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门之梦
命里无时莫强求（旧版）

胖和尚显得有些无奈，但仍然笑容可掬，“攻击你的不是恐怖分子，是护道之人，有一个还是你的亲骨肉。”他停顿了一下，眼里透出耐人寻味的光芒，“我也是护道之人。我在为芸芸众生做事。哈戈尼亚人跟我们有些因缘，上界本想对他们委以重任，维护仙灵两界和平。可是，他们竟然依靠先进的科学技术破坏宇宙法则，还恃强凌弱热衷于掠夺，种下诸多恶因，最终自食其果。至于坤坎布人，他们更是天道规则的破坏者，他们几乎破解了所有的生命的秘密，他们毫无节制地发展生物机器人，他们研究出来的生物技术，不但灭了坤坎布人类本身，也扰乱了仙灵凡三界的秩序，让上界无法容忍。”

乌堐若有所悟，“我必须遵守的天道规则，除了修行，还有什么？”

“一个字：和。”

“恕我愚钝，不能参透其中涵义，但闻其详。”

“和是一种维系天道正常运作的法理。天道并不走极端，允许矛盾双方相依共生。没有短，就没有长；没有慢，就没有快；没有暗，就没有明；离开了祸，就没有福；离开了弱，就没有强；离开了悲，就没有喜；离开了恶，就没有善。离开了死，就没有生。天道规则，就是让矛盾双方达成平衡，一旦失衡，乱象则生。”

感觉到胖和尚提出的要求毫无刁难之意，乌堐松了一口气，“你等一下，我们先把刚才的话捋一捋。依你所言，对我个人来说，‘修行+和=自由’，我的理解对不对？”

胖和尚念了一声善哉，颔首道：“乌施主不愧是先天佛性，慧根不浅，一点即通。”接着，他语重心长地说：“虽然只是三个字，要想真正做到，却是千难万难，施主可不要大意了！”

“我少年立志，苦苦探索修仙路，何曾畏惧艰险磨难？至于和字，我在年青时代就花了大量时间钻研和气，我根本不需要九十九年，我顶多只需要九年，就可以把识海中浩如烟海的负念力转换为和气。”

胖和尚十分赞许地说：“如此甚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九十九年之后，上界可以放心大胆地对你委以重任了。”

乌堐断然道：“别别别，我不想成佛，也不要什么重任。我这辈子被什么孤狼计划狮王计划伏魔计划坑惨了，被所谓的使命坑惨了，这黑锅背得太冤了，我只想好好修行，继续弘扬和气，别的什么都跟我无关了。”

“呵呵……，如今乱像丛生灾厄不断，归根结底就是戾气太多而和气不足。‘好好修行，弘扬和气’，说起来简单，实则任重而道远呐！阿弥陀佛！”说着，胖和尚语气一转，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上次从紊乱空间中强夺了大量的修炼资源。那些东西不归你所有，为了减轻你的负债，还是还回去吧。”

乌堐一听犯难了。说实话，他很需要那些修炼资源，这些资源是他拼了命才侥幸带回来的，如果交出去，将来需要用这些资源的话，只能再次闯入碎片空间，可是，碎片空间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噩梦，他再也不想进入碎片空间了。再说了，要想把那些资源还回去，就得进入碎片空间才行，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看到他面露难色迟疑不决，胖和尚微微一笑，口中念了几句经文，然后右手凌空一划，黑暗的洞穴里立即出现了一道蓝幽幽的空间裂缝，“你只需把所有不该属于你的东西扔到裂缝中，就算你还过了。”

“一定要还吗？”

“这是必须的。否则，将来不管你如何修行，也还不清你欠下的债务。”接着，胖和尚语气一转，严肃地说：对你来说，那些东西是祸而不是福。你可能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吧，仙灵和仙人的内丹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很多仙人有着匪夷所思的秘法，他们有办法将自己的灵魂做成一个ghost镜像文件封禁起来，一旦被自动运行批处理文件所启动，他们就会把镜像文件安装到其他人的识海空间中，灭了别人的灵魂，占据别人的躯体。那些仙器同样如此。每一件仙器当中都封禁了一个器灵，器灵其实是一种强大但不完整的灵魂，如果灵魂被完善满足了夺舍的条件，你自己的灵魂就大祸临头了。

“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留两具仙女的身体，和两个仙人内丹？”

“不可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迷恋，否则徒增罪业。”胖和尚的语气比较严肃，看到乌堐心有牵挂于心不忍的样子，缓和了语气，“你还在惦记着晏文月和梨花，准备为她们两个的复活做些准备，是吗？”

“是的。我现在唯一不能放下的就是她们两个。”

“善哉善哉，晏文柳和晏文月本就是同一个灵魂复制而成，两人其实就是同一个人，两人的灵魂只有重新融合起来，才可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大道，否则，她俩再怎么努力修炼，你再怎么帮她们，也只能在六道轮回中苦苦挣扎。

晏文月的灵魂和内丹很快就会彻底消散，晏文柳的灵魂也早已超过期限失去了转世的机会，现在融合的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对她俩来说，一切都结束了。

至于梨花，她本就跟仙道无缘，如今形神俱灭，再无重生的可能。再说了，她的灵魂上至今封印着一道怨魂，你如果不及早采取措施，等怨魂觉醒，你恐怕悔之晚矣！”

“是谁？谁的怨魂？”

“你何必知道呢，知道的事情越多，烦恼越多，何必如此执着？”

“是五加皮吗？肯定是他！他在给我设计陷阱，是不是？”

“五加皮，你还是忘掉他吧。在你准备跟坤坎布人的太空战舰同归于尽的时候，五加皮所在的空间碎片已经被时空裂痕彻底绞碎，冯特洛遗址不复存在，在冯特洛遗址避难的生灵，已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

“那么多人，说没就没了？五加皮那是死有余辜，可是，孟老鬼和肖天焕他们，还有成千上万的坤坎布难民，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他们本来有希望逃离碎片空间，到你们鄂司星球来逃难的。只是，有人不同意这个方案，最终只得放弃。”

“坤坎布人善于夺舍，如果让他们来鄂司星球避难，咱们鄂司星球就是下一个普雷德尔星球，变成人间地狱！”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大师，你刚才说，梨花的灵魂感染了恶灵，我请求你帮我个忙，把附在梨花亡魂上的怨魂给我揪出来，好吗？”

说罢，他心念一动，一团模模糊糊的人形雾气出现了两人面前。胖和尚身上发出的淡淡金光，让雾气有些忌惮，雾气试图离胖和尚远一点。

“阿弥陀佛！”

胖和尚把手探入雾气中，轻轻一撕，扯下来一片猫型雾气。

“呃，这是狸猫精的灵魂？”

“看见今日果，你记起了昨日因？”

“是的。这孽障的灵魂并没有被你送入地狱，而是被送入了碎片空间，被五加皮发现，它和五加皮勾结起来，悄悄附身在梨花身上，等待时机找你夺舍复仇。”说着，胖和尚把狸猫精的怨魂丢入空间裂缝之中。

乌堐长叹一声，决然道：“罢了，罢了！天材地宝也好，仙剑内丹也罢，既然不属于我，我何必强留？”

说着，他施展混元挪移手，把识海中大量的修炼资源通通扔到了空间裂缝中，仅仅留下晏文月的灵魂和内丹，然后，他把梨花的残魂挪移到了自己识海中。

“还有一具仙女遗骸没有扔掉。”

“没有了，真没有了。”

“乌施主，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实话跟我说，小筠是不是在你识海中？”

“小筠她……！她被我隐藏得这么深，她几乎从不露面，你是如何知道的？”

“乌施主，让我怎么说你呢，人家是金屋藏娇，你倒好，藏了几个老阿姨在你识海中。”

“这……？唉，让大师您见笑了。你……在你面前，我就没有一点隐私……”

“我刚才提醒过你，你是上界重点关注的对象，你的一言一行都清楚地记录在系统日志上。”

“小筠她……我去阴间的时候，她觉得阴间也不错，于是没有跟我一起回来。”

“乌施主，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不会向你提起小筠的。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小筠还在你识海中，你为她留了一具仙女身躯，那具仙女身躯，一直在你识海中。”

他识海中，小筠给他传音道：“师傅，我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不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是得不到的。算了吧，把不属于我的东西扔掉吧。”

“小筠，我真没用，连自己的弟子都保护不了！”

“师父，你对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非常感谢你。今后，我就呆在你识海中算了，不想出去了。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但套路太深，让我生无所恋。”

乌堐取出仙女遗骸，扔进了虚空中，对胖和尚说：“算了算了，我玩不过你们，我把留给小筠的仙女身体扔掉就是。”

胖和尚，“施主，你的乾坤壶中，还有一些东西不属于你。”

“怎么，我乾坤壶里面的东西你也要管？”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留在身边，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扔了吧！”

乌堐想了想，把乾坤壶中的残破宫殿挪移到了空间裂缝中，把乾坤壶中的其他法宝都扔掉了，只剩下一些俗物。

胖和尚撤了神通，空间裂缝立即消失。他满意地颔首道：“善哉善哉，该断则断，该了则了，该扔就扔，该留就留。你欠下的大量债务，从此还清了八成。晏文柳受你的牵连，也就轻了许多。”

乌堐，“如果我把乾坤壶也扔了，会不会多还清一点债务，比如，还掉九成？”

胖和尚想了想，“如果你把乾坤壶也扔了，你还清的债务是约等于80％。”

“八成，约等于80％？那就是可扔可不扔了。这个乾坤壶跟我有缘，我还是留着吧。”乌堐琢磨着胖和尚刚才的话，胖和尚刚才提到了晏文月，于是不无期盼地问：“照你这么说，无柳的灵魂还在，是吗？”

“出家人不打诳语，晏文柳去世之后，她不想失去上辈子的记忆，因为不想忘记你，于是放弃了转世的机会，她的亡魂一直在等你回来。然而，灵魂离开肉体之后，会很快消亡。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原地等待不是办法，于是到处寻找你的踪迹。”说到这里，胖和尚似乎很受感动，“如今乱世之秋，到处都有战死的亡魂，晏文柳虽然是修士，灵魂不算太弱，但毕竟是女流之辈，随时都会受到其他亡魂的攻击，有时甚至受到很多亡灵的围攻。我是实在不忍心呐，本不该插手，但也忍不住出手相助。”

乌堐神色一动，“多谢大师对爱妻的亡魂施以援手！他日定当厚报！”接着，他急切地说：“我得尽快找到无柳，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胖和尚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微笑，“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如果不能妥善安置好晏文柳晏文月和梨花的灵魂，你是不可能有心思坐下来念经的。你放心吧，晏文柳的亡灵被这次的雷击事件所惊动，你一向跟她心有灵犀，她肯定会把这次事件跟你联系在一起，估计几日之内她就会回来了。在你们重逢之前，我不会让她有事的。”他稍一沉思，补充道：“你记得幽兰吗？”

“幽兰？我当然记得！”

“幽兰还活着。”

乌堐眼睛一亮，“她在哪里？”幽兰是他年青时在辛奴塔大陆上认识的，是为数不多的生死之交，可以说，他的命就是幽兰和惜兰所救。

“你不必担心。她现在很好，她也被八爪怪和雷击事件所惊动，正在回来的路上，几天内就能跟你见面了。”胖和尚语气一转，严肃地说：“不过，我不希望你和幽兰相认。因为上界希望你跟俗世间所有的人划清界限，凡是跟你关系亲密的人都会被上界清除掉。上一秒你跟幽兰相认，下一秒幽兰就会身消道陨。”

乌堐的心变得沉甸甸的，苍然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几年后

乌堐老家后山，落凰峰附近，新建了一座寺庙，名叫龙隐寺。一座宝相庄严的泥塑佛陀前，香火袅袅，几个年青的和尚正邦邦邦地敲木鱼，嘴中读着无人能懂的经文。

一个胖和尚领着乌堐走到佛像面前，乌堐在蒲团上盘坐下来。胖和尚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定的微笑，对乌堐说：“施主，你真的想清楚了？”

乌堐脸上古井无波，朗声道：“我尘缘已了，如今只想遁入空门，还望禅师成全。”这时候的乌堐，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跛脚之躯，还故意毁容了，像个恶僧，往日英俊的容貌已然难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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