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是张小樊首先迎出来,见到唐品眼圈明显的一红,让那张原本就略显憔悴的脸更苍白了一些:
“方姨在厨房里准备食材,要你们先去观里去探望一下我爷爷!”
“嗯,知道了小樊姐。其实我是来特意找你的,是想告诉你,三石老道的人品在这十里八乡人人都知道,他这个人一向说话办事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既然他答应了亲自为长锁爷进行救治,不敢说彻底治愈,至少能保证效果比化疗要好很多,我相信他的医术!”
张小樊的脸色果然就亮了很多,“你是说道长的医术很高深,而且有很大的把握性?”
“我又不是老道本人,而且至今还没见到他,哪能完全明白他的心理?不过他是把我从小看起来的,没有人能更了解他!他肯应下长锁爷的事,一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张小樊的情绪又提升了三分,很明显唐品的侧面劝说起了巨大的作用。
实际上这种话也分谁说,或许只有唐品和方琦慧有这个面子,再或是唐品是三石道长身边长起来的知底人。
总之,目前的她神态看上去依旧清冷,但眼神里的光彩却再一次鲜亮起来:
“经你这样一解释,我就感到自己身上的压力一下就轻快多了!不过你称呼道长为老道,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闻听这话,唐品就放下心来,他清楚张小樊已经从绝望中慢慢走出来了,心中的希望之火再一次点燃,不然她才不会关心这种称呼问题。
“小樊姐,你不知道,满天下也就我和莫芷兰有资格喊他声老道,奇怪的是,这样听上去很不礼貌的称呼,他反而更觉得欣喜。”
“真的呀,还的确是奇怪呢!”
“不过旁人可不敢这样叫他,一定会引来他的几天不理你!”
唐品正说着,三石道长就赶到了,他身边有一位尽管病态十足,但看上去精神很不错的老人,应该就是长锁爷了。
而且他的嗓门很大,隔着几排果树也能清晰听到他嘴里的说话内容:
“道长,我的徒弟真像你说的过目不忘?”
“我说长锁爷,这两天,同样的问题你都问了几十遍了,烦不烦?况且唐品那小子还没答应做你的徒弟呢,别高兴的太早了!”
“他若是不答应,那我马上就吩咐小樊把库房里的那些木料搬出来,当场把它们烧了!虽然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但既然传承没有传衍下去,我又命不久矣,一把火烧了干净,反正我已经有愧于地底下的那些列祖列宗了!”
“少来了你,给我耍这种小心思,我就不用说了,唐品的性子我可是知道,刚硬得很,从不肯给威胁低头!”
“所以这事儿你得帮我,不然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吆喝,你反倒是赖上我了?别忘了你的病还需要我来给你治,不怕老道一怒之下掀了摊子?”
“只要张家的古传承能够延续下去,我的病不治也罢,但这个帮你是一定要帮的!”
两个人的嗓门都很大,唐品却是在心里偷笑不已。
他很了解这位老道,说不定这就是他提议使出来的一计,故意让自己听到这些。
但也不排除是他在借此捉弄长锁爷,别人看老道一直是那种不问世事的冷漠状,唐品可是知道他内心里颇有些老顽童的皮性。
转过果树林子,他已经快步走上去请安,长锁爷嘴里“嚯”了一声:
“果然是一表人才,高高壮壮的有些男人样!唐品是吧,有没有拜我为师的打算?小樊都给你说过了吧?”
他一见面就直切主题,显是心里的期待之急迫,不是一天两天了。
“长锁爷,既然小樊姐那么聪明都学不会,你就能断定我能学成?”唐品反问道。
“学成学不成的我也没有选择了,自己的身体自家明白,不然就来不及!”
长锁爷的语气,让唐品一下子就心软了,马上屈膝便跪,却被三石道长拦了下来:
“他们张家的传承教与授是有讲究的,必定会有个正规的仪式,眼下手边连杯茶也没有,可不能太随意了!”
嘴里说着,他推了一把正神情呆滞的长锁爷。
后者显然没心理准备,原先的一大套说辞就立时变成了无用功,呆在那里愣住了。
经由推自己的一把,他才猛然顿会过来,脸上笑开了花,就向唐品身后的张小樊挥了挥手:
“去把库房清理出来,把老祖宗们的牌位也摆上!再叫人准备一壶茶和几个蒲团!”
李义不用吩咐,就拉上随在三石道长身后的小道士,转身去准备一切了。
这个时候,夏洛特、葛佳丝塔芙等几位女人,也从厨房里把方舒云拥出来。
方舒云举手招呼两位老人家,眼里却满是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唐品不好马上上前拥抱,一手搀着一个,将道长和长锁爷引到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那里摆着一套看上去很新的竹制桌凳,三石道长说了:
“是小樊主动找的我,要我来教她些竹艺,这些员工是出自她的手了?”
长锁爷捻着胡须点头:“也不让我帮忙,那么瘦弱的一个女孩子,硬是一下午做了出来!”
三石道长俯下身子打量:“是有些粗糙了,不过用砂纸打磨一下也就看不出来了!”
这时候方舒云领着两个儿子的洋媳妇走过来,乐得道长满脸红光。
他听不懂英文,只知一只手一个劲地往怀里塞,转眼就取出两串念珠。
上面没有隔珠与背云之类的配饰物,甚至没有母珠,只有一颗葫芦状的主珠,但珠子颗颗都是天然紫檀木,价值无可估量。
他嘴里说着:
“这两件物件传承有几百年了,头珠之上葫芦状分为三阶,代表三台,三台下有一个天朝结,结下缀六颗小珠,代表南斗六星,加上头珠,则为北斗七星。念珠有八十一颗,代表老君的八十一化,也暗藏九九纯阳之气,富蕴道教义理之精微,对于你们的阴性体质会有很好的调和作用!”
唐品就在一旁一字一句的翻译,二女深知此物的不凡质地,又见老道这样郑重其事的解释,就知道了它的珍贵性。
所以两个人都是一副恭谨的态度,其中不乏对于东方古老宗教的敬畏。
唐品吩咐她们上前两只手接下来,等二女给三石道长深深鞠了一躬,才说起:
“你们完全可以放心,老道可没有教化你们皈依的想法,只是一位家里的长辈的赐予。这串念珠也不用当胸佩戴,缠在手腕上当做手链就好,里面暗藏道家的养生之道,对身体会有好处的!”
方舒云帮着两个人缠在手腕上,嘴里还在唠叨着:
“十几年了,道长可没送过我哪怕一粒珠子,这物件是宝贝,甚至可视为无价之宝,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二女原本就充满了敬意的心理,在听到这些话后更不敢轻视它了,夏洛特甚至提议:
“佳芙,要不我们定制一个盒子把它们好好收藏起来,我可不舍得使用它!”
唐品一旁笑着指点:
“道家的法器类手持物,只有始终带在身边,才能让你感应到其中的灵性,藏起来哪里还有对身体的好处?”
夏洛特一吐舌头,便感似乎这样的轻佻不太适合,赶紧又闭上了嘴巴。
此刻张小樊前来相请,三石道长指点着旁人都留在原地,只让唐品一个人搀着长锁爷走进了那间库房。
张小樊自然是跟着去的,足足半个小时才再一次出现。
别人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唐品胸前,已经贴身挂上了一块状如长方的黑黝黝牌子,质地是一种未知的金属,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古怪文字。
接受传承的程序很简单,只是过程中长锁爷在嘴里,始终翻来覆去的念诵着一种听不懂的颂词。
事后他才知道,张家祖上并非隔壁省人,而是来自东粤省的客家人。
长锁爷所念诵的颂词,实际上是一种早已失传的中州古语,也就是客家话的前身。
他胸前牌子上的文字也是那种语言,不过在长锁爷父辈的时候,已经不知道颂词的具体含义了,只知道是一大段在后人接受传承时念诵出来赞扬祖先的那种词汇。
长锁爷同样是死记硬背下来的,之所以花了半个小时,也是让唐品趁此时机背下来。
这里面未尝没有对他的考校之意,但仅仅用了这多么短的时间,就让唐品记下来极其拗口的一长串古怪音符,足可见他的记忆力的确惊人的恐怖。
要知道长锁爷当初背下它们来,可是花费了整整两天。
因而再一次现身之后,老爷子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如果不是身边的孙女在虎视眈眈,他就要自己的唯一徒弟给准备好酒菜了。
由于唐品的到来,张小樊对爷爷的病情重燃希望,张长锁的最大心事也从此解决。
可以说,这一切都来自于他的功劳,爷孙俩的精神状态改变,也马上让大院里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这时候众人才有了四处观赏的兴致,好显摆的莫芷兰转眼就再一次化身为导游,很大声的引领着客人们四处观赏。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