，她把家搬到了场畔南头。到南头后，她把隔壁对门告了个遍。最经典是告对门把她家老三偷的卖了，然后让老三藏了一年。法院因查无实据不予立案，但对门不堪其扰，给她赔了五百元才了事。再后来，她状告自己的大儿子不赡养她，告赢了，法院警车到吉祥村最东头来执行。全村人都不答应，把警车围了，你们法院人也不打听一下，死狗的话你们也信。她老大老实本分，没在村里做过坏事，就不像她死狗的娃，人家都分家单过了几年了，按农村习惯，死狗和老三过着，老三应赡养死狗，凭啥执行老大。今天要是帮死狗执行她老大，我们把你警车掀翻！这事就这样了了。死狗一生到老都是一个模样，人很白，像死人脸一样没有血色，没有表情。一生都夹着一个黑皮包在路上告状，还不花钱坐车。800元是她三个儿子中最优秀的，又聪明又能干，却落了个神经病名声，30多岁也找不上媳妇，后来娶了个残疾寡妇。老天待人是公平的，死狗临死都很穷。王紫凤一家一辈子勤快，一儿一女都上了大学，儿女都有了好工作，每年都掏钱让王紫凤老两口外出旅游，北京、云南、厦门、海南。王紫凤老两口种了四亩地果园，也攒了不少钱。

（地地道道陕西人，有些方言还需各位猜想，文笔有限，也没有英雄好汉，更不会穿越时空。只是想记录平凡的人平凡的生活，真实一点，真诚一点。可能大部分人都是平凡的人，英雄毕竟是少数。如果您有兴趣，就鼓励一下，帮组我完成这个长篇，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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