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陆峭穿什么睡觉,对于朱萱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运动短裤,就是这样。朱萱走下楼梯时,她这样想。
朱萱妈妈一小时前早早就去她的商店,今早就只好由朱萱在跑完步后给大家做早餐。
朱萱爸爸正在狼吞虎咽地吃朱萱刚放在他盘子里的鸡蛋和馒头。他告诉朱萱说,他几分钟后就要见陆峻了,他和陆峻今天上午要给跟陆峭聊聊。
朱萱绝对不希望他们三个在家里见面,陆峭现在见到任何一个跟他想法不一致的人都烦躁易怒。
“爸爸,”朱萱在餐桌边坐在他旁边。“你打算跟他说什么?”
“告诉他,我和陆峻要去学校政教处好好谈谈,让他们同意,我成为陆峭的临时监护人,让学校对陆峭放心,打消可能要执行的对陆峭勒令退学的处罚,消除他们对陆峭的成见。”
“他不会喜欢的。”
“他没有选择余地。”朱萱爸爸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你怎么知道?”朱萱问。
“因为在内心深处,我怀疑他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而任何一个学校里做学生思想工作的老师都不会轻易放弃对一个还有希望的学生的挽救。现在问题是,我不知道陆峭到底有多大的上进心。”
“他是个混蛋。”
“我知道,我要教育好他,肯定会是个挑战。”爸爸把头侧向一边,若有所思地看了朱萱一眼,突然问道:“你认为他住进我们家来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问题?”
朱萱想,如果自己现在就处在陆峭这个境地,那么在这个世界上,会不会有人愿意帮助朱萱。给困境中的人伸出温暖的援手,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难道不是我们为这个世界应该献出的绵薄之力吗?这是人道主义精神。
如果陆峭不能住在这里,那么他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杭州城里能在哪里落脚?
“我对他住在这里完全没有意见,”朱萱说:“真的。”爸爸有心理学背景和无限的耐心,朱萱相信他能够帮助陆峭。“还有妈妈……如果你能对她的啰嗦看顺眼了,那么,她也很棒。”
“朱檀,陆峭在哪儿?”爸爸问朱萱弟弟,他正在蹦蹦跳跳地走下楼梯。
“刚刚他进卫生间了,他可能是在洗澡。”
“好吧。好吧,吃点早餐吧。你幼儿园的车十分钟后到。”
在爸爸在为弟弟忙前忙后时,朱萱为陆峭炒了几个鸡蛋。
不久,陆峭从楼上下来。他穿着一条在膝盖处被撕破了一个小洞的深蓝色牛仔裤,一件看起来褪了色的黑色t恤……朱萱想,这样的打扮对于一个男孩来说应该是身心都舒适的。
“给,”朱萱咕哝着,把鸡蛋和馒头整齐地放在桌子上,配上一杯鲜榨果汁。“如果想吃粥,厨房里也有。”
“谢谢。”他犹犹豫豫地坐下来,眼神有些游移,显然很惊讶,朱萱给他做了早餐。他吃饭的时候,朱萱把爸爸和弟弟吃过的碗筷洗涮好,把它们放到消毒柜里。
几分钟后,朱萱爸爸从门外回来的时候,陆峻跟在他身后。
朱萱拿起车钥匙和背包,这样他们就可以独处了。当朱萱开车去学校的时候,朱萱在想,也许朱萱应该留下来做个缓冲。因为他们三个男人在一起,特别是两个意志非常坚强的陆家兄弟在一起,可能就组合成一个火药桶了。
要是他们兄弟俩吵起来甚至打起来,朱萱可怜的父亲可能都无法在中间调停。
“你来干什么?”当陆峻坐到餐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后,陆峭问哥哥。
“我和你哥要聊聊今天去你学校的事。”朱教授给陆峻倒递了一杯凉白开后,帮陆峻回答了陆峭的话。“我昨晚跟你谈的事情办妥了,陆峻认为,这件事也应该有他在场。”
陆峻说:“妈妈希望你过上比她好的生活。”
陆峭沉默不语,只是起身走到洗碗槽边,把自己的碗筷洗了。陆峭没有胃口了。
朱教授拎着公文包,走进厨房门,松了一口气。“孩子们,你们准备好了吗?我们该走了。”
当他们一起走到一辆“汽车”的旁边时,陆峭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
“电动汽车”。
这种样子怪怪的车子,陆峭在大街在见多了,但都是老大爷和老奶奶们开的,怎么朱教授也开起这种车了?
“这车老年代步车,不用油啊。我妻子开着suv,既然我只是开车上下班,买辆这样的车也不错,驾驶这种车不用驾照,如果你想开它,你也可以。”
“或者你可以坐我的车,”陆峻说。
“不用了,谢谢,”陆峭一边说,一边打开电动汽车的车门,爬上副驾座。它的内部空间看起来也不是太窄,但陆峭仍然觉得自己是在一艘微型宇宙飞船里。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英华中学,找到了政教处覃勃主任的办公室,陆峭的班主任张龙海老师也来了。
接下来,是几个大人之间的商讨,校方摆明了作为陆峭的临时监护人朱教授应该履行什么职责,应该配合学校做好哪些工作,而作为陆峭哥哥,陆峻应该如何在监管和教育陆峭方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学校已经承诺,不勒令陆峭退学,让朱教授和陆峻都觉得这是大慈大悲的事了,在感恩戴德的同时,无条件地接爱校方的所有要求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于是,便是从覃主任那里接过几份文件,一份是给朱教授的,一份是给陆峻的,最后一份是陆峭的承诺书(还不如说是陆峭被承诺)。三个人分别在文件末尾签了字,并且还按了手印。文件都有正副本,正本留在校方,副本由本人保管。
走出政教处后,陆峻和陆峭都沉默不语,朱教授在上车前,松了一口气,拍拍陆峭肩膀,说:“没事了,静下心来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就不会辜负你妈妈和你哥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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