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漫长的官道。尽头是一座城门,门前有两名士兵把守,神情肃穆,身材魁梧。
但此时脸上却难掩惊讶。饶是他们,对眼前的这个人也不免吃惊。停在他们眼前的这个人,面目清秀,头戴斗笠,一身白色僧袍,手牵一头小毛驴。是的,这明显就是个和尚嘛。
两人面面相觑,怪不得他们,活了这么多年,这附近也没有寺庙,自然也没有见过和尚。
和尚也不着急,抬头望了眼城门,上面隽刻着仨字——北顾城,字迹古朴盎然。
其中一名士兵上前来,按照规矩检查一番,便放他进去了。
一路行过,临街开铺,热闹的很。总是他这样的装扮、组合,也就让人多看两眼,习以为常,不觉新鲜。
找了处茶楼,里面说书正说到精彩处。
“城主怒发冲冠,大喝一声:‘呔,你这反贼!’一拳将反贼撂倒在地。”
见有客来了,小二急忙迎上来。交代把驴牵去,便引着僧人进去。
里间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小二正为难,身为客人白袍僧人好心给他指了一处。那里临近窗口,一人一桌,红色衣袍,甚是冷清。
小二转头看去,大为吃惊,可这下神情更为为难,低头犹豫片刻,磕巴道:“还是……另选一处吧。这……这不大妥,那处……得您亲自去说。”说罢,转身就走,生怕再被抓到。
和尚心下好奇,打算探究一番,径直往那处走去。大家注意力集中在说书人身上,竟无一人发现他。
隔了一段适当的距离,正要作揖询问。
“你要坐便坐,我可没把这桌买下来。”
声音清亮,他的动作顿了一下,小声道了谢:“阿弥陀佛!”绕过他坐在了对面。
和尚的视线正集中在一只雪雕身上,过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通体雪白。只是双翼处有黑色的斑点,近看了居然是匕首模样,俊逸非常。
雪雕歪着头,也盯着他,时不时叼一颗花生米来吃,乖巧灵动。
慢慢的,视线从雪雕移到他对面这人身上。桌前摆着半杯茶,红色外袍夹着黑色中衣,五官深邃,肤色白皙,端是一副祸国殃民的好皮相。
脸蛋轻靠在右手上,绣着金色花纹的袖口垂落下来,双眼紧闭。没错,这人在睡觉。至于是真睡还是假寐,怕是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和尚也没去打扰他,要了杯茶,侧身听着说书。
这段故事大概讲的是现任北顾城主平定叛军的故事。据说这一系列的故事在北顾城挺受欢迎的。至于那位城主,好像是叫姜顾来着是吧?
听书入迷了,连来人了都未知晓。直到听见有人小声叫了声“主子”,他才回过神来,视线移向那处,才发现叫的是那位红衣少年。
少年梦呓般的“嗯”了一声,像是困极了。
听到回应,身后作揖的人立马靠近,先是瞥了和尚一眼。又无事般地在少年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哪怕和尚耳聪目明,隔的不近,听不大清。
只能依稀听见“江河”、“炒着”、“祖地”、“粥”这几个字眼,也不知什么意思。
那人没待多久,说完便很快退去。视线刚收回来,可就对上了那双眼睛。眸中还残存着睡意,脸上却笑意盈盈的,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一见他醒来,那头雪雕屁颠屁颠地蹦过去。
他晃了晃头,率先开口:“大师是哪座寺庙的?我怎从未见过。”
和尚单手行礼:“贫僧从圣州大陆安倥寺而来。法号安妄。”
“剩粥?大鹿?哦……我知道了。嗯……圣州大陆啊。远道而来啊。”
“施主,我看你郁气缠身,命途不幸,恐有不详之灾!”和尚突兀地说道。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霎时愣住了。
少年摆手扫了扫,笑容好像是画在脸上的,似乎不把此番言论放在心上,反而朝和尚问:“和尚,请问,你有……师长吗?”
“……这是自然。”
却见少年已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去了,显然不对这个答案有任何兴趣。
这个问题就像他兴致来了随口一提一般,也有可能有别的目的。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三五分钟,故事已经讲到城主要诛杀叛贼的情节了,他整个人看起来清醒了点,起身要走。
和尚说:“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红衣少年的动作停下来,略作思索,侧首笑道:“大名不敢当!小生姓姜,是北顾的姜。名嘛,大概是三分。咱们挺有缘的。”
有缘?有缘在哪?安妄和尚没听懂。但他原先还以为是北顾的那位城主,不曾想认错了。不过,姜三分吗?这人也是极有趣。
说罢,那人抬脚便走。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住了,右拳紧紧攥着,随即松开了。
不过没人注意到,就连和尚也没有。只因说书先生的一句:
“待平定叛乱,城主下令将叛乱者全部关押起来。就在这时,叛乱者中一人窜起,将一包白色粉末砸向城主……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先生一合折扇,施施然便下了台,丝毫不管台下观众的嘘声。
安妄心中暗叹怕是不能知道故事后续,也不知那位城主接下来怎么样,但想来应该是没事,正暗自品味。
等安妄回过神来,在他眼中,姜三分正巧伴着嘘声踏出茶楼,犹鱼入水,一个摆尾融入人流如潮的街道中,再也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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