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爱河多涟漪
第四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旧版）

第一节课是无机化学课，也就是班头梁恬怡老师的课。

林妤打开手机，抓紧时间在课前几分钟打个电话回家，看看她姐姐过得怎么样。是韦姨接的电话，听她口气是不太高兴，因为林婕对午餐味道不满意，她还把一碗酸奶洒到地板上以示抗议。

唉，爸妈又得忙于自己的事业，腾不出时间，而暑假又结束了，林妤自己没法留在家里帮忙照顾姐姐。只要林妤离开了林婕的视线，林婕对谁来照顾她，都不会乐意接受的。

再怎么挂念姐姐，林妤都得静下心来专心学习。从大一开始，林妤就有志于考上爸爸的母校西北大学去读研，因为西北大学是爸爸的母校，离江城也就是几十公里之远，这样林妤在继续深造的节假日里，跑回家来看望姐姐了。

告诉韦姨一些有关林婕的好恶之后，林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了笑，然后走进教室。

“嘿，宝贝，我给你留了个座位。”蒋晗朝他旁边的凳子示意。

实验室摆着一排排高高的双人共用桌子。蒋晗的这一声叫唤，意味着在以后的实验课里林妤都是坐在蒋晗旁边，一起做各种或有趣或可怕的化学实验。

林妤觉得自己好傻，曾经以为他们之间的恋情就这样在一个暑假中灰飞烟灭了。

莞尔一笑，林妤溜到凳子上拿出林妤那本沉重的课本。

“嘿，看，陆峻也来了！”教室后面一个家伙喊道。“陆峻，过来，快过来。”

正如一头狮子走入了一群动物里，陆峻把教室里每一个人警觉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陆峻和他的朋友们拍背握手时，林妤尽量不看着这种君临天下的打招呼仪式。嗡嗡的声音开始在教室中回荡，这四十多号人一下子都变成了蜜蜂，他们不是用尾巴，而是用三寸不烂之舌蛰人。

“我听说他上周末因打群架而被警察抓了，”蒋晗低声对林妤说。

“不会的。”

他点点头，眉毛上扬。“是的。”

嗯，这个消息不应该让林妤感到惊讶。林妤听说陆峻大多数周末都要酗酒或者做什么其它类似于蝇营狗苟的事情。

梁恬怡老师砰的一声关上了教室的门，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梁老师，陆峻和他的朋友们坐在前排，就在梁恬怡老师的前面。

她染着浅棕色的头发，还绑着一个精致的马尾辫。这个女人可能是二十多岁的光景，但她的眼镜和永恒的严厉表情使她看起来跟年龄有点不相称了，说好听点是显成熟，说大实话是显老相。林妤听说她现在对学生特强势，原因是她刚来教书的第一年教，有个学生把她整哭了。三年前她博士毕业时，也就是二十几出头，是学院最年轻的任课教师，有些学生对一个年轻得足以当他们姐姐的老师不是太敬重，纵然她自幼就是个天才。

“同学们好，欢迎来到无机化学课，我是你们这一年里的班主任，姓梁，有些同学早就已经认识我，但也有些刚转来的同学是第一次谋面。”她打开了一个文件夹，继续道：“谢谢你们自己挑选了座位，但为了便于做各种试验，我将不得不重新安排座位。”

“唉！”异口同声，全班唉叹。

但梁恬怡老师不是小尼姑，隐恻之心并未因嗟声四起而轻易滋生。她站在第一张实验桌前说：“蒋晗，坐第一个座位你的同桌是苏琳琳。”

苏琳琳和林妤都是校啦啦队的队长。她在林妤男朋友旁边滑到凳子上时，用内疚的眼神往林妤这边看了看。

随着梁恬怡老师一一点到名字，学生们很不情愿地进行了场近距离的迁徙。

“林妤。”终于，梁恬怡老师指着蒋晗后面的桌子说。林妤在指定的座位上坐好，暗暗揣摩同座应该是谁。

“陆峻。”梁恬怡老师指着林妤旁边的凳子说。

“到！”声音浑厚，充满磁性，人品不怎么样，声品倒出类拔萃。

哦，天哪。陆峻……林妤的同座？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都是这样！不可能，不论怎样，不要，这样不好。

林妤星眸圆睁，朱唇微启，迅疾往蒋晗那边传递惊讶的表情。

不上这窝心的大学，呆在家里开着空调，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小说，多好！

梁恬怡老师从上课名单上抬起头来，透过鼻子上一圈一圈的眼镜审视着陆峻。

“陆峻，”她说：“把那个鸭舌帽拿下来。在班上，我实行零容忍政策，任何与帮派有关的配饰都不准带入这个教室。对你，我已久闻大名。院长也百分之百支持我的零容忍政策……我说清楚了吗？”虽然前言不搭后语，可陆峻知道她的意思。

陆峻盯着她，然后把鸭舌帽从他的头上滑下来，露出了与他的眼睛相匹配的乌黑头发。

“有的人常戴帽子是为了罩住虱子，不让别人看到虱子爬来爬去。”蒋晗似乎是压低声音对苏琳琳说，但方圆几米内的林妤能听到，陆峻也一样能听到。

“你妈才长虱子呢。”陆峻对蒋晗说，目露凶光。“小心你的鼻梁。”

“无所谓，伙计。”蒋晗说，然后转过身来。“但冤有头债有主，请别株连到我的家人。”

“够了，蒋晗。陆峻，坐下。”梁恬怡老师看着班上的其他人。

“你们也是这样。在这个教室之外，你们做什么，我管不着，但在我们班，我是你们的班头，是老板。”她回头对陆峻说。“我说清楚了吗？”

“明---白---了，老师。”拖着腔调，多少露出不屈和傲慢。

梁恬怡老师按名单一一读了下来，林妤尽可能不和坐在旁边的这个人进行眼神接触。林妤好想假装在包包里左掏右掏找东西，就像王茜今早做的那样，但林妤不喜欢这样，宁可麻木地坐着。

“很不幸，又碰上了。”陆峻喃喃地自言自语。到底谁不幸呀？是林妤还是他自己?

林妤该怎样跟妈妈说到自己新学年的同座呢？

林妤瞥了一眼那边的男朋友，他正在和苏琳琳亲切交谈。林妤太嫉妒了。为什么林妤的姓不能叫艾利斯而是林妤，这样林妤就可以坐在他旁边？

如果上帝给每个人一次魔法，喊一声“重来一遍”，然后这一天将重新开始，并且这一天的所有事情也将改变，那该多好。

梁恬怡老师真的认为把啦啦队队长和学校里最危险的人配对是合理的吗？这个女人可能有点妄想症。

妄想女神终于完成了分配座位。“我知道你们这些高年级的同学都认为你们什么都知道了，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但是，在你能帮助治疗困扰人类的疾病或使地球成为一个更安全的生存之地之前，千万不要把自己看成是成功的。化学领域在开发药物、癌症患者的放射治疗、石油用途、臭氧---”

陆峻举起手来。

“陆峻，”老师说。“你有什么问题吗？”

“嗯，梁老师，照你那么说，当上世界首富算不算是成功了？”

“我的意思是…金钱和地位并不是万能的。用你的大脑为人类或你生活的星球做点什么，那么你就是一个成功的人，你将赢得人们的尊敬，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可以夸耀说可以做到这一点。”

“我有些东西可以夸耀，梁老师。”陆峻说，显然是在自娱自乐。

梁恬怡老师举起手说：“陆峻，请你安静，我们不想知道你那些引以为豪的东西。”

林妤摇了摇头。如果陆峻认为和老师抬扛会给他一个好成绩，那他就可悲地错了。显然梁恬怡老师不喜欢自以为是的家伙，林妤暗忖，她身边这家伙已经上了班头心底的黑名单了。但愿他的无机化学这门功课不挂科！

“现在，”癔症女人说：“看看坐在你旁边的那个人。”

除了乖乖听从她的话，林妤别无选择。林妤又转头看了看蒋晗，发现他对于那个指定给他的同桌，他似乎很满意。苏琳琳已经有男朋友了，可她为什么还紧靠蒋晗那么近，并且还反复往后捋她本就丝毫不乱的长发?林妤知道，所有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做这种动作，虽然不是下流，但真的是在搔首弄姿。

林妤现在怀疑，自己也有了点妄想症。

“刚开始，同学们可能对自己的同桌还有陌生感，”梁恬怡老师说：“但接下来的一年里，你们会在一起。花五分钟来了解对方，然后每个人把自己的同桌介绍给班上的同学。所以，你跟同桌谈谈你在暑假做过什么，你有什么爱好，或者你的同学可能不知道的任何其他有趣或独特的事情。现在开始，五分钟内完成。”

林妤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第一页，然后把它推给陆峻。“你为什么不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下关于你自己的东西，我也会在你的笔记本上做同样的事。”林妤认为这样做总比试图和他交谈好。

陆峻点头表示同意，只是当陆峻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林妤的时候，林妤看到了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像魔鬼的狞笑，颇有点恶毒的深意。

深呼吸一下，林妤就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抹去，然后认真地写字，直到梁老师叫停，然后归还各自的本子。

“我的同座叫苏琳琳，”蒋晗第一个开口说。

但林妤只是模模糊糊听到蒋晗关于苏琳琳和她的意大利之行以及今年夏天在舞蹈营的经历的演讲。林妤低头看了看陆峻还给她的笔记本，错谔地张大嘴巴看着他上面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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