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夜晚只有一度。棉衣、冬大衣、皮夹克、厚外套、帽子、手套、羽绒服、皮袄等厚重保暖衣服统统上线,为自家主人挡住周围的寒风,护住温暖。
冰凉的空气流入肺部,刺的何子言一阵清爽。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他看着周围的院景,薄唇轻轻抿住。
“兄弟,这儿。”棕色的奥迪在身前停下,谭游海探出头,吐着热气向何子言喊道。
何子言开门上车,将打在脸上的空调风拉低些。
“车没你的好,你别介意啊。”谭游海看向何子言的侧脸,笑着开了句玩笑,“你这长相,稍微包装一下就可以拍电影了。”
“我不会演戏。”何子言摇摇头,目光移向前方那栋气势宏伟的主房,以及房子前停的那一排排豪车。
谭游海跟住对方的目光,没有急着走:“那就是周满的家,能住进这一块,那也就能进这边最顶尖的圈子了。”
“有些好车。”何子言看着那辆红色的恩佐点了点头。
“不过还是你的好些。”谭游海搭了句腔,踩动油门。
“嗡!”
他们刚要上路,一辆黑色的法拉利直直插在车前,接着用远光灯射穿里面的人。
“我靠,哪个孙子呢。”谭游海十分不适应的眯起眼睛,定睛一看,立刻又不出声了。
何子言沐浴在这强光里,低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法拉利车上的人下来,弯下腰,透过车窗看着里面的人儿,而后伸手敲了敲玻璃。
“何子言?”他对副驾驶座上的人喊了一声。
“是我。”何子言侧过头,印象里并没有和眼前这人有接触过。
“哦。”对面的人微微点头,脖子上的街头风格项链垂在光里,晃亮的紧,“认识一下,我叫黄文俊,听沪市的朋友说你有几台好车,改天出来玩玩?”
“没兴趣。”重新闭合车窗,何子言回头看向前方,皱眉用手挡住这刺眼的车灯。
“诶,兄弟,能把车挪一下吗?”驾驶座上的谭游海探出头,语气极好的向黄文俊商量道。
黄文俊听得眼皮都没抬一下,双手搭膀挺直腰,一副万事不好商量的样子。
“妈的……”谭游海看了眼沉默不语的何子言,准备下车和这人理论。
他打开车门,边走边从怀里拿出烟,人还没开口,整个肩膀就被往后一带,踉踉跄跄的站在了一边。
“要闹别在我家闹。”车灯下的周梦琪气场全开,一双长腿直逼超模。
“梦总,我这不是和他商量些事么。”黄文俊闻言笑了笑,伸手一拍奥迪车顶,转头进自己的车里。
法拉利咆哮启动,两台车里的两个男人隔窗相望。
“走。”看了眼法拉利的尾灯,周梦琪转头对身边这不知不觉便弯起腰的男人说道。
“诶,诶,好的,谢谢周小姐。”谭游海收起烟,小心的赔笑道。
车上的何子言始终没动,手指贴着嘴唇,眼眸下垂。
周梦琪走到他身边,敲敲玻璃,一双美眸不带感情的直视着这人:“去哪玩记得报数,你在这边的开销都算我的,不会不给你钱。”
她这个钱字咬的很重,听得何子言眉头微微皱起。
“就不劳烦你破费了。”何子言没有去看这目光,抬头示意重新回车里的谭游海出发。
奥迪车开出大院,谭游海拿出香烟,用嘴叼住点燃,那只点烟的手还有些颤抖。
“抽烟吗?”似乎是回过了神来,谭游海侧头向何子言开口问道。
“我这有。”何子言拿出包荷花,也跟着点上一支,语气平淡的说,“你这么怕他们?”
“怕,怎么不怕。”谭游海笑了一声,表情晦涩,“别人都是天顶上的人,我这一小导演万一做错什么事,一不小心给踩死了都不知道找谁哭去。”
“那何必削尖了脑袋往里闯呢。”何子言轻吐口烟,表情不悲不喜。
“这你还真不懂。”谭游海摇了摇头,一双眼看着前方路,“咱们吧……其实也算不上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起点,可能就是我的终点。哈,是不是听的怪可怜的。”
“就因为钱?”何子言看向他,狭长的眸子里流过路边的灯光。
“钱是王八蛋,我是蛋中蛋。”谭游海笑着接上了话,“这年头,讲理想,要吃要喝要钱,讲成家,老婆孩子柴米油盐钱钱钱钱,人活着怎么能不提钱咯。”
“理是这个理。”何子言叼住烟吸了一口,“但人不应该这么不自信,自信,不是钱给你的。”
谭游海笑哼了一声,叹息片刻,说:“自信有什么用,你一部电影拍得再好再深刻,没人推没人捧,还不是给踩的死死的,但你片子里要是有几个巨星呢?人家管你好不好看,先买了票再说,你说是吧?哈哈。”
何子言听着他的笑,掐灭烟,低头回了一句:“再好是好到什么境界。是你认为的极限,还是世人认知中的极限?”
旁边的声音陡然消失,何子言抬头直视着对方的脸,还是那般清淡平稳:“你若真有这么好,这世间事又有什么能乱你心神?”
“那又有几人能做到?”谭游海又续上烟,翕动了嘴。
“我能。”
这道声音轻飘飘的响起,穿过肉体,砸在了谭游海的心头。
“我九岁练武,每日挥拳一千下,每出一拳,心底便多出一片瓦。我也本是空荡荡,但这万丈高楼就起在这空荡荡里。当你心底有这么大的山头压住了,你凭什么不自信?”何子言凝视对方的表情,汗水积压出来的傲气慢慢散发而出,“钱没了可以赚,但你人没有根,什么事都定不了,不要去怪世事,也不要责问现实。其实都是因为你,是你还不够努力。”
“兄弟,你踩着我了。”谭游海深吸口烟,不再说话。
来到这间硕大的洗浴城,恢复过来的谭游海一脸笑意的带着何子言走到前台。换好鞋戴好牌子,二人走进男更衣室脱下衣服裤子,准备好好享受这山泉水的滚烫。
“何子言,你要不要喝……”他在饮料柜里买了两瓶水,回过头,眼前的场景却令他发不出声音。
如果说伤疤是男人身上最好的纹身,那他眼前的这幅图案,便是无法形容的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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