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陵
第一百五十三章 秦政夜访（旧版）

深夜。咸阳城王翦府邸。

王翦坐于书房之内——这几天来，他遍览了尉缭下发的关于《伐楚战争》的各种相关简报，有的还反复查看，对照地图加以兵演，这会儿累了，正闭目养神。

“大人，大人！”管家在书房外压低了声音叫道。

“什么事？”王翦问道。

王翦有点生气。

“大人，大王到了！”管家恭敬地答道。

“什么？大王！”王翦从朦胧中惊醒。

其实，王翦知道李信兵败之后，大王一定会来自己的府邸——只是，今夜大王来的太突然了。

为什么这么说？

王翦之前专门派出了立于自己帐下的卫队长，让他严密观察大王的一举一动——这段时间卫队长传递回来的信报中说的都是大王并无回转咸阳的意思。

王翦相信卫队长的情报，所以如今听到大王居然进了自己的府邸，他才会感到极度的意外。

王翦难道并不想重掌兵权？

王翦向来行事谨慎，不打无把握之仗。他虽然知道秦王政一定会来，也一定会要求自己重掌兵权，以灭了楚国，可是，王翦还是担心秦王政一意孤行，以君权压迫自己放弃出兵的条件——诸如兵力保证60万，后勤补给必须倾全国之力等，王翦十分明白，一旦事情发展到那样的地步，自己绝无取胜的可能，倒有找死的节奏。

“大王到了哪里？”王翦急切地问道。

“大人，此刻恐怕已经进门了。”管家道。

管家不明白，大人日夜期盼大王上门，现在怎么倒慌张不安了？

王翦知道：自己领兵出征楚国的条件和之前提过的一样，一个也不能少，可是怎样让大王在损失了20万兵士之后，还能同意自己的主张，这就需要谋略了。

王翦早就谋划好了——欲擒故纵，另配置以瞒天过海、声东击西。

“快，给我拿一布巾。”王翦起身，打开了书房门，嘱咐道，“速速取来。”

管家低着头奔去了。须臾回到了书房门口。

王翦压低声音道：“守在门口。”

“诺。”管家应道。

王翦关了书房之门，随手将眼前整理地极其整齐的简报抛往了空中，然后倒头睡下。

“大王——”管家伏地叩首，叫道。

秦王政在王翦书房门前站定。

“说，王大人怎么不来见驾！”内侍狠狠地问伏地叩首的管家。

“大人，大人正在书房中，他病重——小人怎么也叫不醒。”管家吓得语无伦次。

“大王——”内侍问道。

“开门。”秦王政道。

内侍打开了王翦书房之门。秦王政没有犹豫，一脚跨了进去。

秦王政发现书房内一片狼藉，到处是胡乱丢在一旁的竹简，书桌上、地上，一旁的竹榻上，都是散落的竹简。

秦王政望向竹榻。竹榻上正睡着王翦。他的额上搭着一块布巾，显然是心火过盛，发烧了。

“王大人，王大人——”内侍在竹榻旁轻声叫道。

“免了。”秦王政挥挥手道，“你出去吧。”

“诺！”内侍退出了书房。

秦王政弯下腰，拾起了一捆竹简，打开——

竹简上正是记录《伐楚战争》的一则简报。

秦王政随手丢弃了竹简——或许是竹简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太响亮了，王翦突然睁开了眼睛。

“王爱卿，醒了！”秦王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

王翦病的虽重，可是还没有烧糊涂——等他看清眼前的秦王政，他的脸色都青了。

“大王。大王！”王翦屁滚尿流地从竹榻上滚了下来，伏地叩首请罪，“臣不知大王驾临，耽于睡梦之中，让大王看见了臣的不堪，臣死罪！”

“起来吧！”秦王政轻描淡写道。

“臣死罪！”王翦不敢起。

“王爱卿关心国事，操劳过度，何罪之有？”秦王政道，“孤来的确实有些突然，惊扰了王爱卿，王爱卿不必过度紧张。平身吧。”

王翦这才起了身，重新见过秦王政。王翦请秦王政坐下，自己站立于桌子之前。

“大王深夜驾临，臣惶恐。”王翦再次施礼，道，“臣恭请大王吩咐。”

“王爱卿看了那么多《伐楚战争》的简报，可有话要说？”秦王政眼睛看向散落在各处的竹简，问道。

“回禀大王，臣不敢说。”王翦老老实实地答道。

“王爱卿尽管说，孤恕你无罪。”

“大王，臣——”王翦定定心神，道，“臣遍览战报，20万大秦子弟长眠楚地，深感痛心。楚敌狡诈，李信冒进，才遭受大败。只恨臣老矣，不能报效君前，为大王分忧解难，是以怒火攻心，让大王见笑。”

“难得王爱卿一片忠心。”秦王政夸赞道，“孤此来，想问问卿，要破楚，何人挂帅为好？不破楚敌，孤夜夜不能寐。”

“大王千万保重龙体。”王翦劝慰道，“大王可有心怡之将，譬如辛胜，譬如蒙信……臣虽不才，可以为大王剖析。”

王翦的话说的很明白，在自己的心目中，要破楚，除了自己之外，大王可以选用的将才帅才众多，只是自己不便明言。

“王爱卿心中真是这么想的？”秦王政问道。

“臣不敢欺瞒大王。”王翦施礼道，“大王，我大秦征战天下，无往而不利，靠的是大王的信任，帅将团结，士兵不恤死——请大王明鉴。”

“孤心中自然有人。”秦王政点点头道，“只是不知此人可否担当重任？”

“请大王明示。”

“王翦。”秦王政道。

“大王，臣不敢。”王翦下跪道，“昔日大王问臣，臣提三大条件，现在想来实属荒唐，今大王再次提及，臣——”

“王爱卿是要致孤于死地呵。”秦王政叹了一口气，道，“李信兵败，孤损折子弟20万——这20万白骨，导致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孤一入睡，耳边就会响起那20万大秦子弟的哭声喊声，孤要为他们报仇，为他们雪恨。但是，更重要的是，孤要将他们的遗骨收回，让他们与家人团聚。可惜，孤不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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