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游历志
第五章:再入绝境（旧版）

时光飞逝，一转眼间，李统御作为体验者在历史场景的第一年就过去了。

这一年在吕村的时光，过得平淡而又有趣。李统御每天的任务就是监督他的“小徒弟”吕聿习兵法，并且教他一些武术——只要是自己会的，都倾囊相授。

这天清晨，李统御和往常一样，带着吕聿晨跑锻炼。现在是二月份，天还没亮，夜空中星星点点的闪烁着星光。两个人跑在村子里的泥土地上，仅靠着路两旁的火把照亮——事实上，现在就连鸡鸣声都没有。

吕聿穿着一件棉衣跑在旁边，已经是满头大汗。

“师父，我们能不能停下来歇息一会？”吕聿回过头，期待的看着李统御——虽然每次这句话得到的回应都是拒绝。

这次也不例外，李统御看着村子里面:“再跑半圈就歇息。”

在军校每天日常的体能训练让他明白，训练的时候过于频繁的休息，会让效果大打折扣。

吕聿垂下脑袋，本打算继续向前跑，但村口出现的一个人“救”了他。

“呦，这不是聿儿吗，一年不见倒是长大了不少。”

那是一个蒙着半边脸的壮年男子，从他身上的虎皮外衣和背上的弓箭，可以很容易看出，这是一个在外游历的猎户。

吕聿停下来，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立刻兴奋地跑过去抱住那个男子，一边跳着一边说:“麻子叔回来喽！聿儿都想你了！”

麻子叔揉揉聿儿的脑袋，看着站在一旁未曾见过的年轻人，问:“这位壮士是…？”

吕聿跑去拉着李统御走上前:“这是我师父，字统御，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李统御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麻子叔听完，哈哈大笑:“聿儿这孩子十分顽皮，没少给统御惹事吧？”

“才没有！”吕聿对着麻子叔大喊。

“聿儿虽然顽皮，倒也是个可造之材。”

在李统御看来，聿儿在兵法方面，确实相当有天赋，悟性极高。李统御像他这个年龄的时候，和其他同龄人一样，沉迷于VR游戏——只不过他玩的主题比较与众不同罢了。

“还是师父对聿儿好。”吕聿嘟囔了一句，别过脸去不再看麻子叔。

“哎呀，本来呢，有军队会来洛阳城郊。我想带个小家伙去看，可是好像那个小家伙并不想去啊！”

麻子叔这一句话，同时吸引了其他两个人的注意力，他们齐刷刷的盯着他看。

“城郊确实有董贼的军队在驻扎，洛阳虽毁，但仍是必争之地，不可能被放弃。”李统御并没有直接问，因为面前这个男子自己并不熟悉。

“董贼那家伙，在阳人城被孙破虏孙将军打的那叫一个惨啊！”

麻子叔很适合做说书的，他把在阳人城发生的战争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但李统御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现在脑子里只盘旋着一个有效信息——孙坚已经在阳人城大败董卓，很快便会进攻洛阳！

李统御仍然带着吕聿继续晨跑，但他的心思却早已经不在了。他在心中为了自己的未来谋划——等会跑完了，就向老村长和吕福辞别，去投奔孙坚。

老村长和吕福正在聊家常，李统御看见他们，却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一旦投奔孙坚，也就是永远放弃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从此以后要面对的就是战争和死亡，可能还会有尔虞我诈一类的事情。

李统御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是那天晚上被永远留在火场里的杜若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遇明主，救天下苍生。”

这是杜若给他的期望，他必须去完成。

老村长看见李统御一脸凝重的站在那里，只是低着头思考，便走过去问:“统御是有要事吗？”

李统御抬手行礼:“统御听闻孙将军领兵于阳人城大破董贼。近日当到洛阳城郊，故特来向村长与恩公辞别。”

“统御是想去孙将军处参军？”

“正是，吕村长辈于统御有再生之恩，今无以为报，他日若能有所成就，定会前来报恩。”李统御说完这句话，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吕福扶起他，两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表情严肃:“统御，你记住，吕村救你，非为图报恩。只望你能记住今日之志，莫失了初心。”

“统御定当铭记恩公教诲！”

老村长拍了拍统御的背:“不如今日便留在村里，晚饭时与诸长辈道别，明日再行前往。”

统御同意了，要走也不在这一时，他决定先打探清楚孙坚的具体位置。

这天早上的气氛让李统御感觉说不出的怪异，他很快便找到了原因——太安静了。平常时候，吕聿总是会在他身边说个不停。但是今天这个小话痨反而一声不吭的坐在桌前，认真的看起书来。

李统御叹气——吕聿是知道自己要走了，才会有这个反应吧。

他走上前，拍了一下吕聿的背:“聿儿，今天休息一天，师父带你去山上玩。”

吕聿没说话，只是摇头，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六韬》。

李统御拉过一把椅子，和平常一样坐在吕聿身旁:“怎么了？”

“没事。”吕聿声音沙哑，一滴眼泪滴在了书上。

“聿儿觉得，能瞒过师父吗？”李统御笑着看他。

吕聿总算扭过头看着李统御:“师父能不能别走？”

李统御笑了笑:“师父去投军，是为了保护更多被残害的百姓，就和马伏波那样。”

吕聿最喜欢的历史人物，就是伏波将军马援。每次想到这里，李统御总会不自觉的脑补他见到马超时的样子。

“那…师父还会回来吗？”

李统御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小子，师父是去投军，又不是去送死，怎么会不回来呢？”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在这乱世，投军就是在死亡线边缘试探。

吕聿还想多说，李统御先站起身来:“聿儿不想陪师父去山上逛逛吗？”

吕聿当然喜欢去山上闲逛，尤其是和李统御一起。

两个人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居然飘起了小雪。李统御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四五年都很难看到一场雪。他抬起头看向天上，和一个小孩子一样好奇的伸手接着雪。

“师父在看什么？”吕聿同样抬起头来，但却没有李统御那样的兴奋。

“看雪啊。”李统御笑着四处看，欣赏起雪景。

“雪？不是很正常吗？”看着吕聿疑惑的眼神，他突然想起来——洛阳属于北方地区，雪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景象。

“师父的家乡在江东那边，那边很少会下雪。”

说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对家乡的思念再一次涌上心头。

这场雪并不大，下了一会也就停了。太阳出来的那一刻，李统御听见了吕聿肚子传来的声音。

吕聿尴尬的捂着肚子。

“聿儿是饿了吧？”李统御笑着看他，“回家去吧，阿福叔应该做好了午餐正在等咱们了。”

可是等待他们的，却不是和往常一样的温馨场景。

村口的大门已经被刀砍毁，门口薄薄的积雪上，血红色的一大片格外显眼。

李统御心脏骤停了一会，赶紧拉着吕聿向村子里跑去。

村子里横七竖八的倒着尸体，尸体旁边晕染开来一片鲜红，让李统御头晕目眩。

吕聿被吓坏了，蹲在地上摇晃着那些尸体，呼喊着熟悉的名字，却再无人应答。

发生了什么？！

李统御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回答是——董贼。

“统御…聿儿…走…”一个熟悉而又异常虚弱的声音引起了李统御的注意——是吕福！

李统御立刻跑过去扶着他，吕福身上满是刀伤，腹部的那一条最为吓人。

“爹，你怎么了爹！”吕聿几乎是爬过来，抱住了吕福。

“恩人，发生了什么？”李统御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颤抖。

“华雄…来吕村…强行征军…吕村人…反抗…皆被杀…剩余人…被…带走…”

吕福的话如同一枚炸弹，立刻就在李统御脑子里炸开来。

又是董卓！

李统御第一次对一个历史人物产生了深深的恨意——他用力一拳头砸在地上，眼眶通红，只是因为旁边几乎哭晕的吕聿，他才没有爆发。

“统御…”吕福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说，“我死后…聿儿…便…托付与你…”

话音未落，吕福已经气绝，眼睛也瞪的大大的——就好像那个时候的杜若。

耳边是吕聿撕心裂肺的哭声，李统御只是跪在哪里——悲剧再次发生，而他同样没有能力阻止。

“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注:语出鲁迅《再论雷峰塔的倒掉》）

先是帝都洛阳，后是“世外桃源”吕村，美好的事物因在乱世存在毫无意义，而接连被毁。

眼泪一滴一滴的滴下，李统御无法压抑住愤怒，脑子里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却再也无法消失——在乱世制止暴力的最好方法，就是以暴制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带着吕聿离开的吕村，只记得走之前，两个人跪在村口，给这里的父老乡亲，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

离开吕村后的这两天，都是在山洞里度过的，山洞外下起了大雪——是李统御期待已久的场景，但他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

火架上的野兔肉烤好了，李统御没有动，吕聿也只是看一眼。

自从离开吕村之后，吕聿就好像失去了说话能力一样，也不吃东西，像极了行尸走肉。

李统御拿起兔肉，递给吕聿:“吃吧。”

吕聿只是低头不停的摆弄着手。

“吕聿！”

突然传来的一声怒喝，让他不得不抬起已经哭的变形的脸。

李统御双眼像爆裂开来似的:“你是想饿死自己吗？！”

吕聿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师父发这么大的火，立刻被吓住了，呆呆的盯着他。

“恩公将你托付与我，是为了让你活下去，而不是和现在一样！”

李统御说完，两只手死死的捏住吕聿的肩膀，通红的双眼看着他:“我问你，你不想报仇吗？”

“我…”吕聿极度沙哑的声音，让李统御有些不忍。

但如果不狠下心让他走出来，他很可能也会和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一样被乱世吞灭。

李统御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疼的吕聿龇牙。

“我问你，你是想替你死去的亲人朋友报仇，还是想和他们一样任人宰割？！”

吕聿内心泛起了一阵波澜，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让你说话！”李统御只能用怒吼声掩饰自己的心软。

他看出来吕聿眼神中闪烁着的仇恨，愤怒，悲伤…一系列复杂的情感只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负面情绪。

李统御还是松开了手——吕聿才十一岁，面对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算了，你自己想想吧。”

李统御走到洞口，盯着外面的雪景看——就和一尊雕像一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他看着雪逐渐变大，又逐渐变小，最后总算是停了，地上已经被一片纯白色所覆盖。

明天，应该带着吕聿去谋生了——原定计划，去找孙坚投军。

可是吕聿的状态…李统御强迫自己不回头看他，吕聿很聪明，自己的意思他能明白——尽管异常残忍。

“师父…”

吕聿的声音响起，还未等李统御回头，他却突然跪下了。

“聿儿知错，请师父责罚。”

李统御的泪水瞬间溢满了眼眶，他干咳两声，并不转身去看吕聿——他不能让吕聿发现自己的情绪，否则功亏一篑。

“何错之有？”

李统御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低沉而又不带任何情感。

“聿儿不应沉溺于悲痛，而当思如何活着，替他们报仇。师父所言，活于乱世，当为强者，方能保护自己以及…在意之人。”

李统御听出来，吕聿所说的的“以及”后面，本想说“亲人”。

“想明白了便可，且起身去休息，明日我带你一同前去谋生。”

在自己的情绪崩溃之前，李统御赶紧把吕聿打发走。

“师父早些休息。”

确定了吕聿已经走远之后，李统御把头埋在膝盖里，不顾忌一切的流泪。

这就是乱世，让普通人活不下去的乱世。就和那句台词一样——“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注:这句话为王者荣耀李信部分台词），这个时代过于残忍，但也是这份残忍，成就了一批活下来的英雄，被后世人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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